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彻夜的大雨刚刚停歇,初晨依旧瞧不见阳光。
有风吹来,窗纱浮动着扫去窗台的雨水。
乔暖被困于梦里,海藻般的长发散于白枕,双眼紧闭,眉梢松开又皱起,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
“乔平山是吧,跟我们走。”
“警察叔叔,请你别带走我爸爸,求求你,求求你—”
“哔—”
“快,全部都让开,病人需要抢救!”
“哥哥,相信我,真的不是,真的......”
“不要碰我,你这个凶手的女儿!”
警笛,消毒水,医生的催促,以及那句满是仇恨的怒斥。
一切的一切像是从黑暗中伸出的手,猛然钳住她削瘦的肩膀,用力地不断地将她拖入深渊。
本该绵软的被子变得沉重,好似堆积在是坟头的泥土,强烈的腐朽味压得她无法呼吸。
“叮铃铃—”
意识即将脱离身体,恰时,闹钟乍响。
乔暖‘腾’地从床上坐起,纤细的手指揪住衣襟,大口喘息着,浅棕的眸中仍有未来及消散的恐惧。
屋内格外安静,外面的谈笑声就更显清楚,她仔细倾听,隐约辨认出是李明江夫妇二人的声音。
‘呼,又在做这个梦了。’
乔暖缓而阖眸,小扇般的长睫在眼睑处落下晕影,‘父亲,你果真不肯放过我。’
推开门,浓重的玫瑰熏香惹人头昏。
乔暖按揉着眉心,裙摆扫过大理石台阶,一步步朝下走,总忍不住看向厅堂里交谈着的三人。
十五年前,她的父亲乔平山被认定为肇事逃逸而遭到拘捕,身体虚弱的母亲无法承受打击,很快就在医院去世。
她被送去当地的孤儿院,后因极高的绘画天赋被李明江夫妇领养。
李明江是明江美术馆馆长,妻子俞兰芝则是历史系教授,身为孤女的她能得到两人关注,无疑是幸运至极的事。
但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乔暖将一切的指责与差遣都视作惩罚与亏欠。
她要还李明江夫妇二人的养育之恩,要还乔平山对沈家造成的伤害。
这是她存在于世间唯一的意义。
“父亲,母亲。”
乔暖垂眼,恭敬地说,“早安。”
谈笑声骤然停止,原先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
李明江轻嗯作答,俞兰芝掩饰尴尬般地端起水杯,没有任何言语。
“姐。”
李梦希冲她笑着招手,耳垂的爱心挂坠随动作一摇一晃,“早上好啊。”
俞兰芝皱眉:“希希,吃饭时不要讲话。”
“知道啦。”
李梦希右手托腮,任由橘粉的发丝落在指尖,“食不言寝不语嘛。”笑眯眯对母亲说,“俞兰芝女士的话,我当然要铭记在心。”
俞兰芝疼爱地看向女儿,抬手替她整理额间的碎发:“你呀......”
乔暖坐在角落,小口小口地吃着麦片,无形的遮罩将她与他们分成两个世界。
有学生前来,把信件递给李明江。
后者看见未拆封的信封,皱眉啧道:“这沈彦淮的脾气真够古怪,我前后发了六封的邀请函,竟连半句话也不肯回复。”将纸页拍在桌面,“你看看,这次又原封不动地退回,实在是欺人太甚!”
俞兰芝好生劝:“沈彦淮早年就荣获金笔奖,近来又在商届混得风生水起。他年纪轻,心高气傲也很正常。毕竟是我们拜托人家,且忍一忍吧。”
沈彦淮......
时隔十九年,这个名字再次落于耳畔时,却显得陌生而格外刺耳。
乔暖握住小勺的手稍许用力,似乎又想起梦魇中的怒斥。
她不得已低下头,几乎感觉要无法呼吸。
李明江继续说:“美术馆的营收状况不佳,展出的作品又毫无新意。”叹气,双眉紧蹙成川,“倘若不是经营困难,谁愿意去找沈彦淮帮忙。”双眉紧皱成川,抬眼说,“梦希。”
李梦希正在偷看乔暖的反应,闻言忙回答:“我在!”
李明江无奈地摇头:“你务必要去参加明天的拍卖会,缺什么就说,打扮得好看些。”
“啊—”
李梦希趴在桌上,无奈地抓挠橘粉的短发,嘟囔着,“好烦。”
李明江转头看向右侧:“乔暖。”
乔暖肩膀一颤:“父亲。”
李明江起身,看也没看她,径直朝二楼走去:“下午两点,将修改的画稿送过来。”
“......知道了。”
桌角的台灯散发着橙色的光,松节油的味道充斥在屋内。
乔暖用画笔蘸取颜料,缓慢地为秋日的草坪铺色,脑海里的思绪依旧繁杂。
儿时,她曾在母亲看病的医院见过沈彦淮。
男孩总穿一身得体的西装,常板着脸,基本什么话也不说。而她与他年纪相仿,最喜欢缠着他一起玩。
他们一起画画,一起看绘本,一起祈祷亲人的病能够早些痊愈。
可是后来......
沈彦淮的父母死于车祸,而乔平山被认定为悲剧的制造者。
乔暖去孤儿院的那天,在蒙城的派出所与乔平山告别。
他瘦得脱了形,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小暖,你相信爸爸,我没有开车撞人!”
父亲的一句话成为她的梦魇,从此后再无法忘却那泣血般的撕喊。
可乔平山没能等到法院判定的日子,就在偏僻的拘留所里悲惨死去。
当年发生的事情成为谜题,再也没有人去关注真相。
而她与沈彦淮彻底割裂,童年时的友情变成可笑的闹剧。
‘沈彦淮......’
乔暖将笔刷放于小桶,稀释剂很快吞噬掉笔尖的黄,‘他现在过得如何。’
‘是否还会在意当年的真相呢......’
‘咚咚—’
正想着,忽地传来敲门声。
乔暖恍然回神:“进来。”
“屋里什么味道?”
李梦希嫌弃地皱眉,将窗户全打开,“姐,你呆在画室里不嫌闷呀?”
乔暖轻声说,“还好,都习惯了。”见她在画布前左右绕,问,“有什么事吗?”
“嗯......”
李梦希胡乱地抓了抓短发,随及将门关闭,想了想,才小声说,“姐,明天的拍卖会,你能代替我去吗?”
乔暖想起李明江严肃的神色:“为什么。”
李梦希蹲身,扯高唇角挤出个笑:“我不喜欢画画,对艺术品拍卖会也没有兴趣。”瞄了眼她,又加快语速,“你不是知道嘛。我从小想当idol,明天还有场重要的比赛要参加,实在抽不出时间。”
乔暖移开视线,轻声说:“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诶呀,别告诉他不就行啦。”
李梦希掏出邀请函,塞到乔暖的手里,“我爸就是想让沈彦淮举办画展,你如果能成功邀约到他,老头子就不会责怪你啦。”
乔暖看向烫金的邀请函,眸色微变:“你是说沈彦淮也会去?”
“百分之九十。”
李梦希摊手,“拍卖会上有杨湾女士的遗作,沈彦淮在收集她的作品,肯定会来参加。”
乔暖垂眼,将邀请函攥入掌心:“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李梦希眨了眨眼:“什么忙?”
乔暖看向她:“你的男朋友在蒙城市公安局工作吧。”
李梦希笑,双颊显出酒窝:“你说何宇啊,对。他还是刑警呢。”
乔暖避开她的视线:“我想请他帮我调查一个过去的案件。”
李梦希怔住:“案件?”
“2004年12月4号,蒙城市景阳区的车祸案。”
乔暖平静地说,垂在膝头的手握紧,“肇事者......叫乔平山。”
下午两点,青阳山,御苑。
玻璃大门向外敞开,工作人员在检查来宾们的邀请函。
红毯铺出条通往里间的路,连接厅堂内刺目的灯光。有小提琴手坐在右侧的高台,演奏着莫扎特的协奏曲。
男人身穿深色调的西装,女人则是用艳丽的礼裙来凸显身材,周身佩戴的钻石珠宝折射出耀眼的光,将屋内衬得愈加亮堂。
长锦是国内著名的艺术品拍卖会,但凡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来参加。
哪怕他们对拍品没有兴趣,也希望借此扩展人际关系。
乔暖站在楼梯口,安静地等待二楼的展厅开放,又想起昨日妹妹万般震惊的脸。
李梦希应该很快就能猜到吧,平日里乖顺听话的姐姐,竟然有个在牢狱中死去的生父。
她会是什么表情呢?
不用想,也能知道是愕然与厌恶。
乔暖瞥向厅堂里身穿华丽的富人们,又淡漠地收回视线。
‘好吵。’
她将卷发撩至耳后,浅棕的眸子看向红毯尽头,‘沈彦淮真的会来吗......’
“你说这么些人,能有几个是来买拍品的?”
汤嘉城嗤鼻,“还不是想来目睹沈大少的尊荣,再顺道攀点关系。”
乔暖闻声望去,两位男士仍在继续谈论。
“要我说,这沈彦淮就是性情不定的怪物,住在古堡里的疯子。”
汤嘉城侧身面向同伴,问,“你小子不是很讨厌他嘛,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轻笑,冲楼梯的方向举起酒杯,“无聊而已。”
镜片中,隐约印出乔暖怔然的脸。
乔暖极快地收回视线,攥住提包的手生出汗水:‘糟糕,是被发现了吗?’
小提琴曲仍在继续,人们的交谈并未结束。
乔暖侧身,提眸看向厅堂的左边: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已经离开。
‘哒,哒—’
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所有人的视线皆朝玄关望去,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为来者让出道路。
乔暖被前排的人挤到,踉跄两步才站稳,抬头看,眸子悄然怔住:‘沈彦淮......’
十五年过去,记忆里的孩童已成长为身材高挑的男人。
沈彦淮的肤色极白,就像是未经光晒的吸血鬼,眼睛细而长,眸色十分阴郁,薄唇下撇,神情冷淡至漠然。
他自从进场就成为人群的中心,宾客们或在观望着他,或小声地议论着他。
他却丝毫不在意,或者说,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傲气,冷漠,对无关人的不屑。
这全然是属于高位者的姿态。
乔暖怔然看去,不知觉想起梦里那双带有恨意的泪眼。
“不要碰我,你这个凶手的女儿!”
‘幸好......’
乔暖垂眸轻叹,‘你没有困于当年的噩梦。’
旁边的助理与沈彦淮耳语,他缓而侧身似要倾听,目光朝右偏移,即将探到台阶旁的她。
目光相触的一瞬,乔暖别开视线。
开新文啦,双向救赎哇咔咔。
顺手放一下接档文的文案。
———
《浪漫过敏》
#钓系美人千金x闷骚西装暴徒#
#体型差##猛虎嗅蔷薇##伪复仇真救赎#
司绮晴x李钊
【文案】
司绮晴身为集团千金,却在父母死后,成为受叔伯控制的金丝雀。
她于顶级宴会中扮演人偶,转身就点火烧毁牢笼。
‘既然活不了,就一起去死。’
火苗窜起的那刻,她想起母亲死前的眼睛,压抑多年的仇恨终于解脱。
可惜计划失败,掌控者对她愈加谨慎,甚至送来位男人来看守她的行动。
男人......?
司绮晴眯眸打量起李钊,踩着黑丝的脚落地。
她抬手,扯住对方的领带,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靠近自己。
“是他们让你来的?”
李钊的喉结滚动,目光直视向前:“司小姐,请您自重。”
司绮晴佯装羞涩地快步退让,却在想:‘生活好像不用那么无趣。’
——
司绮晴是个骗子。
李钊原本这样认为。
可当她纤细的手抓住他的衣襟,湿透的身体颤抖得倒入他的怀里—
李钊想:他哪怕倾尽所有,也一定要尽全力保护她。
司绮晴爱吃甜。
司绮晴喜欢闪耀的饰品。
......
司绮晴就是司绮晴。
李钊以为触碰到她的心,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带你走。”
她却耸了耸肩,是无所谓的口吻:“游戏而已,别太认真啦,李先生。”
——
风平浪静后,司绮晴问李钊:“你还恨我吗?”
李钊摇头,在她指尖映下一吻:“我将永远爱你。”
【满身血污的老虎在雨天捡到一朵花,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入掌心,却不敢期望能得到她的爱。】
【可她竟然说‘喜欢他’】
【她说这句是真话】
——
【阅读指南】
1.表面钓系魅惑实则缺爱敏感x表面闷骚直男实则害羞忠犬
2.复仇之下是纯爱,每晚22:00准时更新
3.文案写于2023.11.1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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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予你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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