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岚拾起那片银杏叶,眼神像是要穿透那单薄的金色植物,心中一番思忖。她太过专心,以至于有人走到她面前都没有注意。一片阴霾盖下来,她抬头,只见一团臭烘烘的黑色生物撑着一根竹竿摇摇欲坠。
她惊叫一声一掌推开那团不明物体!那一团“东西”竟莫名地轻巧,被秀岚一推推开几米远,然后倒在地上再也不动。
秀岚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那一团黑色生物。刚刚那一掌,她明显感觉到了一些温度。她踌躇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她又是一惊——那是个人啊!
“那个……先生?先生?……”
不会吧……难道被她一掌就给了断了?她心里倍感不安,立马起身惊慌失措地跑进宅子里找人帮忙。
“树公公!树婆婆!有人要死了啊!!”
倒在地上的男子意识模糊,只在迷糊中听到女人的惊叫,随后便完全昏死过去。
他再一次清醒过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先袭入意识的是一股清香,他身上盖着温软的锦被,身下也没有了前几日露宿街头时,睡在坚硬冰凉的石头上的磕碜感。
夜色已经暗了。嘈杂的声响从屋外渗透进来,混合着古琴奏乐与鼎沸人声,像是在举办庙会或夜市,极其热闹。
刘渊扭扭头,兴许是太久没动,他感觉自己全身都是僵硬的。他眼前是精雕细琢的古木房门,身下身上都是绵软细致的绸缎被褥,那用来造床的沉木带着淡淡的香气。
这一切都在说明,他被一家有钱人给救了。
嗯?
他一愣,从床上弹起来,一溜小跑到桌子边。掀开盖子,桌上的饭菜还热腾腾地冒着气。他什么时候会醒都难说,这显然是时刻都有人换掉冷菜,等他醒来就可以直接用餐。这种情况不是因为这家人有钱没地用就是人人都忙到无法时刻看着他。听着外面一阵喧闹,那看来就是后者了。
他撩开凝成一团的油头发,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好几次差点咽到。刚吃到半饱,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一老人。刘渊没做好心理准备,那老人也没做好心理准备,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
“咳……咳咳……”刘渊又呛了一口,说话有些没底气,“不、不好意思,我起来饿……这一顿……是给我的吧?”
“哦!嚯嚯!小伙子你吃,你吃!我还想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就过来看一眼!你吃你的!我等会儿来招呼你!”老人作势准备关门就走。
“哎!!老人家!!”刘渊急忙抛下粮食,冲上去截住一半房门,“那啥……能先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不?”
老人跟刘渊简短地解释了一下,说他倒在大门口,是他们家小姐发现然后叫人把他抬进来的。这两天府里在准备小姐的及笄之礼,忙得不可开交,而今晚就是行礼之时了。他也就是隔几个小时来看刘渊一眼,没事他得继续去进行筹备工作。他让刘渊先吃着,之后找人帮他准备洗澡水,其他自理,因为他太多事要做。
刘渊应允着,乖乖坐回去吃饭。边吃边想,这个时代了居然还有人进行那种古老的仪式,这家人看来是个封建守礼的家族。算了……吃完洗完,再出去凑凑热闹好了,反正这家人那么忙,说不定他还能多蹭几天吃喝。
等泡完热水澡,刘渊梳理了一下自己燥乱的长发。那头发已经打结得不成样子,他拿起梳妆台前的剪刀咔嚓几下就把长发给减掉了。再照照镜子,他满意地朝自己点点头。嗯,短发还是帅点。
换上一身干净的唐装,他开门走出房间。原本听着外面吵吵嚷嚷,以为该有上百宾客入席,但是他开门的那一瞬间,空气里的声音仿佛都停止了。
他随着一些仆人进出的流向走去,见到后院里有一座祠堂。刘渊感慨这宅院不仅规模不小,而且还有一个正规庄严的祠堂。从祠堂延伸至庭院大门铺着一条宽大的红毯。
祠堂前有一个木桌,摆满了贡品。祠堂阶梯下有一对四五十岁的夫妇正襟危坐,似是等待着什么,举止衣着一看就是这家的主人。女主人旁边站着一名长相清丽的白衣女子。刘渊还看到空旷的庭院的南端有一个桌子,上面陈设着发笄、发簪和钗冠。一名白发婆婆拄着拐杖等在一侧。而另一侧,那名跟刘渊交谈的老人正端坐在古琴前。
“岚儿,进来吧!”话音刚落,古琴乐也同时响起。
刘渊一吓,下意识地躲入一旁的厢房里,透过门缝看着庭院里的场景。他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庭院拱门,一角白衣踏了进来。
刘渊见过很多或美丽妖娆或清新秀丽的女人,却从没有见过那样一个穿着一身素白采衣,素雅清透到如同月光映入泉底般晶莹的女子。
她白皙而透红的脸颊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意,双手浅握,至于腹前。她每走一步都优雅自然,缓慢温婉,分毫不显刻意。越看越感觉,那女子,竟被一身素雅的白色采衣衬托出一种宁静而惊人的美。
秀岚走到父母面前一段距离,微微行礼后,面向西边正坐。树婆婆拿过罗帕和发笄,走到秀岚面前。
她高颂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刘渊一阵鸡皮疙瘩,没想到这仪式还搞得有模有样的。虽然规模不大,但气氛足够严谨。
老婆婆为秀岚梳头加笄,然后将一身襦裙捧给秀岚。秀岚起身作揖,然后走向东边厢房。刘渊顿时傻了——她走过来的方向好像就是他所在的房间!
等等等等……这难道是要在这房里换衣服?!我我我我我……
本来就是寄人篱下,这下要是被人发现偷窥人家闺女还不被拉去浸猪笼!刘渊情急之下只能有洞就钻,他看到右边一间衣柜,立马躲了进去。
他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然后是解衣更衣的声音,其实他很想开点缝看看,但他很担心这木柜会不争气地发出点什么声音。直到再次听到开门声,过了一会儿,他才打算从柜里出来去继续观礼。
但是他推了几下,柜门竟然打不开了!不是吧……这货是用了多久,居然给卡住了?!而且以他的力气,居然怎么推也推不开!这该算是做工优质么?
推了足有二十多分钟,中途还听到房门开了两次,估计对方又进来换了两次衣服,之后再没有听到开门声,刘渊猛地一拍额头,想着这下好了,早晚被人发现他在这里偷窥,而且还遭了报应被困在了柜子里……
他正想着是不是该呼救,以免压根没人注意到他被困住,就此死在这里……要么人死在柜子里,要么脸皮死在柜子外,选一个吧刘渊!在脑海中来回挣扎了几遍,他决定最后再推一次柜子试试,如果还不行……那就让他脸皮死在柜子外吧!
他搓搓手,做好准备姿势,一鼓作气用力往外推,然而还没等他碰到门,那柜子竟自己打开了!只是他一时之间架势没收住,整个身体扑了出去,刚好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两个人顺势就组成了一个双双拥抱的姿势。
刘渊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淡淡的桃花香气飘入鼻息。怀里的人一动不动,身体娇小而柔软。他还从来没这么紧地抱过一个女孩子。
秀岚一惊,一把推开陶醉中的刘渊,微微皱起眉,眼神里带有嫌恶却无盛怒。
刘渊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张开双手以示自己不是有意的。他心想这小姐好脾气,一般人推开流氓的正确流程都该随后附赠一巴掌。当然他刘渊不是流氓,那纯粹是个意外。
“第一遍换衣服我就注意到你在柜子里了,你是谁?为什么要躲在这房间里?”
秀岚向后退开几步。脚边不知从哪冒出一只小白毛狐狸,顺着她的衣裙攀上她的肩膀。那狐狸眉心有颗红痣,像是一朵绽放的桃花。
待对方退了几步,刘渊才看清她完整的妆容——那该是及笄之礼结束后的成礼装束,精心梳理的发髻上端正地加上了钗冠,身上穿着淡紫色的大袖长裙礼服,礼服上是金丝绣成的精致花纹,裙尾脱在地上,看起来很美,端庄华贵。
与一开始他所见的那个素颜淡雅的女孩比,如今真是一副“成人”模样。
“挺漂亮的。”他由衷地赞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颗虎牙。
秀岚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成礼之后,他是第一个父亲以外的称赞她漂亮的男子。她看出他没有恶意,于是也回以感激的笑。
“谢谢。那个,你是不是……”她突然觉得他有点眼熟,“前天的那个……”
“啊!你想起来了啊!我今天是吃完饭没事干才到处看看,没想到就跑着屋子里来了……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主要是我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柜子打不开……”
秀岚不禁笑了:“那个不怪你……”
她这笑容感觉像是做了恶作剧的小孩子得逞时的表情,刘渊瞬间明白原来是她锁上的!可是他怎么都没有听到上锁的声音?甚至没听到她走近的声音……
“那你怎么在这?穿成这样子还乱跑?”
“哦……我怕你呆在里面太久了,所以礼毕后,趁树婆婆他们在收拾东西就跑过来了。”
刘渊一愣。这大小姐是太单纯还是太大胆?她就这么跑过来,万一他真的不坏好意该怎么办?
“既然是不小心的,那就没事了。你先回房好好休息吧,我去换衣服了。离开久了,母亲和父亲会担心的。你小心点别被树公公发现就好。”
见刘渊点头会意,秀岚也就放心地离开了。之后刘渊趁人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溜回了房间。以前流浪惯了,多少小偷小摸一回,这点技能还是有的。
他躺在床上,右手枕着脑袋,抬起自己的左手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翻身捂上了被子。
这被子居然换过了!他睡前不禁咋舌。
接下来几天刘渊很热忱地帮助苏家做一些大小杂事,还问苏家女主人方红玉能不能收留他一段时间,希望赚一些路费,一开始苏孟和方红玉还有些犹豫。
“其实如果你需要资助,我们可以给你点钱,也不必这么辛苦的。”苏母这么回复他。
刘渊断然摇头,虽然他身无长物,但不劳而获这种事情他还是会英勇地拒绝。最后在他的坚持下,苏孟终于同意让他做一些扫除的基本工作以及,如果他愿意,就辛苦点接送苏秀岚上下学。
刘渊很爽快地答应了,立马满脸愉悦地催促树公公带他去柴房,即刻上工。他走后,一旁的树婆婆面露担忧。
“主人,留他一段时间便罢,为何还要陪同小姐上学,有天祁在明明就够了,如果其他的人知道小姐……”
苏孟摆摆手:“那不一样……那孩子,需要学会怎么和我与她母亲以外的人类相处。”
他喝了口茶,脸上尽是作为父亲的担忧与疼爱。苏母看着他,轻声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怎么想的。
那之后,刘渊一直很勤奋也很守本分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尤其是护送苏家小姐上学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很上心。
“那个……可不可以不要在我中午一下课就在门口大喊给我送饭?那样很奇怪……”秀岚有些尴尬。
虽然是父亲的指令让他帮她拿书包、饭盒之类的东西,但他动作实在太过夸张,每次都弄得全班盯着他们两个看。
刘渊只是傻笑。
他这几天接送她,每次都只看到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回家。没有人跟她说话,偶尔看到她对着那只白狐自言自语,还很少笑。几天下来,他就开始了解到为什么苏孟叫他送她。大概能跟她说上话的又年龄比较相近的,也只有他了。可惜他都过了上高中的年龄,不然苏孟会安排他进学校也说不定。
“你那只狐狸怎么老跟着你,学校可以带宠物的么?”
“天祁不是宠物,她是我的家人。”
原来名字叫天祁。刘渊感到有些好笑,把动物当成家人,还真是十分小孩子气的说法。但他见秀岚表情那么认真,又不忍反驳。
“上学好玩么?”
两个人坐在校园里的榕树下吃着午餐。刘渊边吃边好奇地四处张望,像是要用眼神把这所学校翻个遍。
“不就那样么?你又不是没上过。”秀岚看都没看他。
没有回答。
秀岚抬起头,看见刘渊凝视着眼前的红砖楼,眼神有些失落,有些羡慕。
“你……”
“我们家很穷,大概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到处流浪了。我家老头子倒是教我认过几个字,但没多久他就病死了。”
那时只是建国初期,人民的生活其实跟建国前没两样,饥荒与灾民到处都是。没读过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能吃饱就不错了。所以,即使有些遗憾没能上学,刘渊还是比较庆幸自己到现在还能活着。
“能活着比什么都好,活着就一定会遇到好事的——这是老爹走前很喜欢说的一句话。我这条命还挺听话的,现在都没死。”刘渊痞笑起来,舀了一口饭塞嘴里。
秀岚看着他,不禁发起呆来。原来有时候她不以为意的常态,在别人眼里就是种奢侈。
春日里的阳光与风都有着泥土的味道,混合着花香。树枝簌簌作响,那斑驳的影子上,重叠着少年与少女的影子,映出少女凝视着少年侧脸的姿态。
“喂,看什么呐?”刘渊突然扭头。
秀岚一惊,猛地把整个饭盒甩到了他脸上!饭盒哐的一声掉落在地,然后……然后刘渊的饭就给了秀岚……
过了几天,他们照常在榕树下吃饭,刘渊突然提议让秀岚下午逃课。秀岚立马眯起眼看他。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是个好人……”
秀岚没说话,还是盯着他看。
他见秀岚还在犹豫,两三口扒完饭,帮她收好饭盒,拉起她的手跑出了学校,刘渊带她走的路线正是回去的方向。
难道就这样跑回家?被发现她一定会被骂死!
走到一半刘渊突然改变了方向,窜进了路旁的树林里。一路上秀岚的手都被刘渊紧紧地拽着,她感觉刘渊的手很大,像是父亲的手。
他们很快找到了一条山涧,顺着爬上去,隐约能听见很大的流水声。踩着石头勉强能踩出一条路,由于碎石子很多,没有太多丛生的杂草,但周边有许多树木。
秀岚有些体力不支,虽然她的家住在半山腰,但她除了回家就没有过这么大量的爬山运动。刘渊带她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天祁尾随在两人身边,身手矫捷地跳上了那座小小的斜坡。
“到了!来!”
刘渊站在上方,对着秀岚伸出手,他用力一拉,秀岚整个人扑了上去。
“看看你身后。”
秀岚缓缓转过头,那一刻她的整个世界都倾倒了。
山顶覆盖着的一团硕大的白色雾气,正逐渐向下扩散,弥漫进山谷的每个缝隙与角落。那浓浓的白雾,仿佛如瀑布般欲倾泻而下,有一种令人惊叹的壮丽。
不远处,是一条真正的巨大的瀑布,连接着她脚边的水涧。那条瀑布从高耸的土褐色岩石形成的山上飞流而下,如布一般光亮的水帘跌碎在山底的石块上,发出巨大声响的同时溅起几米高的白色雪花。
那声音震动她耳膜的刹那也震动了她的心脏。在这伟岸的自然奇观面前,她原来是这么渺小。
即使遮住了阳光,这湖中的水也清透明亮得逼人。空气中尽是湿润的气息。
人一生中有多少次,会仅仅是因为看过一眼的景象而感动到几乎流泪。
也许,这是秀岚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刘渊看看她,又转头看向那片风景。
“谢……”秀岚隔了许久才开口说话,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谢谢……谢谢……谢谢……”她不断重复那两个字,仿佛不说多几遍就无法表达她的心情。
刘渊将左手搭在她的小脑袋上拍了拍,回应道:“哦,不客气。”
这天他们在那里呆了很久,秀岚凝视着那座山与瀑布直到天色渐沉。
天祁窝在秀岚的怀里,闭眼养神,偶尔摇摇白色的尾巴。她的主人倾听着那大量的流水打在石块上,发出的有力的声音,细心感受着心脏的鼓动。
“你……经常会找到这种地方么?”
“还行吧……”刘渊呈大字型躺在溪边,“到处走了十多年,怎么也学到点经验。一般都能猜到哪里会有很漂亮的地方。可惜,这里雾太大,看不到星星啊……”
秀岚仰起头,果然天空中只是一片混沌。
“在这种宽阔的自然环境里看星星,总是能清晰地看到成片的星群,天气再好点甚至能看到银河。”
“你父亲死后,是不是就你一个人随处漂泊了?”
“嗯,大概是十三四岁的时候。”
“你一个人……吃了不少苦吧?”
刘渊笑得风轻云淡:“还行,大概是从小过惯了这种生活了,也没觉得特别辛苦。大多数时候都挺开心的,总能认识些新朋友,嗯……虽然有时也会因为找不到个人分享挺寂寞的,不过我现在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呆不下去,即使认识了一些朋友,不久后就得离开。”
也许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被说是无情也好、自私也好,他要的,就是摆脱一切束缚,无法无天的,自由。
“不会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么?”
“嗯……”他闭上眼睛,像是想专心聆听流水的声音,“现在还不想,这个世界那么大,我怎么舍得当做没看见。”
秀岚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句什么。她细小的声音淹没在瀑布声里,刘渊闭着眼,似乎也根本没注意到她在说话。
他们回家的时候,苏父苏母正在吃晚饭。刘渊顿时傻了,自家女儿跟一个陌生男子翘课到处闲逛,他们还能悠闲地吃饭。心境宽大如此,真教人佩服!
有了苏父苏母开放的默许,刘渊就周期性地带着秀岚四处游走。秀岚虽然性格安静甚至于有些阴沉,但始终是个安分守己的女孩子,可有了第一次经验,总是受不了刘渊的诱惑。
停留的时候,刘渊会给秀岚讲述自己在旅途中遇到的奇闻异事,秀岚每次都听到笑出声。
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觉,时间一年接一年的过去了。
这年秀岚十九岁,刘渊原来说过的待一段时间一眨眼变成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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