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川昨天又加班到半夜，咖啡一杯一杯地往胃里灌，灌得他现在还在反胃。
从国外回来这几天都在日夜颠倒，签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倒不好的时差。
余少爷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捞起换洗衣服，一脸疲惫地走进浴室，苦大仇深地打开花洒。
冰凉的水从天而降，直接把他浇了个透心凉，余景川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半死不活地给自己换了热水。
洗完澡后拿起桌上的手机，上面一条未读消息：下午三点，同学聚会别忘了。
发消息的人是陈启，他高中好友，两人联系断了四五年，最近刚联络上。
他把擦头的毛巾随手搭在凳子上，回了一个：好。
现在距离下午三点还有四个小时，不急。
余景川先给自己冲杯咖啡，晚睡早起的人需要咖啡或者浓茶提神，然而刚递到唇边他那破胃就不干了。
睡前喝咖啡，醒来还喝咖啡！？
他那胃要是能说话八成得送他一句：咱俩只能活一个，看着办吧！
余景川一脸痛苦地按住造反的胃，显然不打算做这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他摸出胃药吃了两颗，老老实实放下咖啡，光速滚去厨房做饭了，等喝完一碗速食粥后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胃疼一消停余景川就支棱了起来了。
他对着镜子给自己梳了个慵懒的发型，选了一身休闲装，扣子只系到锁骨下面，领口微微敞开，和脖子上的配饰相得益彰，帅的明目张胆。
临出门前又给自己喷了点香水。
余景川开车前往酒店，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出了薄汗。
他高中时转学出了国，和这些老同学有八年没见了。
按理说别说八年，就算十八年没见少爷也不该紧张成这样。
真正让他坐立不安的不是老同学，是他少年戛然而止的心动。
看着近在眼前的目的地，余景川深吸口气，把车平稳地驶进了停车位。
“高山流水303.....”
他推开门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哎，景川！你来啦！快进！”陈启走上前来在他背上轻捶了一拳，“你小子，哎哎哎，刚才不还有人问景川什么时候来吗，这位帅哥就是。”
余景川露出笑容冲大家点点头：“好久不见。”
一位长发大波浪的女生开口：“哇，小帅哥长大了，还记得我吗？我是王婷。”
余景川：“这不是女子八百第一名吗。”
王婷闻言乐了：“你还记得呐。”
王婷身边穿白裙子的姑娘也跟着凑热闹：“那你还记得我吗？我当年还给你写过情书呢！”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起哄声。
“起什么哄！起什么哄！”一戴眼镜的男生冒出头来，大嗓门强行压下起哄的声音，“小舒是我女朋友！怎么不起我俩的哄！景川，不够义气！忘了当年谁打球让你三分了吗？”
三言两语找回了当年的熟悉，余景川笑：“记得，就是那三分让你抱得美人归的。”
众人忙给面子的又起了一波哄，叫小舒的女生开口道：“我有男朋友了没关系，这不还有单身的姐妹吗？景川有女朋友了没？”
余景川：“没女朋友，有喜欢的人。”
“啊......”
话音落下传来不少叹息。
姑娘们遗憾的和真事似的，要不是下一秒就八卦起了余星河口中喜欢的人他都要当真了。
陈启打趣道：“我也没女朋友，怎么不给我介绍！这看脸的世界还能不能好啦！”
王婷笑道：“你也很帅，但是比起我们班的这两位颜霸还差点。”
她说的颜霸分别是余景川和方言之。
方言之不只是颜霸，还是学霸。是余景川高中时的同桌，也正是他未曾宣之于口的心上人。
方言之在高中几乎是个传说，力压陈启，让他成为了万年老二，让第一名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陈启朝外看了一眼：“正巧，咱班另一位颜霸也到了，姑娘们有眼福了！”
随着陈启声音落下，一道温润如水的声音顺着嘈杂的空气流到了余景川耳中。
“抱歉，我来迟了吗？”
陈启：“没有！时间刚好。这次终于把大忙人请出来了，时隔五年终于把我们的镇班之宝聚齐啦！”
几年没见，姑娘们一点不见外：“方大神！好帅呀！”
陈启：“大神可是我锲而不舍地请来的，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姑娘们：“你也很帅！”
陈启乐颠颠一扭头发现余景川和棒槌似的还杵在门口，他不动后面的人自然也进不来。
“哎？景川，你怎么还站在这？给大神让个路。”
余景川被陈启轻轻一扯拽了个踉跄，他胡乱地伸手一抓，感觉有双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托了一把。
方言之：“怎么了？”
陈启扶住差点摔倒的余景川：“我没用劲啊，你低血糖犯了？”
余景川回过神：“哦，没事，刚才走神了。”他调整好心态转身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
随着转身，来人直接撞进了他眼中。
在这个正装满街跑的年代，你不能确定穿西装的是总裁还是保险小哥或服务员。
但方言之一身西装，领带板板正正，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买保险的小哥。
衣服被他穿的很板正，一眼看过去气场一米八。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中和了有些清冷的气质，看上去就像是留洋归来的少爷。
方言之握了一下他的手：“好久不见。”
余景川顿时感觉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只手上，被他一握麻了半边。
两位没长歪的颜霸凑在一起，着实让人大饱了眼福。
陈启拿出菜单：“落座落座！大家看看都有什么想吃的？”
余景川翻了翻菜单点了几道菜后递给其他人：“大家随便点，我买单。”
众人欢呼：“余总大气！”
陈启选了几道爱吃的把菜单传出去，随口闲聊：“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还走吗？”
话音落下方言之那边倒水的动作轻了几分，似乎对这个答案也很好奇。
余景川把衣袖挽上接过旁边递来的水杯：“不走了，买了房子现在还差装修。”
陈启这傻孩子当即咬饵上钩：“哎！装修设计图画了吗，你旁边坐着位大设计师呢。”
“嗯？”余景川转着手里的水杯，带着笑意的眸子转向方言之，“你现在是设计师？”
“你还不知道吧景川，”王婷不知道从哪弄来根皮筋，正在把碍事的大波浪扎成一束，“方神可是国内有名设计师！得过好多奖，找他绝对不后悔。”
余景川睁大双眼配合道：“这么厉害！”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平日的工作忙吗？需不需要先预约？或者......”他说到这里不吱声了。
方言之没等到下文，忍不住问道：“或者什么？”
余景川玩笑般接上后半句：“以我们的关系，可不可以让我走个后门？”
这家伙。
方言之在心里笑骂一声，往日的熟悉感慢慢回归：“行，你喜欢什么风格？”
他以往有名的设计图在余景川脑中一一划过，方言之的作品和他本人一样，简洁，但能一眼就抓住别人的眼球。
余景川在心里暗暗道：什么样都好，你设计的我都喜欢。
他笑容灿烂，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张名片递过去：“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具体什么风格可以慢慢讨论。”
“好。”
接名片时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方言之下意识缩了一下手。
见到余景川，方言之觉得自己像是冻了十年的人乍然之间得到了暖炉，烤的他浑身又痒又疼。
而这温暖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他舍不得把注意力从对方身上挪走一寸。偏偏那个人还在肆无忌惮的散发热量，烧的他脚下轻飘飘地没有实感。
然余景川也不像表面上那么游刃有余，已经有能力脱离父母的余总心跳飞快。
他保持着捏名片的动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方言之仿佛一支人形麻药，刚缓过来的手被他一碰又麻了。
余总在心里暗暗给自己规划，先用房子找话题，再慢慢试探他的态度，不反感的话就可以适当得寸进尺。
方言之不知道余景川心里的打算，他接过名片攥进手心，同样在心里劝告自己。他已经回来了，不走了，走也没关系，自己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学生了，走了自己也能追！
他们各自怀着心里的小九九，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纯洁无瑕的笑容。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俩人也算得上是心有灵犀了。
两人之间互相试探的交锋没人看出来，大家都在社会上扮演者不同角色，聚一次餐也很不容易，都在商量着吃完饭要不要去隔壁唱一曲或者是去商业街逛一逛。
饭过三巡，男生女生都有自己的话要谈。
一群人去逛商场那画面太美，正好女孩子们嫌屋里呛人结伴去隔壁商场逛着玩讲八卦，没喝完酒的男士们在这里侃大山。
余景川手上转着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讲当年的事，时不时做个捧场气氛组。
大部分话题他都不在，也掺和不进去，只能当气氛组。
女士不在，男士们都放开了。烟抽的更凶了，话题也开始不对头了起来，不知道怎地就滑向了一起看片的日子。
余景川这会脑子被酒精泡过一遍，鼻子被烟浸了一遍，简单来说他这会精神状态不太清醒。
也不管别人说的是什么，只管笑眯眯地点头附和。
方言之放下水杯微微偏头，状似无意闲聊：“你也跟着看过？”
问到点上了，他还真看过一次。
余景川转头，抿了一口杯中酒和以前上课时说小话一样压低声音：“怎么，你没看过？”
两颗头挨的极近，中间只剩下一个巴掌的距离。
朗姆酒的气息和他身上的木质余香冲破重重烟雾，抵达了被熏麻的鼻尖。
方言之的心脏乱了一拍，后知后觉的狂跳起来叫嚣着把血液喷向四肢百骸。他有种只要一转头就能把那股气味占为已有的错觉，那一瞬间方言之觉得自己没喝酒也上头了！
“......”他一把抽出余景川的酒杯推给他一杯白水，“别喝了。”
酒鬼被夺走酒杯也不恼，很给面子的拿过他推过来的水喝了一口。余景川撂下水杯按了按腹部，好脾气地发给对方一个微笑，脸上写着：好吧，都依你。
方言之被他笑的晕晕乎乎，伸手去摸水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推给了余景川。
.......
他下意识转头去看余景川，对方已经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去了。
方言之视线在他脸上停了几秒然后神色复杂地盯着杯上的水印出了神。
余景川其实并没醉太狠，他酒量是不好，但也不会两三杯就散德行。
他现在处于一种微醺状态，很难说是因为酒还是别的因素。
他发现了那杯水是方言之的，借着酒劲他故意没提醒。
其实喝同一杯水没什么，别说喝水，哪怕是在同一张床上睡都没什么。
只是这俩人各自心里有鬼才不敢直视对方。
耳边的吵吵嚷嚷让闭目养神的余景川想起了当年。
他们两人是同班，方言之就是传说中的学霸。
而余景川既不是学霸，也不是学渣。他极其偏科，稳定的只有常年第一的英语，和常年倒数第一的数学，属于中上等一点。
数学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下令让方言之带一带这位数学极差生。
方言之脸冷，心不冷。
学霸只是不爱笑，但素质极高，绝没有古早小说里常见的“鄙人之下皆凡愚蠢货”的坏毛病。
他对每个人都有十分耐心，且有问必答。
哪怕一道题讲二十来遍还不懂也没关系，大佬情绪里既没有生气、不耐烦这种选项，也不会觉得对方是个拿钢锤也凿不开脑子的蠢货。
他会首先思考自己讲题方式是否有问题，然后思考怎样以更简洁的方式传达他人，保证不让任何人从他这里带走一丝疑惑。
堪称感动世界模范好同学，因为他的存在，班级平均分拉出其他班级一大截。
然而方言之零疑惑的战绩终结在了余景川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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