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铭杰。
乔暖将这个名字默念两遍,脑海里逐渐浮现出戴眼镜男人的脸:“我们的确见过,他有说具体的事吗。”
李梦希:“没有,他见你不在就离开了。”想到什么,忽地一拍大腿,“啊对。他留下电话,说你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他。”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男人的催促。
李梦希忙捂住话筒,小声说:“姐,我先去练舞了,等会就将号码发给你。”
乔暖下意识去看时间:“十点半还要练习吗?”
“对啊。”
李梦希似乎在跑,声音带着喘,“我等赶紧挂啦,大家都在等我。”
她说完就挂断电话,没有多久就发来沈铭杰的号码。
乔暖犹豫片刻,还是主动给对方发信息:“沈先生您好,感谢您那日的雨伞。”抱膝而坐,指尖轻点屏幕:“请问您有时间吗,我想将伞还给您。”
许久,沈铭杰都没有回复信息。
‘或许是睡着了。’
乔暖这般想。
可是第二天,她依旧没有收到沈铭杰的回信。
乔暖不断刷新着对话框,眉梢微蹙,神情显得有些苦恼。
沈彦淮不咸不淡地问:“和男朋友吵架了?”
乔暖一怔:“没有。”放下手机,轻声说,“我在与家里人联系。”
沈彦淮抬眸看她,以餐巾轻拭唇角,“你如果想家,随时都可以回去。”
“没事。”
乔暖避开他的视线,“父母一直忙于工作,我不方便去打搅。”
沈彦淮缓步走至她身旁,倾身望向她的眼睛:“可是我怎么听说,明江美术馆的收益不好,李馆长近来较为清闲呢。”
“明江美术颇具名声,外界自然会有谣言。”
乔暖紧攥银勺,迎上他的目光,“我也听过沈先生不少的传闻,难道那些也是真的?”
沈彦淮眯眸,像是要看穿她的伪装:“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玩笑话,李小姐不要在意。”
乔暖的心跳因紧张加快:“既然如此,您就更不该相信传言。”
她看向他的眼睛,她的面容印在他的眸子里。
距离这般近。
他能嗅见她发丝间极淡的草叶香,而她也无法逃开檀木气息的捉捕。
沈彦淮身上的香水很独特,起初是辛辣刺鼻的胡椒味,再往后却是醇厚的木质调。
都说香水能代表使用者的性格,那么在他高傲的外表下,也会有颗纯粹内敛的心吗?
乔暖心神恍然,不禁想起之前的一幕。
电视里,大片的红尚未退去,音响内传来孩童的哭喊与尖叫。
沈彦淮端着酒杯,状似平淡地扯高唇角,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当时真的高兴吗?’
‘还是在以笑遮掩不安呢。’
乔暖专注地想,安静中,仿佛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视线触及的瞬间,她的眼神逐渐温柔。
不是怨恨,也没有惊恐的躲避......
她像要剥开物质堆砌的表面,去窥探他深藏在暗处的心。
沈彦淮一怔,仓促地避开视线:“新画准备得如何了。”
乔暖这才回神,也垂眼捧起牛奶:“正在勾画草稿。”
沈彦淮饮尽咖啡,冰凉的液体滑过喉间,却依旧难解心头燥热:“这次打算画什么。”
乔暖轻声说:“您的庭院很美,我准备画一幅春天。”
沈彦淮下意识看向餐桌上的瓷瓶:“花?”
乔暖捕捉到他的视线,顺其目光望去,眸间印出小片的白:“嗯。”
沈彦淮拿起书要走,烦躁地皱眉:“惨败不堪的地方,根本不值得浪费油彩。”
乔暖仰脸看向他:“再过已段时间,它就变回您记忆里的模样。”
沈彦淮驻足,恍然间回身看去。
乔暖笑:“请您相信我。”
心脏愈加躁动,泛起酥酥麻麻的痒。
沈彦淮愣过两秒,像被烫到般飞快转身:“随便你。”
话音刚落,他就快步跨入书房。
‘哒’的声响,厚重的门被关闭。
‘他这次没有拒绝。’
乔暖小口咬着牛角面包,唇角微扬,‘应该就代表同意吧。’
风吹起帘纱,云层交叠间遮挡阳光。
乔暖站在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手机,从大师的画作里找寻灵感。
忽而,天气软件跳出提示:‘最近或有暴雨天气,出行前勿忘带伞。’
‘又要下雨了。’
乔暖想起放在桌旁的伞,再次点进与沈铭杰的聊天框。
里面空空荡荡,依旧没有收到对方的回信。
乔暖皱眉,将手机揣回口袋,继续坐在画架前创作。
大面积的铺色完成,她抬手探向颜料盘,笔尖沾到白色时,眸子悄然一怔。
与沈彦淮接触的这一个月,他好像每看到白花时就会眼神躲闪。
甚至在今日清晨,他也是先望向花瓶,而后才流露出烦躁的情绪。
乔暖垂眼,将笔刷至于稀释剂中:‘原来他讨厌白花啊。’
隔日,歇鸟于梧桐枝叶间跳跃。
乔暖修剪完最后的花枝,看向正在喷洒肥料的王明霞:“腰得弯低些,尽量洒到根部。”
王明霞尽力地朝花丛间探:“是这样吗?”
她前半身被草叶遮住,动作有些滑稽。
乔暖笑,替她拨开挡路的枝干:“您可以踩着石块往里走,避开植物就行。”
王明霞直起腰,脸颊泛红,眼里却有喜跃:“太久没有整理花园,竟是连基本常识都忘掉了。”手腕抵于额间,叹道,“我呀,看来真是老啦。”
乔暖递给她擦汗的湿巾,安慰着:“慢慢来就好,您看,这里已经比前两日整洁许多了。”抬眸,望向堆叠而来的云,“再下过一场雨,这些花就会陆续绽放。”
王明霞用纱巾擦额间的汗:“小姐,您回屋歇着,我去挑两支摆放用的花。”
乔暖指向在旁绽放的香槟玫瑰:“您要不要试一试插花呢。”
王明霞怔住。
乔暖将脸侧的碎发撩至耳后,笑着说:“花朵颜色太单一,会让室内气氛显得压抑。”看向王明霞,笑着解释,“而且以色彩搭配来看,暖色调更加适合木质家具。”
王明霞垂眼,眸间印出白色的洋桔梗,片刻,将花枝放回远处:“那您的意思是......”
乔暖思考着皱眉,轻声说:“粉红风信子配香槟玫瑰,再以尤加利叶作点缀。”转眸,在花园里寻找,“您看,这些材料都有呢。”
王明霞拿起旁侧的剪刀,探向花枝的手却在轻颤:“我没做过插花,如果贸然改变方式的话,会不会比原来的效果更差。”眉梢皱起,语速越来越快,“她会责怪我,会怪我没有守护好她留下的东西。我—”
话音戛然而止,掌心感受到别样的温暖。
王明霞失神地抬头,望进乔暖浅棕色的眸子:“......小姐。”
乔暖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我经历过亲人离世,能明白您的痛苦。但是过去的已然过去,被迫离开的人会希望我们有更好的生活。”笑,长睫遮挡眸间湿润,“您口中的她,肯定也是这般的想法。”
王明霞愣住,双肩轻颤着,喉间溢出难以克制的哽咽。
风很轻,吹起她泛白的发丝。
分明是已过四十的人,却在此刻哭得像个孩童。
高海站在别墅外,怔然地看向这一幕,许久,才叹一口气离开。
晚餐时分,沈彦淮难得下楼用餐。
他的脸色阴沉,下颚线条紧绷,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是工作不顺利吗?’
乔暖抬眸看向他,片刻又垂下眼帘,‘看样子心情很差。’
沈彦淮在餐桌边落座,手指敲点桌面,发出‘哒哒’的响。
高海快步下楼,垂手站在他身旁,语气恭敬:“先生,是汤嘉城的电话,说要与您沟通合作的事。”
“不用管。”
沈彦淮冷淡地说,“他没有资格代表汤家与我联系。”
高海点头:“明白。。”
沈彦淮见他仍站在原地:“还有别的事?”
高海瞥向坐在旁侧的乔暖:“......没有了。”
沈彦淮烦躁地解开袖扣:“那就先离开,我不想在用餐时谈工作。”
高海赶忙答应,将文件夹藏于背后,脚步略显慌乱地转身。
王明霞将菜品摆上桌,银质餐具与碗碟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沈彦淮看向乔暖面前的餐碟:“你不喜欢吃辣?”
瓷碟中,鲜红的辣椒被拨到旁边,沾染红油的蔬菜也没被动过。
乔暖攥紧银筷,思考该以何种委婉的方式的说明。
那头,刚踏上台阶的高海却停住脚步。
沈彦淮皱眉,不满意她的沉默:“李小姐。”
乔暖握筷的手顿住:“还好,只是不太习惯。”
沈彦淮瞥向她紧绷的腰身:“以后有这种情况就直接说。”
乔暖一怔,下意识朝他看去。
沈彦淮的视线落在餐桌中央:“今天的花换了?”
他的眼神很平静,再没有之前的躲闪。
“嗯,王姨今早刚换的。”
乔暖抿唇,难掩紧张地问,“先生......觉得如何?”
沈彦淮垂眼:“还不错。”
话落,屋内顿时一静。
乔暖极快地抬头,果真瞧见王明霞眼里的欣喜。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默契地笑出声来。
沈彦淮的指尖轻点桌面:“在笑什么?”
王明霞瞧了眼乔暖,温柔地说:“先生如果喜欢,我以后都会这样置办。”
沈彦淮将杯沿置于唇边,似轻快地说:“嗯,就这样。”
高海眸子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桌旁的沈彦淮。
自那件事后,整座宅邸都被乌云笼罩,寂静得像是藏入森林的魔窟。
可是现在,遮蔽阳光的帘纱褪去,屋子里似乎开始恢复生机。
一切到底为何而改变呢?
是因为她吗。
高海望向掩唇而笑的乔暖,眸色逐渐转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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