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比传说中的更加英明神武、英姿勃发！”
奚元璇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挪步到太虚宫几人身前，继续笑道：“我们误入此宝地，方才多有打扰，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等小辈计较。”
奚元璇的双臂微微张开，作出了翼护的姿态。
她的心脏竭尽全力地跃动着，几乎快要将胸膛鼓炸。
甚至，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因为害怕而猝死，可面上却还是带着社畜面对甲方时的专属微笑：“我们师父还在太虚宫门口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这就滚，这就滚！”
她言语间还搬出了太虚宫，拉大旗作虎皮，不知能否起到威慑警示的效果。
“慢着。”黑衣人脚下的冰莲都已逸散成雾，将他的身形掩住了几分。
他缓缓开口继续道：“你们可以走，但他必须死。”
众人不明所以，正是面面相觑之际，奚元璇回头赫然发现——不知何时，王清泰的前额已生了一朵含苞的冰莲。
奚元璇的笑容僵在脸上。
按照原剧情线，太虚宫五人小队中确实只有开了“嘲讽技能”的王清泰死了，可眼下剧情线早已被自己扰动的情况下，希夷与王清泰并未直接打过照面，哪里来的仇恨吸引？难道是因为先前王清泰对流珠的出言不逊，他要扮演正义判官？
正当众人暗自心惊之际，希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点子，手指摩挲着墨玉面具下颌处的边缘，语气愉悦地说：
“等等，本座忽然改主意了！要么，你们所有人一起死，要么他一个人死，如何？”
奚元璇：不愧是你啊大反派，还整上电车难题了？
“选一个吧。”
宁焕玉忽而感觉自己周围的温度骤降。
一道薄冰顺着宁焕玉手中大剑的剑身迅速蔓延至她的手腕，凛凛寒意自腕间直透她的后脑。
宁焕玉的耳畔与脑中，同时响起了两重声音：
“你来选。”
“你来选。”
宁焕玉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可她还是向身旁的宋止观递了个眼神。
不过一瞥之间，宁、宋、顾三人一齐动了！
宁焕玉单手挣开薄冰的钳制，而代价，是一只鲜血淋漓、几可见骨的手。
她另一只手召出一柄长剑，踏空上前，剑锋瞬息而至，冲着希夷大喊：
“我选……你！”
同时，宋止观也持剑杀去，锋刃横空，快锐无比！
顾玄微也绕行上前，双手执扇，每把扇骨中各射出十一支小剑，在希夷身边盘旋交织成剑网，向着他的头、颈、胸、背、肩、臂、腕、臀、腿、踝、足攻去。
可三人的剑尖在逼近希夷身边之时，却不约而同地偏离了轨迹，转瞬间，小剑迸然断裂，长剑、大剑的剑尖也崩了缺。
太虚宫弟子在同侪修士中，尤以剑法见长，可他们锋锐无比的剑气，竟然连希夷的身也近不了，只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奚元璇看着倒飞出去的三人，小腿忍不住打了颤儿。
她心乱如麻：原书的主角可不能死这儿啊！不对！我也不能死在这儿啊！可恶啊，这穿书者的光环能不能保住我自己的小命啊？虽然路上求了奚疑道友相助，可这次不是幻境，自己这还是身穿，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奚元璇想强行抑制住心间的恐惧，可连着指尖也开始颤抖，呼吸间已然带上了想哭的意味。
可恶啊！肉身穿书也太离谱了吧！不管了，人生短短几十年，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豁出去了！说不定在书里死了就能回去继续当码字女工了！
她鼓足了勇气，放大了声量喊了句：“等等——！”
希夷垂下目光，看着奚元璇微红的眼尾与眸中氤氲的水气，眼神顿了一顿。
恰在此时，站在众人身后的奚疑召出一张金光闪烁的符牌，上绘一柄墨蓝色的长剑，符牌的周遭光芒交映，神异非常。
因为那句“等等”，是奚元璇与奚疑约定好的暗号，意为「动手」！
云九遐仰头看向符牌，眼睛忽然瞪大：“这是……符宝？”
奚元璇却没听清，内心疑惑：福报？什么福报？996吗？
直到余光瞟到了那道虹光，快如电闪、迅似飞星，才猛地反应过来：是被誉为一次性法宝的“符宝”！路上与奚道友商量对战策略的时候，他只说自己最强的攻击手段是道颇有杀伤力的符，没想到竟然是符宝！
要知道，在设定中，符箓与符宝大不一样。符箓只需要驱动少量灵气便可激发效用，而符宝兼具了符箓与法宝的优势，无需祭炼层层禁制便可瞬发使用，乃是用灵器以上的法宝转引炮制而成。
一个法宝最多只能转制为九份符宝，大多是传承有序的宗门，赐下给真传弟子保命之用，故而比符箓珍贵许多。
法宝亦有品质高下之分，从劣到优分别为法器、灵器、玄器、真器、道器。
驭使【法器】，需要持续以灵力催动，若灵气不存，则与凡物无异。而【灵器】则是灵性内蕴，炼化之后，仅需要一丁点灵气便可驱动。若到了【玄器】的境界，法宝便可生出一分灵智，驾驭起来更是如臂使指，操纵自如。而【真器】则是灵性外显，法宝可生出本我意识，器灵可如寻常修士一般自行修炼，冲击升阶。若升阶成功，便可脱离器身，器身化作【道器】，与大道真韵相合；而那器灵，则可借假修真、得证道果。
传说，道器之上还有【神器】，不过只存在于玄之又玄的遗闻之中，从未现世，大家也只将其当做一则奇闻趣事罢了。
奚疑掌指一动，符牌上的长剑化作一道长虹横贯长空，挟着雷驰电掣般的剑光，向着希夷的方向呼啸而去。
希夷却也不是个只会站桩的傻子，他的面前陡然生出一团似雾非雾的虚影，千层百叠，滚滚弥漫。
奚疑与希夷，二人若是并肩而立，一个犹如天上琼楼，一个却似泥犁地狱。
本来以为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战局却瞬息转变！
恰在那凛凛而去的剑光没入密实的虚雾中之时，奚疑手执长鞭，尾梢破空而去，将落点稍近的宁焕玉卷了过来。
“走！”
奚元璇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腰间一紧，下一秒已被奚疑拦腰抱起。
骤然离地的不安感，让她下意识地将手臂紧紧攀在奚疑的肩颈，生怕被摔落在地。
由于上手慌乱，她的指缝间还扯压了几缕奚疑道友的头发。生怕揪疼了他，影响跑路，奚元璇便一边用手勾住他的脖颈，一边凭感觉摸索着那些陷于指尖的头发，动作轻柔地取出来。
她看不见的是，奚疑自耳尖到后脖颈儿红了个通透。奚元璇只能感觉他的腕臂忽然发力，将自己抱高了几分。
云九遐也将性命垂危的王清泰扛在肩头，紧跟着奚疑的背影，拼命调动灵力，催动驭水决，向外逃去。
是的，这也是奚元璇与奚疑路上商量出来的对策：攻其不备之后，立马卷人开溜！
-
流珠远远瞧着几人逃离的身影，一丝疑惑涌上心间：
以希夷的修为，他若是想，隔空震毙几人也不过是易如反掌。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遥遥缀在他们身后。
难道，他是又想要玩些什么花样？难道不怕太虚宫的老怪物与他不死不休吗？说起来，方才他反震几人剑锋之时，对那太虚宫少女，似乎并无怜惜之意……
难道，那个凡人女子，才是希夷那个疯子认定的“神女转世”？
视她周身气度，既无瑞气笼罩，也无霞光冲举。
观她言语行径，既可圆滑矫饰，又能曲意逢迎。
可瞧不出有半分神性。
而顾玄微趁着流珠立于原地、怔怔出神的工夫，向宋止观递了个眼神。二人猛然跃起，全速向着与奚疑几人相反方向逃去。
顾、宋二人似游鱼入水，打了个摆子便消失在了流珠目之所及的范围之中。
流珠怔了一会，忽而面色微变，身影化作一道白虹，循着二人的身影急急追去！
她一时情急，竟没发现，水君庙外的阴影遮蔽之处，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两道身影闪过。
顾、宋二人看似径直遁走，实则是同时用了师父赐下的灵替符箓，召将遣发了与自身气息别无二致的化身，而后双双收敛灵息、隐匿身形，借着水君庙建筑的遮蔽，悄悄折转了路线，绕到了庙外的西北角。
此处有一处水底岩洞，水草密布。
先前，谨慎起见，顾玄微带着同门几人，先是环绕水君庙兜了好几个圈子，仔细观察了周围地形地貌后，方才进入。也正是那时，他们发现了此处隐蔽的岩洞。
如今看来，此举确有用处。
拨开丛生的水草，二人一前一后潜入岩洞，向着深处游去。
不多时，两人先后自水君庙前的沸井中跃出。
刚一落地，顾玄微便下巴微抬，看向宋止观说：“我猜得果然不错！”
宋止观被他盯着，只能“嗯”了一声。
顾玄微似乎很是受用，笑着使了个净衣术，散了二人身上沾染的阴腥之气。
一向眼神沉静的宋止观，在瞥过顾玄微弯月般的眉眼时却顿了一下。
他旋即扭过头去，执剑去往了苏盈的方向。
苏盈仍在蚌壳内熟睡着。
顾玄微抬手，体内灵息流转，沉心净思，将心神缓缓浸入蚌壳上光膜一般的禁制之中。驳杂的符号与信息直接轰入了他的灵台，只见一阵无形的波动以蚌壳为中心荡了开来。
可下一瞬，异变陡生！
禁制自行搅动了灵气走向，生成了一个旋涡，想要将顾玄微的灵力尽数抽吸了去。
是阵法的防御机制！
顾玄微一时间没能想出破解之法，却听得“锵”的一声！
宋止观手中的残剑遽然出鞘，刺向了蚌壳表面的灵力漩涡，强行辟出了一瞬的空当，与此同时，他的另一手握持着剑鞘，向着顾玄微的手肘处，朝下劈砍而去。
如此暴力破局，却也见了效果。顾玄微的指尖顺利脱开了禁制。
“好痛啊，宋师兄，下次能不能温柔点。”顾玄微装作嗔怪的样子。
宋止观：“……”
顾玄微看宋止观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他心情大好。
“唉，境界不够啊！”顾玄微捂着被剑鞘痛击的胳膊，摇头笑着。
虽只有短短几息，可他自身的灵力竟被抽得几乎干涸，颇有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宋止观忽然皱眉，道：“蜃妖回来了！”
说完，他换了一把剑，虽不及先前那柄断剑的品阶，却也是灵光内藏。
顾玄微也察觉到了危险迫近，罕见地敛去笑意，略一沉吟，道：“这蚌壳差点把我榨干，我可不敢碰了，大道浩渺，诸法共通，唉，让长老们自己头疼去吧！”
他拿出一张金丝镶边、光华迸射的传送符，贴在了蚌壳之上。只见蚌壳之下生成了一圈繁复的阵纹，自发地集聚了此处天地山川之灵气，阵法层层展开，颇有种移山倒海的浩大气势。
刹那间，蚌壳连带着安眠其中的苏盈，一并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宋止观利落地收剑入鞘，看向顾玄微。
顾玄微：“我就带了一张。”
宋止观：“……”
注：【电车难题】最早是由哲学家菲利帕·福特（Philippa Foot）于1967年发表的《堕胎问题和教条双重影响》论文中提出来的，用来批判伦理哲学中的主要理论，特别是功利主义。功利主义提出的观点是，大部分道德决策都是根据“为最多的人提供最大的利益”的原则做出的。[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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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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