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宓升宫地牢。
寒风侵袭而入,肆然地刮过森然棱杆,呼呼作响。
苏峤猛地惊醒,几乎是下意识回顾周遭。面对着这不见天日的牢狱禁锢,眼下的她却是异常的平静。不见分毫惊慌,反倒是默默思考着近日间发生的种种。
与预想的情况一致,她如今被人帝捉拿,以乱党之名关在了牢狱中。可现下的情况却颇有些古怪——此间地牢虽晦涩无光,但并不似寻常关押重犯牢狱般阴湿难忍。被褥吃食更是一应俱全,连狱卒们竟都十分通情达理,并未进一步为难于她。
如此这般,实在不似是关押作乱逆党的做法。
苏峤甚至觉得自己更像是被优待了。
而更令她疑惑的,是前日宓升大殿上的那次所谓的审问。
看上去颇受人帝宠信的那位姓水的侍君在殿上问了她许多事,就连西荒民众的伤亡状况都问得十分仔细。可偏偏有关于她的幕后主使之人,人帝和她的那位侍君都十分默契地避而不提。旁人点出疑虑,也只是默默一语带过,未曾细究,仿若对此毫不在意。
“难道人帝并不打算在公审此事?又或者她知晓我的身份,所以只是暂且秘而不宣?”
玄殇战时元沁领主骤然身亡,少主元溪年幼,北境便从此落入元老院和人仙两帝的纠葛拉扯之间。而彼时的苏峤受到多方排挤,则被迫在悲愤与哀痛之中远走西荒整整十年。十载风沙过,她年纪渐长,从前的容貌已然苍老了许多。即便与当年的军中同袍打照面,恐怕也难以被即刻认出。
可如今的人帝年纪尚轻,当年玄殇战时虽亲临战场却也只是坐镇后方,未曾上过前线。苏峤往日领兵,也只服从于北境领主和当时的那位仙帝。她与人帝既从前素未谋面,人帝又如何能在泥沙掩面下认出她来的呢?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打断了苏峤的思绪,她抬眼望去,直至对上了来人那宁静而又深邃的目光,不禁心下一沉。
是水无宁。
青年一身莲青长衣,在碧纱之下缓缓止步宛若谪仙临尘,与此间这阴暗肮脏的牢狱格格不入。仿若夜幕中的一束流光划过,是那转瞬即逝的夺目。
水无宁略略侧首,不知同看守一旁的狱卒们说了些什么。却见狱卒们纷纷躬身退去,只余他二人在此处。水无宁走进牢房,并未关上门锁,就只一人默然站在苏峤的身前。
“大人真是好胆色。”苏峤的笑意间透着狠色:“竟敢如此不加防备地同我这个贼人乱党同处一室,实在是佩服。
苏峤原是北境人族,曾因得先领主元沁赏识从而有机遇习得仙族法术。玄殇战中多番磨炼,她早已将其融会贯通。而这水无宁周身没有丝毫的灵力气息,分明只是个最寻常不过的的人族。她若想伤之,简直易如反掌。
可水无宁眼中却不见惧色,仍是一派云淡风轻。他低声一笑,只向苏峤缓声道了一句:“能得苏将军如此赞誉,实属在下之幸。”
这一声“苏将军”,竟是毫无掩饰的将她的身份宣之于口。
见苏峤目露凶光,水无宁先是喉间一动,却接着笑道:“苏将军且先息怒,请先听在下把话说完,再急着灭口也不迟。若贸然杀了在下而引得帝君震怒,于您与北境殿下的大计也是无益。”
苏峤闻言先是一怔,对眼前的这个人不禁生出了几分惊疑。不过她面上仍是不露分毫:“大人之言,请恕某听不明白。帝君陛下想要我的命,又何须无故扯这许多眉目?”
见苏峤不愿承认,水无宁心下无奈,但似乎也不愿在此方面再继续深究下去。他微微侧过身去,将敞开的大门正对着苏峤:“将军,在下今日前来正是奉帝君之名,放您自由。”
人君当真要放她走?
苏峤抿唇,沉吟片刻后才冷声问道:“为何?”
“因为您是苏将军,是曾为人族血战沙场的豪杰英雄。”他顿了顿,语气平和:“帝君信您,也信您对北境殿下的忠诚,因而愿意放您离开。至于此事,宓升宫中也不会再有旁人知晓。”
“看来人帝已有谋算。”苏峤抬首道:“可倘若我非要给宓升宫留下点什么呢?”
“您没得选,因为您还得活。”水无宁道:“大义当前,将军又岂会是纠结陈年私怨之人”
“你知道的不少啊。”苏峤挑眉:“回去告诉你们陛下,山高路远,莫要过于志得意满。”
她是北境的军人,效命于元氏领主。元沁于她乃是知遇之恩,以是她在西荒隐世十年后接到新领主召令之时,也心甘情愿为之赴命。
可那日苏峤见到新领主,听到新领主告知说人帝此番最终必会将她放归时,她确是不信的。毕竟她曾见过太多无德之主为怂恿部下为其涉险时许下的各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可她仍然来了,因为她终究愿意为了元沁领主的基业勉力一试,即便被欺骗利用也是一样。
可是现下确实如同那位新领主所言,人帝真的打算放她离去。也就是说,新领主没有欺骗于她,也并不如外界所传闻的那般荒淫无道。
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大概是因着为先领主高兴的缘故,苏峤也生出些许欣慰来。
水无宁静静地看着苏峤,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有三句话,还请将军代为转告领主。”他的声音平缓清澈,宛若涓涓细流:“陛下请将军转告领主,这次的事情她会帮忙处理,所谓西荒乱事将会被无声无息地按下,请领主不必多虑。”
“另外,陛下还想提醒领主。”水无宁看向苏峤:“这次将军能落在宓升宫中,实乃是不幸之万幸。还请领主今后再作筹谋时务必三思而后行,切不要再出此等纰漏了。”
苏峤闻言心下一惊——纰漏?原来这才是领主真正的目的所在。
用一个被事先安排好的“纰漏”,借人帝之手为西荒乱象善后的同时,也将真正的主使者摘出局外。付出的代价不过只是人帝的一次顺水人情,却换来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
西荒乱党一案,自此以宓升宫涉入告终,同北境领主自始至终都无半点干系、
高台之上,是暗处的执棋者在拨弄风云。
可是新领主又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想要布下此局,自然是要对她苏峤和对人帝的作风了如指掌,否则也无法预判这每一步的行动。
一步三算,一切似乎都在顺着新领主所规划好的棋路,走上她所希冀的方向。
思至此处,苏峤不禁后脊发寒——这位新领主究竟何许人也?而她苏峤在领主的这番全盘计划中,究竟又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还有呢。”苏峤敛去多余的的神情,只是淡淡地看着水无宁:“大人方才不是说有三句话要我带给领主吗,还有一句是什么?”
水无宁眸色深邃,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最后一句,与帝君无关。”
她对着他的目光,似乎有那么一瞬,这个面上静如止水的男子的眼中浮过了丝缕怀念与苦痛。虽然转瞬即逝,但却也真真切切地存在过,留下了痕迹。
“仲夏将至,青蕊莲开。”
“告诉领主,我想见她。”
过渡章过渡章,是人族宓升宫视角发生的一些事情。
谜语人谜语人全都是谜语人,苏将军都快头有两个大了hhhhh
苏峤峤:好可怕的女人,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璇妹妹:其实是熟人局,基操勿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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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狱中秘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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