那小太监报过消息便急匆匆离去,只留下沈玉窈蹙起了眉:“大公主?今日是赵淑妃生辰,皇后又身子不适,大公主一向体弱,莫不是看顾的宫婢疏忽,起了高热?”
小秀子却否认道:“小主,应当不是。奴才今日听皇后那边的秋蝉姑姑说,大公主很有精神,还到御花园玩呢。”
小秀子一向是少言寡语,忽然这样多话,不由得叫沈玉窈多看了他一眼。
云芷见沈玉窈沉默不语,不由有些焦急,开口道:“小主,陛下那边正急召,咱们还是快些过去的好。”
沈玉窈略略思索片刻,问道:“这几日叩香可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云芷一愣,采儿倒是福了福身子道:“回小主的话,叩香这几日一直心不在焉的,似乎还托人往宫外头寄了许多银子。”
“嗯,知道了,”沈玉窈又瞥了一眼小秀子,倒是平白叫他有几分心虚,“采儿,随我去紫宸殿。云芷,你留下来看着沉光殿,不得叫人进出。”
“是,奴婢遵命。”二人皆是恭敬福身,云芷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她是沈玉窈府里带进来的,如今却要带着采儿前去。
“云芷,你平日里颇有威信,我也信得过你,因而这件事儿只能交给你来办我才放心。”沈玉窈注意到了云芷的不自在,便冲她莞尔。
“......是,多谢小主信任奴婢。”云芷微微怔住,似是没有想到小主还会关照到自己对于采儿的嫉妒。
采儿亦是腼腆一笑,云芷平日里总帮着她许多,她亦是不愿与云芷结下梁子的,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便也松了一口气。
待沈玉窈赶到紫宸殿,才发觉除去皇后以外,众妃嫔都已是到了,自己竟是来得最晚。
朝陛下问安后,沈玉窈退到一旁,垂首而立。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平日里只诊御脉的高太医款步而入,行礼问安,进入内殿。
殿内气氛凝结着,一片肃穆。
萧赫坐于上首,脸色很是凝重。见陛下面色不佳,赵淑妃连忙出言宽慰道:“大公主殿下福大命大,定然会无事。不过这幕后之人还真是狠毒,连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也不放过。想必此人定是未曾为人母,不懂母亲怜子心苦。”听了这话,沈玉窈便知道里头躺着的应该就是大公主了。
赵淑妃一向是受宠,萧赫也宽纵她,很少计较她的放肆,甚至还喜欢她那骄纵的模样。或许是因着如此,这略有逾矩的行为也并未受罚,只换来一声“嗯”算是回应。
宁才人见了,亦是跃跃欲试,娇俏福礼开口道:“皇后娘娘都还未到,陛下若是再忧心,倒是白白伤了陛下的身子。”
她自小被家中娇养着长大,从没受过什么拘束。萧赫原本是图个新鲜有趣,如今却觉着甚是无礼腻烦。
“皇后是得知公主落水昏迷,才头痛不已。你如今说这番话又是什么心思,莫不是当朕傻了?”萧赫不咸不淡道。
宁才人只得连忙跪下请罪,很是不知所措,引得赵淑妃勾起唇角。
沈玉窈心中觉着奇怪:皇后今日确是头痛不假,可连赵淑妃的生辰都去了,怎的自己的女儿落水却要推脱?当中必定是有着什么古怪。
内殿传来珠帘叮当之声,一众妃嫔的目光齐齐望过去,只见高太医从里头出来。无论心中如何做想,沈玉窈也连忙摆上忧心的神情。
“公主如何了?”不等高太医禀报,萧赫便开口发问。
高太医规矩叩首:“多亏陛下相救及时,大公主殿下尚且无大碍,只是恶寒怕冷。此时需辛温解表,宜肺散寒。微臣已开了一副药,待公主醒后服下,往后多加调养,想必便无妨了。”
“那便好。”萧赫似是松了一口气,身体靠回椅背上。
听到公主无事,众妃嫔连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着,心里头亦是有着同为女人的感同身受。
赵淑妃连忙屈膝道:“大公主乃是有福之人,又有陛下护佑,不会有事。”
就在此时,却见忽然有一宫婢从外头进来,上前几步扑倒在地,高声喊着:“但求陛下为小殿下做主!大公主有福气不假,只是殿下落水,并非无妄之灾,而是人为之祸!”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面露惊惶。
沈玉窈虽说早就猜到是有人蓄意谋害,却还是控制不住冒了一身冷汗。宫中本就是个表面光鲜,背地里吃人的地儿。
“好大的胆子!”萧赫听了这话,冷笑连连,阴沉着脸。
众妃嫔连忙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你叫什么名字,可是瞧见了什么?都一五一十说来。”萧赫厉声道。
那宫婢又磕了个头,恭敬道:“回陛下的话,奴婢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婢春曦。娘娘从赵淑妃娘娘宫中回来时本是身子不适,便歇息了一会儿,公主殿下想出去,奴婢便叫李姑姑跟着。娘娘醒来时,叫奴婢去寻殿下,谁料便亲眼瞧见一宫婢将殿下推进藕花湖中了!”
萧赫沉吟片刻,道:“那姑姑现下在何处?那宫婢又是什么模样?”
春曦微微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发颤:“李姑姑已是不见踪影,奴婢派了人去寻,却总是找不到,可能已是溺毙在藕花湖中了。推大公主殿下下水的宫婢是身着嫩绿色袄子,发髻上簪一枝黄色纱花,身量纤瘦,眉长眼细,且其眉间有个红痣。”
萧赫挥手道:“魏增,再去遣侍卫寻那姑姑。沈嗣,你去给朕把与这模样相似的宫婢都带来。”
二人应声,下去办事了。
少顷,被萧赫派去领宫婢的沈嗣回来了。后头跟着两个女子,穿着几乎一模一样。唯有不同的是,后头那个眉中并无红痣。
沈玉窈忽而觉着后面那人有几分眼熟,不由得细细观摩一番。待到看清了那宫婢的面容,她只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险些倒在地上,还是姚充容虚扶了她一把才勉强站住。
她如此失态不因为别的,正因为走在最后面那宫婢,正是她前几日还赏下去梅花酥的莲香。
“回禀陛下,这便是宫中模样貌似春曦描述的两个宫婢了。前头这个名为青黛,原是宁才人宫中贴身宫婢;后头这个唤作莲香,乃是沈婕妤宫中的粗使宫婢。陛下,后头这个宫婢眉间本没有红痣,奴才瞧着穿着样貌倒也肖似,便带来了。”沈嗣朝着萧赫行礼道。
萧赫淡淡应了一声,道:“再去找。”
“是,奴才遵命。”沈嗣再次退了出去。
殿中央只剩下两个宫婢,众妃嫔的目光不由自主都聚集在前头那个名为青黛的宫婢眉间,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见众人并不怀疑到自己头上,沈玉窈暂且放下心来。
萧赫瞥了一眼宁才人,就见其已是面无血色,整个儿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一般。
就在这时,立在宁才人身旁服侍的宫婢忽而发出一声泣音,引得众人目光聚集。
“宁妹妹,你这宫婢是怎的了?在陛下跟前失仪,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赵淑妃似是很关心那宫婢一般,懒懒道。
那宫婢有了赵淑妃关心,便哭哭啼啼起来,不住地磕头请罪:“奴婢是宁才人贴身服侍的,名叫雪韵。陛下,宁才人不叫奴婢讲,可奴婢为了陛下、皇后娘娘和大公主殿下有一事不得不说,那日奴婢的确是看到宁才人单单把青黛姐姐叫到内殿去许久。”
青黛听了这话连忙也伏在地上,叩首道:“陛下,奴婢怎敢!”
赵淑妃柳眉一挑,语气中多了厌恶:“宁才人,你还有什么可抵赖!”
宁才人顿时便慌了神,跪在地上哭道:“陛下,妾冤枉!求陛下为妾做主,妾不曾拿钱去指使宫婢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那宫婢见状,亦是不服输道:“陛下,奴婢以性命起誓,所言句句为真!”
宁才人恨恨瞪了一眼那宫婢,转而对萧赫哭道:“陛下便不觉着这事太巧,都这样恰好指向妾,人人都一口咬定便是妾做的!妾心里头清白,自然问心无愧,但求陛下明察!”
沈玉窈亦是觉着其中蹊跷不少。若是宁才人当真有心谋害,为何会挑那样样貌特殊的宫婢,又为何会叫她穿上那样鲜亮的衣服去害人?况且就当下的局面而言,赵淑妃倒是一直在引导着陛下惩治宁才人似的。
眼见着萧赫便要给此案定罪,宁才人不由大呼冤枉:“陛下,妾与皇后娘娘无冤无仇,为何要谋害大公主殿下!况且妾不过是个才人,又如何有了那通天的本事去知晓大公主殿下的行踪!”
宁才人眼见着陛下有些动摇,便再添上一把火,祸水东引道:“陛下,沈公公不是还带了一位宫婢名叫莲香?这莲香与妾宫中的青黛容貌相似,只差眉间一点痣,若是有意扮做妾的宫婢也未可知!”
沈玉窈不由得心底暗暗佩服。如此一番解释加上挑拨,倒是将她的嫌疑撇清不少,事情又开始扑朔迷离起来。看来这个宁才人也不是空有美貌,能让萧赫宠爱这些日子,必定是有些头脑的。
沈玉窈刚要出言为自己辩驳,就见方才被遣去寻人的沈嗣就带着御前的人回来了。他这回倒是没领着宫婢,只是手中多出了一青瓷小盒,以及一块金子。
“陛下,奴才未曾再寻到容貌衣着相似的宫婢,却在那宫婢房中搜到了此物……”沈嗣小心翼翼瞧着萧赫的脸色。
言外之意便是,这金子是被贿赂之物了。
萧赫淡淡道:“宁才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宁才人很是不可置信,盯着那金子喃喃道:“怎会如此,这不可能……”
却见沈嗣道:“陛下,这东西并非是从宁才人宫婢房中搜出来的,而是沈婕妤宫婢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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