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来合作意向的是明驰影业，具体要见谁，没有说明。
明驰影业是圈内头部，名气大得可怕。
申市的电影学院表演系，汇集了全国的外貌精英人才，美人扎堆。
去食堂吃个饭，一路上全是明星脸。
可叶庭沅在申市读书那会儿，和明驰影业签约，成为旗下艺人。
是表演系的学生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情。
据说明驰并不看重科班出身，签人的条件，谁也说不清。
真碰上有人签了，那约等于是飞升了。
“明驰，明驰那边要和你谈。”
制片老师颤抖着声音说。
电话结束后，她还愣着，想了一会儿，翻出通讯录，打电话去问别人。
游离于行业之外很久了，很多事情，她不清楚。
“你说明驰那个大公司看上你的剧本啊！要你带着创意去谈。”
视频电话那头的背景，红彤彤的一片。
那人手里拿了一把大剪子，往苹果树上一咔嚓，红得发亮的苹果从树上掉下来。
苹果掉落，露出一张异域大美人脸。
手里拿着一个大苹果，傻兮兮地对着镜头啃。
艾迪娜·帕提古丽。
此人乃是叶庭沅读导演系时的室友。
表演系鼎鼎有名的大美人儿，过去在网上有点小热度，拍过一些小短剧女主。
以前去试镜过明驰的戏，还签约过影视公司。
叶庭沅曾帮着拍了不少营业视频，故和她关系还可以。
记得很清楚，她拍了艾迪娜穿红衣的一条十秒的短视频。
当天上传短视频平台后，热搜词条#古风异域美人爆到了热一。
第二天，艾迪娜就接到了不下十家公司的签约邀请。
正当她以为艾迪娜奔着片约不断，当影后的路去了。
此女却在毕业后，退圈回老家卖苹果去了。
叶庭沅把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下。
“你是不是傻啊！长点心。”
“我明白，大白天的，他们还能把我吃了吗。
艾迪娜：“叶庭沅，你觉得，为什么我一毕业就回去创业了。
没有在申市继续漂着拍戏。
这个事情我没有和别人说过，我说给你听，长长记性。
我去面试明驰新开的戏。
念完一段台词，底下的几个导演点了点头，都快走到我面前了。
看出来，这个角色没意外就定我了。
可是。”
艾迪娜咬牙切齿。
“对讲机一响，导演一接，当场变脸。
导演说，我长得不够好看，不符合要求。
在门外面，还有一千个和我差不多的人等着试镜。
一段时间后，这个角色给了其他公司空降的资源咖。
不知道剧组怎么想的，再后来，直接改剧本，把这个角色取消了。
人脉跟我说，上层不满意选角，干脆就不拍了。
我气不过。
那个时候，正好有家别的公司的老板说要签我，不如明驰。
说可以给我倾斜更好的资源。
单独约我去吃饭啊。”
听到这，叶庭沅心里隐觉不安。
“你猜怎么着，那肥头大耳的老板喝得烂醉，一个劲儿凑过来说，我包养你。
可以给你很多资源。
我对着他那张脸就是一巴掌，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后……你……”
艾迪娜呵呵一笑。
“第二天，我就被封杀了，接不到新戏。
新接的和过去拍的戏，全部换了女主。
好，人家不要我了。”
“叶导啊。天上不会掉馅饼。这行业，潜规则太多，专坑你这样漂亮单纯的小姑娘啊。
写什么角色，定谁来演，怎么拍，这些全是资方的博弈。
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的。
你不要去，谁知道你过去见到的，是人还是鬼啊。”
艾迪娜就差把“这就是潜规则”点明了。
“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
你想想，明驰合作的导演是什么人啊，有国际大奖的大导。
风格鲜明，名气很大的名导。
票房号召力极强的商业导演。
小众的也有，那也不小众啊，业内闻名的文艺片导演。
你是啥定位啊，明驰无缘无故来找你。
在我们心里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导演，可别人不认识你。”
叶庭沅沉思，对着手机点头。
“你说得对。”
“一直劝你别拍了，放下镜头，来新疆，跟我一起种葡萄算了。
你不是有会计证吗，来姐姐这当会计，留你个位置。”
“最近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给我介绍工作，让我转行。”
叶庭沅笑笑，又不说话。
“还有事，先挂了，手里的事忙完了，去新疆找你玩。”
“我跟你讲啊，别去。
明驰那边有话语权的，没一个好东西，有一个算一个。
全是道貌岸然，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咱们没背景的普通人，能拿什么筹码坐上谈判桌，从狼的嘴里扯肉吃啊。
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艾迪娜警告似的切了画面。
“可是我没有办法了，没有了，唯一的机会。”
机场休息室门前，叶庭沅轻声叹息。
进门，呼啦啦的一圈穿着西装的助理。
手里都推着行李箱。
门口的女助理看了一眼叶庭沅，愣了一下，朝她招招手。
“正好，人手不够了，你也过来，帮忙拿行李。”
叶庭沅伸手要去接。
助理不给她行李箱，反而指了指地上的鼓鼓的行李包，“你去拿那两个。”
行李包是手提式的，没有装万向轮，叶庭沅一手一个，吃力地拎起袋子。
“老师您好，我是来……”
“知道知道，带你过去呢。”
女助理的眼神意味深长，带点鄙视。
叶庭沅心里更加忐忑。
不会真的像艾迪娜说的那样吧。
“老师，我待会儿要和……”
女助理先行一步，越到她面前，激动地招手。
“这里这里。”
叶庭沅也看过去。
待在《暗岛**》好几个月，最大牌的莫过于男女主。
即便是这样，他们身边也只有几个助理。
她现在看见的，可以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
保镖，助理，层层围着。
“这到底是哪尊大佛，排场那么大。
我以为来和我谈合作的，顶多是他们旗下的小虾米。”
叶庭沅把东西放下，拍照，发了条信息问艾迪娜。
“呵呵，你还是去了，果然。”
“明驰，大魔王啊，旗下有多少当红演员。
这个排场的，好像是没几个……”
脚步声近了，叶庭沅赶紧把手机塞西装口袋里。
人群里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前面的助理伸出手引路。
有个高挑修长的身影，在周围形形色色的人中格外显眼。
人群簇拥着，他缓步走来，气场逼人。
衣着低调，敛不住他一身星光熠熠。
一身黑色的羊毛大衣，戴着一副低调的同色墨镜。
扶着镜片的手，有种瓷器般的破碎质感。
周围的环境变得黯淡，叶庭沅放缓呼吸，手指用力按下西服衣角的褶皱。
紧张让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蜷曲起来。
恍恍惚惚下，她牙齿打颤，克制不住地说了句话。
“你是，不是，不对……看错了……”
很小声，模糊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她重重地摇头，脸色惨白，额头发冷，后怕得接连退了几步。
“介绍一下，这是刚在国外拿了第三个影帝的黎喧，黎影帝。”
为首助理的傲慢显露得淋漓尽致，抬着头。
见叶庭沅站在那里，没太大反应，继续补充道。
“黎影帝最近几年一直在国外拍戏，活动不多，非常低调，几乎没有飞回来过。
你们这种，额，不入流的，年纪小的导演，不认识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你就是这么做功课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黎影帝。”
这位影帝冷得吓人，叶庭沅不敢和他说话。
为了前程事业，她咬牙上前几步，放下行李袋，伸出双手，仰头看向他的脸。
黎影帝眉间有冷淡的疏离感，似是靠近了一点。
慢慢走出人群，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
叶庭沅堪堪要握住修长而瘦削的手指时，黎暄收回了手。
在靠近时，嘴角微动。
比起刚才要赶人的态度，这次开口温和得多。
如初晨时的海洋，波浪轻轻拍击礁石，沉默而无声的，亲吻海鸥白色的柔软羽翼。
少了一点锋利的冷，暖和了不少。
叶庭沅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面试演员时，一定要看他的原声台词。
黎影帝的台词功底，不负他的影帝奖杯，从她的专业角度看，挑不出提点毛病。
只可惜。
“嗯？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您是说去去？
去哪谈，您说地方，我都行。”
叶庭沅发毒誓保证，黎影帝说的一定是申市话，她听不懂。
她在申市住着，每个月和房东阿姨因房租问题纠缠三百回合。
房东阿姨用申市话骂她，她也听不明白。
没脸没皮的，挺好。
机场的休息室，所有的人朝一个方向看。
她身边提着行李箱的助理，偏过头在看黎暄的脸色。
没人说话，静得可怕。
“您是申市人啊。”
叶庭沅没话找话，试图套近乎，挽回尴尬的气氛。
黎影帝眼神暗下去，抿了一口手边的咖啡。
“我很喜欢申市的，我是在这里念完了四年大学。
一毕业，就在这里做工作，算起来都八年啦。”
“黎……黎老师，我能这么称呼您吗？”
叶庭沅光顾着构思语言措辞，手松了松。
行李袋又极沉，轻松地从手指边滑落，如高速公路上失控的卡车一般。
以不可阻挡的雷霆呼啸之势，叫嚣着往前滚落。
咚得一下，砸到了她眼前人的……
脚边。
“完了……”
“嗯嗯，我在听呢，然后呢。”
视频里，艾迪娜在吃羊肉炒饭，饭里放了黄胡萝卜。
“我就走了？没给他看剧本，我提前找工作人员问了。
知道最近的出口在哪里，跑得可快了。
吓死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
这事砸定了，不用再谈了。”
叶庭沅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嗯嗯，听到这里，我觉得你这个时候要做的，就一件事。”
艾迪娜放下手里的勺子，露出死亡一般的微笑。
“什么，给我说说？”
读书那会儿，艾迪娜鬼点子很多，网感强，教了她不少镜头设计知识。
叶庭沅好奇，她能出什么主意。
艾迪娜呵呵一笑，朝她热情挥手。
“马上收拾行李，买张到阿勒泰的机票。
我忘了，庭沅你没有钱，算了，我可以大发慈悲报销下。”
叶庭沅：“？”
“来我店里当会计。申市不能待了。”
叶庭沅：“……”
艾迪娜沉思，语气笃定。
“很有可能，不对，肯定是。
从行李袋砸到黎影帝的那一秒开始算，你已惨遭圈内封杀。”
“为什么？”
艾迪娜顺着她的话说。
“对啊，为什么。
就算黎暄是金琮奖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帝。
手里有三个最佳男主。
他也就是一个演员。
给明驰打工的罢了，在公司没什么话语权。
明驰的高层看中你的剧本，你可以不通过黎暄的推荐。
可以找别人谈的嘛。
况且，娱乐圈里可以合作的投资方很多。
明驰是大，但一张饼不可能全给他吃。
他们能拍，找别的小公司也能拍。”
视频那头，叶庭沅投来赞许的目光。
“嗯，有时候吧，觉得你是属太阳的，傻乐傻乐的。
有时候又觉得你不是心大。
是缺心眼儿。
不适合在圈里混啊。”
“姐之前拍戏的时候，有点小人脉，给你查到点东西。”
艾迪娜凑近镜头，把平板上的商业图放大。
“黎影帝本人，是明驰最大的股东，惊喜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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