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光孚临慢条斯理的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随后起身,在面前装模作样晃晃悠悠了几步,“我们好歹认识这般久了,我可是了解你,你不也且当然。”
光孚临晃到与他背对着面的奏乐人身前,现下就直接忽略薛字羡对面前的人放话,声音带着点公子哥的放荡随性,“光听个曲儿总是少了点意思,今日难得我几位兄弟都在,帮我请婕婵姑娘来。”
若是放在旁的客人身上,这番直接了当的要婕婵姑娘出来自然是直接拒绝。
婕婵现在在上京名头大着呢,自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偏偏面前这堆公子哥,一来确实是西雀坊的常客,更者,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宦子弟世家子弟,又一堆凑在一起,各个身份不凡。
这楼中的姑娘,他们想见,哪个不能见?
如此,便立刻动身下去传话了。
从始至终这光孚临都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薛字羡还歪坐在那一边上,对光孚临这一行为并没有任何质疑,权当他是来了兴趣,便是依旧自顾自的坐在边上。
除去他们,另一头的其余好几位现下也全部围了上来,显然,都是于光孚临熟识的人。
“这俩位兄弟可看着面生,光大少卿在哪结识来的。”
阮进玉不用说,先帝在时他也位列帝师位,不过常年在宫中几乎没有出过宫,这些官宦子弟家中是父兄就算参朝政,他们后辈不认识他之名,也正常。何况就算认识那号人物,现下见到真人,联系不到一起也是合理的。
沈长郎就更不用说,他先前一直在禁军队,无事不出来,又是在禁军兵权落到他手中之前也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主儿。
他现在面对这些报上名来的官宦子弟都对不上这是朝中哪位大臣的儿,更不用说让对方认识他。
光孚临对其余人的态度不太同于薛字羡,面对同样的问题,他就没有给他们做解释,只无所谓的摆摆手,饮着手中壶酒,“别管,你也知道,小爷魅力大,总是.....”
眼瞅着这混小子张着嘴就又要大放厥词,沈长郎听不过,在桌下踹了他一脚,他顿了音,恍然想起此番来这是干嘛的,才惊收了自己这眼看就要起飘的魂儿,无形中正了正神色。
不过视线再度转向这边来,朝这边甩来俩壶酒,“尝尝,西雀坊的酒也挺出名的。”
既然是来玩的,总不能干巴巴的坐着干巴巴的看着,那多奇怪,所以阮进玉很自然就接了酒过来,也不算见外。
饮一口后才发现光孚临这话说完之后他那边一堆小兄弟方才都在盯着他们看。
阮进玉心想以为是他们遂着光孚临的话,又一转头看自己身侧的沈长郎抱着双臂一脸不屑,多少是有些格格不入。
侧了头,一手握住那另一只酒壶壶身,亲手给他递了过来。
沈长郎不咸不淡的睨了阮进玉一眼,显然,他非常不想和这些他眼中的小屁孩们混个熟的。
“还不错。”阮进玉只淡淡的说上一句。
沈长郎又睨回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接过了他手中举了小会的酒壶。
那边一群“小屁孩”,看着俩人都喝了这酒,才算是全心满意足的默契认下了光孚临带来的这俩位“新”兄弟。
去问话的人很快回来了,大门打开,来回话的,却不是那个去问话之人。
竟是管事妈妈亲自来了。
她走上前,对这一圈的人恭恭敬敬,“公子们今日要见婵儿姑娘,实在是不巧,婕婵姑娘已在待客。”
管事妈妈连眼都不抬不看他们,语气态度恭敬的很,想来是知道这些公子哥的脾性。也正因是如此,这人没叫来,才得由的管事妈妈亲自来这一趟。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话,都不用光孚临开口,他身边几位小兄弟就立刻压下笑来,“陈大婶,有没有搞错啊!”
“我们哥几个打你接手西雀坊就常常来照料你生意,先前哪位见不得?”
“好,也先且不说这个,”
眼看着这几人越说越起劲、越说越上头,陈妈妈连忙吓得双手摆着去解释,“这不,那边威严着非只要婕婵姑娘一个嘛....”
陈妈妈这话说的很隐喻,也希望他们就此能明白那边的人确实开罪不得,都是半大的人了,其中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就是与她想的不同,这些被捧着长大的公子爷哪个见过能豪横到自己面上来的人,面上更是要飞扬起来,“你是看着我们脾气好啊?”
这架势,真是愈演愈烈,看着就要一发不可收拾。
阮进玉一直在边上听着没有开口,现下眼睛一抬,视线一起来,正好和对面光孚临身后的一直坐在地上没吭声的薛字羡对上了一道视线。
也不知是突然的,还是什么。他也看不到这视线里有旁的意味。
阮进玉回神,打断了眼前的局面,“不必了,也不是非见不可。”
他解了陈妈妈的围,陈妈妈感激涕零的看了他一眼,最后态度端正的再次抱歉后就退下了。
别说旁的,光孚临也不懂阮进玉为什么要这般。
他们是这里的熟客,先前不管是见谁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就算是十个婕婵,他们也只需一句话就都能喊来。
今日那边的架子竟是大到这般......
比官宦子弟威严更大的?再往上进一层,又让陈妈妈这么不敢多吭一声的,来头确实不会小。
“宫里贵人?”
陈妈妈说的隐喻,多少也是存了提醒他们之意。
只是这位宫中贵人的名号,就现在来看,也确实让他们看不出一点可能。
宫里头的,有哪位现在这个时候能闲的来西雀坊找姑娘,找的还是头牌,还只找头牌。
“没劲。”地上那人脚上一用力,漫不经心的从地上起来了,步态还算稳的绕开了他们,“回家了。”
薛字羡要走,向来是没人能留得住他的。
他周身透着酒气,这几步路虽走的有些一下稳一下不稳,但面上神色无虞,十分的漫不经心又让人觉得他没事。
光孚临一手拍在边上那人身上,“去送送薛兄。”
“去去去,你怎么不去。”嘴上说是这么说,步子上还是一刻没停的径直朝着出了门去的薛字羡而去。
走了俩个人了。
又因为这一点子不愉快的事儿,实在让人有些兴致缺缺。光孚临身边几人都随意摆摆手,想走的便走了。
光孚临这次来本也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儿存在,他们现下要走他定是不会拦的,反倒还乐意见得。
于是不到一会,这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了他们三人。
沈长郎往椅背上随意一靠,“薛二也经常来这?”
光孚临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又是对待此事有了意见,不过这次的意见主人公不是自己而是薛字羡,那光孚临便乐得意见的点头,“对啊,你不知道吧,我们薛二公子,公子中的公子,我之楷模!”
他话中带了夸张之余。
沈长郎只是垂眸,说出来的话却和光孚临原本设想的不一样,“到底年纪小,不过天天醉心西雀坊。”
他偏头过来,一记眼风就到了光孚临身上,“多干点正事。”
“我靠了你没事吧。”光孚临实在忍不住,嘴炮也上来了,“他玩就是年纪小,我玩就是我不务正事。你一只眼睛都快飘上天去了。”
他越说越起劲,“我真该让我爹来制止你的行为!”
沈长郎哪里听得这话,脸色一变眉间一皱眼神就带了杀气。光孚临这下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缩了缩身子就往边上阮进玉那儿跑去,他一直都有些怕沈长郎的。
阮进玉也认识沈长郎有段时间了,心中大抵分明为何沈长郎会对此二人是区别看待的,情况不同啊。
沈长郎就是看不惯光孚临这个有着这般家世,家里和他师父一路都将他送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了,自己还整天游手好闲,一点为官之心都没有。
不骂他骂谁。
......
他们也没在西雀坊多待,即是见不到人,没一会就出去了。
光孚临一点都不想再和这个俩只眼高低不一样的人待在一起。沈长郎也搞得有点烦了。
阮进玉一路都有挺沉默的,没有说话。
光孚临说完转身就要回自己家去,走出几步之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个什么来一样连忙转身又到了阮进玉面前,“阮哥,你回家吗,要不去我家住。我爹人可好了。”
阮进玉说,“你回去吧,改日有空再拜访。”
光孚临自没多说,学着之前的沈长郎的样子忽然往边上翻了个白眼,然后连忙转身,不过这白眼和沈长郎那种可不一样,他用力到顶,给自己整的眼珠子一痛,龇牙咧嘴就跑了。
沈长郎也是因着方才光孚临问的那一句才想起来阮家如今的情况。
于是都没在意光孚临的不敬,“我家只有我和我阿姐,我阿姐还没见过你。”
临了,还没等阮进玉回,他便又加道:“我怕麻烦,今天没见到人,晚上总能见到。”
他的意思是,最近这城中也就是因为这个案件没有解决,导致百姓人心惶惶。既然那婕婵每日晚上都要从西雀坊出来回自己家去。
又是既然这几个凶杀案都在大街之上。
不妨干脆就在那晚上去大街上看上一看,到底是怎么个事。
阮进玉没有点头,思量了一下,然后道:“叨扰了。”
便是同意了。
沈长郎睨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有说别的话,讲句实话,他挺不喜欢阮进玉这个脾性的。
得了得了,还是不多话。
沈府不大,全府上下都没有几个人。
一般的官人府邸,不说旁的,照顾起居还有洒扫看院的下人总有不少,沈府却是一个也没有。
沈长郎先前能赚到银子时就说想招俩个人到府上来,他因为官职经常在宫中不能出来,沈惜阿姐在家中自立自生半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是让他不要这般做。
进府就是小院,随后便是四方的屋楼,后面也还有一方小院,种了挺多花草果树,再无其他。
阮进玉一扭头,看到了从边上闻声而来的人。
那是一位老婆婆,她佝偻着身子,手中撑着拐杖,一步一步踱着向前走的,她的头低的很低,像是根本没有眼睛在看路,也不知是因为身子不便还是什么。
沈长郎比他还先看见来人,上前扶住人。
“是还有旁人来吗?”老婆婆嗓音混沉。
走近了一些,阮进玉终于得知其中缘由了,这老婆婆,灰白浑浊的颜色充斥了整个眼球,死水一般的眼球仿佛永远都不能再波动。
阮进玉下意识就看向沈长郎,沈长郎先对阿婆解释完来人是谁,也没多说,只说是个友人。
老婆婆立刻笑开颜,“阿惜知道吗,对阿惜在厨房呢。”她拨了一下沈长郎的手,“你带朋友先去屋中坐,我去厨房帮阿惜的忙。”
老婆婆说完,完全不等俩人开口很熟练的脱开沈长郎的手握着自己的拐杖就往厨房去了,这步伐,比方才来时还要快上一些。
甚至,这不太稳的步态中,莫名还有一点的慌乱。
沈长郎这才得了空和他解释:“不好意思忘记说了,这是夏阿婆。我阿姐怜悯她的遭遇,将她留在了府里。”
阮进玉全然不介意,“我以为...”
他这话只开了个头就没有了后面,立刻转了话语,“我以为我吓到她了。”
沈长郎摇头,“不是,阿姐也不爱出门,我们认识的人不多,平时没几个人会上门。”
平时没人会上门,所以夏阿婆第一反应是疑惑。
因为夏阿婆是被收留的人,所以害怕自己的样子会吓到别人,于是慌乱之中,连招呼都忘记和阮进玉招呼一下,转身就走了。
但是,夏阿婆听到沈长郎说是友人上门,她是开心的,这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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