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有几个人鬼鬼祟祟聚到教室的角落。路过的时候,苏墨寻听见他们在谈论哪里哪里经常出现妖怪,要一起去探险。她立马参与进去,坚持说自己见过好多妖怪,去了一定能认出来。
她不止一次说过自己见过妖怪,但又没有什么证据,一些孩子看她炫耀的样子都不喜欢听,但也有相信并期待她会带来给他们看的。而这几个人看了她一眼,给了她同样的反应。
“真的真的!你们带我去就知道了!”她几乎要跳起来。
结果敢去的人包括苏墨寻在内只有四个,其他的人要么担心父母责罚,要么就是害怕。去的人三男一女,只有苏墨寻一个女孩子,甚至整个过程中她都走在三个男孩子的前面。
目的地是他们小学附近的废弃大楼。虽然说是废弃,其实它本身没有多破损,只是有人买了那块地,需要把楼都拆掉,于是里面的人都搬了出去。
大楼的地下室原本是作为停车场,如今里面空空如也,由于早就不供电了,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在它被完全拆除之前,一直就是孩子们的探险圣地。
有个胖胖的男孩从包里拿出了三个小手电,有些为难地说:“我只有三个手电筒,怎么分啊?”
苏墨寻抢过一个:“我是女生,你们应该让着我!”
“不要!你都见过妖怪了,我要看妖怪!”一个瘦瘦的、带着眼镜的小男孩说着就要伸手去抢。
“我们石头剪刀布,输了的没有。”一个脸上有些小雀斑的男孩提议。
“不行!这是我的手电筒,我输了怎么办?”小胖子有些急了。
“那……我们三个猜。”
三人猜拳,最后小眼镜还是没拿到手电筒,他只能不情愿地跟在有电筒的三个人后面。四个人开着手电筒,一起沿着下坡道走进那漆黑的地下室。
三束光在黑暗里来回晃动,他们看见几根原本是白色的柱子已经泛黄,地上全是积灰,空间里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看起来的确有很久没人来过了。除了几只老鼠跑过时吓了他们一跳,基本上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他们在里面转悠了半个小时左右,小胖子觉得时间太晚了,再不回去会被骂。于是四个人就这样悻悻地走出地下室。
小眼镜瞪了苏墨寻一眼:“里面什么都没有,我爸爸说过世界上是没有妖怪的!你说见过妖怪一定是在骗人!”
苏墨寻有些生气了,一口反驳:“你爸爸才骗人!绝对有妖怪!”
“那怎么只有你见得到呢?你在哪见到的?”
“我……”她顿了一下,因为奶奶说过绝对不能和别人说家里的事情,她只好撒了个谎,“就、就在这附近!明天……明天我们再来!一定可以看得到!”
“哼!我们要是看不到,我就跟班里的人说:苏墨寻是个大骗子!”
“哼!说就说!”
说完她急忙跑回家,生怕被对方看出自己的心虚。
一回到家她就扑到御羲身上打起滚来,御羲身上的毛比床更柔软,只要他变大了,就可以直接在他身上睡一觉。
“御羲御羲,我们班有个人说我是骗子!他说我不可能看得到妖怪,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啊!你不就是妖怪嘛!”
御羲抖了两抖,把她抛到床上去,看起来有些不爽。
“墨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妖怪,是神兽,是比妖怪高尚得多的存在!”
怎么能将他跟妖怪那种档次的比较?这简直是侮辱他的血液、他的骨头,甚至是身上的每一根毛发!
“那树公公和树婆婆呢?”
御羲得意地笑笑:“那两个老家伙才是妖怪。”
“那……那我带树公公和树婆婆给他们看,他们就会相信我了!”
“嗯……秀岚不会允许的。”
苏墨寻急得要哭:“如果不带树公公和树婆婆去……我就会变成骗子了……寻儿不要当骗子……呜呜……”
见她是真哭,御羲就服软了,忙安慰她说这样不会变成骗子的,墨寻怎么会变成骗子呢?虽然他连骗子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那……那这样好不好,你明天再带他们去,我保证有妖怪在那里!”
苏墨寻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问:“真的?”
御羲拼命点头。苏墨寻高兴得把那天的香蕉牛奶全给了他。
第二天下午放学,苏墨寻按照计划带那三个人去那栋废弃大楼。御羲从来没有骗过她,所以今天这里是一定可以出现“妖怪”的!
“你们到时候可别尿裤子!”她回头对三个男孩嘲讽道。
小眼睛挠了挠鼻梁,不屑地说:“哼!看得到再说!”
四个人这次各自准备了手电筒,四束灯光同时在漆黑的地下室中晃动。到底是些小屁孩,三个男孩在外面看起来还一副威风凛凛、英勇逼人的模样,进了黑暗里,心中还是忍不住小鹿乱撞——要是真的有妖怪怎么办?
小孩子最怕听妖怪吃人的故事,并不是大人讲得逼真,自己都不相信的故事是很难讲得逼真的,小孩子怕的都是自己心里的那份想象。
等四个人在里面来回走了十多分钟,地下室里仍是一片沉寂。
“哼!苏墨寻你果然……”小眼镜得意洋洋地正要开口数落。
一声沉闷的脚步声从黑暗处传出来,四个孩子瞬间僵在原地,连呼吸也变得谨慎起来。脚步声轰轰着靠近,听起来俨然就是一头巨大的怪兽。他们看到一团火光从角落里升起。
四个人开始双腿发抖,身体都不听使唤了。
小胖子大叫一声丢下手电筒就朝着出口跑去,小眼镜和小雀斑心里都很害怕,但又想看清楚所谓的“妖怪”到底是什么样子。小眼镜看苏墨寻站在最前面还一动不动,较劲似的也一动不动。
而下一刻,一只巨兽突然跳到他们面前,龇着獠牙狂吼!
“啊啊啊!!”
小雀斑惊慌失措跌倒在地,手电筒滚到一边,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逃走了。小眼镜转身打算逃离,又发现苏墨寻仍旧不动,他焦急地拉着她。
“你在干什么?!快跑啊!!喂!!”
他叫了很多次苏墨寻的名字,但是怎么也拉不动她,她好像完全被定在了原地。小眼镜恼火地甩开她的手拼命跑向出口。
苏墨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猛兽,眼不眨,身不动,仿佛已经成了一尊木雕。
御羲见目的达成,收起了獠牙和火光,变回平时的大小。他朝着那帮孩子轻蔑地笑了笑,转头看见苏墨寻还愣头愣脑地站在原地,以为她是没想到自己会亲自扮演“妖怪”,所以有些惊喜。
直到他走近,苏墨寻竟“哇”地一声抱住他哭了起来。
这回到御羲傻眼了。他好心好意跑来给她出风头,她怎么还哭起来了……难道也被吓到了?
他却听她哭喊着:“御羲不是妖怪……御羲不可以变成妖怪……呜呜……我不要御羲被当成妖怪……御羲是好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不是被吓到了,而是以为他变成了另一种她不认识的生物。
人类真是难以理解……明明满足了愿望,为什么反而还会哭泣呢?来到这个家以后,尽是遇到他不能理解的事。
他缩在苏墨寻怀里,也不懂该说什么才能制止她难过,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她的眼泪,任其打落在自己的背上。
想不通的事还有很多,不过……总有一天,他能全部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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