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阮进玉第一次见到沈长郎的姐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惜那双神似沈长郎的双眼,姐弟二人都是丹凤眼。
细长而又深邃,眼尾轻轻上挑。
这种眼型,惯来是看着深邃神秘或是具有攻击性的,典型的比如就是沈长郎这双眼,带来的攻击感一点也不藏着,显露于形色,直白又毫不在乎。
也有的,就像是今日在舞坊见到的一位眉尾上扬的姑娘,那双丹凤眼间,就以妩媚灵动居多。
沈惜的却不大一样,她的双眼神色再严再如何起飞,也都平淡如水,有波澜,那抹波澜一直都在,也俘于形,只是在那之上,就好像套着一张网,那张网压下了所有的波涛,最后再汹涌的波涛,也都只剩下表面的一点。
柔和,暗淡却带着点光。
永远炙热,也永远平和。
她笑着和阮进玉打招呼,和夏阿婆见到阮进玉的反应前一刻一样,后一刻全然不同。
都上了饭桌,夏阿婆最后一个来的,来时的步伐很慢,慢到比开始见她时走的还要慢,似乎是因为有外人的来到而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的慢。
沈惜一眼就注意到了,连忙起身拉着夏阿婆的胳膊,搀扶着她往前,随后在自己身侧坐下。
沈惜和阮进玉想的不大一样,这个姑娘平静如水,性子柔柔和和的,和那个容易一点就炸脾性爆裂的沈长郎一点也不像,俩个端头一般。
她只开头和阮进玉打过招呼之后就没有多话了。
阮进玉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她不仅不和阮进玉说话,也不和她弟弟沈长郎说话,整顿饭下来吃饭就只是吃饭,再无其他。
相反是沈长郎主动开口了几次,他阿姐理他了,却也是过分的平淡。
就好像这俩姐弟不熟一般?
想来是不应该的,沈长郎多爱他姐姐,和周天述碰上的那些事如今在阮进玉面前还历历在目呢。
到底是人家家事,阮进玉没有多看,自也是没有多问。垂着眸吃完这顿饭。
一顿饭后,沈惜便又去后院忙了。
阮进玉本也没要多话的,倒是沈长郎先开口了,“我阿姐知道你是宫中人。”
阮进玉扭头过来,看向他,只一眼沈长郎便懂他则不需再开口问。
于是沈长郎继续说道:“她怕说多错多,所以干脆不说话。”
阮进玉抬眼,“为了你。”
沈长郎点头,“嗯,为了我。”
沈惜这是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的,全然不是因为她自己害怕,而是因为她的行事话语会影响到沈长郎,所以干脆止住所有。
她并不清楚阮进玉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和沈长郎的关系为何种。
但阮进玉怎么说都是宫中人,和那皇宫搭上边,她不敢轻易..
院中摆了一个小桌。
沈惜从后院出来之后就再次进了房,半晌后端着一套茶具和泡好的一壶茶水进了院中。彼时阮进玉正在院中坐着出神。
沈惜不是自己上前的,是从屋中出来后将手中的东西全部转手给了沈长郎,再由沈长郎端到院中来。
这茶水,是泡给他们二人的。
沈惜阿姐仍旧没有参与到他们二人之间来,像是尽量避免了接触。
今夜的风也是一阵一阵的,不过多是和缓的,吹在人的身上带起的发丝只一点,即是清凉,又不透彻。
“你家这边晚上的风吹着比宫里舒服。”阮进玉不禁感叹。
沈长郎沈府这家不在主街上行街之上,较为偏僻,远离尘嚣,阮进玉说的不错,这里的风吹起来都比皇宫中要令人舒适。
对于旁人的夸奖,沈长郎自然只会照单全收,“我阿姐不愿去上行街落府。”
说完还不忘补充,“我当然也觉得我阿姐的选择很对。”
说着说着,说到这里沈长郎又自顾自的忽然一瞬消去了方才的乐,放下茶杯的动作都有些重,闷闷的一声响砸在上面,声音也有些低闷,“周府在上行街中心地段,吵死了。”
是了,上京郡的主街有俩条,重中之重的那条当然是直通皇宫的上行街。
主街街道繁华若锦,说满城风光都聚集于此也并不为过,繁华,热闹,烟火,人间。
阮进玉没有话劝慰,决定尽管是沈长郎做的,想必他自己早就已经在其间衡量许久,最后落下了笔。
也可能是因为这一瞬的气氛变化,阮进玉忽然觉得周遭这风都吹的不凉快了起来,他的脚蹭到了边上木椅子的椅腿上面,停了一停,他才将脚不动神色的挪开了一些,
平心而论:“周天述在一众子辈中,属佼佼者了。”
只是若是以后沈惜嫁去周府,那便是周天述之子、何桩金义女了。沈长郎想要明目张胆的见她,就只能到这其间的关系就算被人知道也没什么事的时候去。
阮进玉的手指在茶杯上敲了敲,没有声音,思愁依旧不显于色。
这茶喝了一半就没喝了。
因为天渐渐黑下去了。
他们出门比较早,要去的地方是上行街的中后尾地段,尽管是主街的后尾地段了、也与沈家离得有些远。
婕婵不住在主街,住在主街往后最末尾的那条小巷子里。
而其间的必经之路,就是他们此刻候着的这个地方。
这一片有三个道口,正前方正后方,以及左边分延申出去的通往另一条街道的道路。
阮进玉和沈长郎二人此刻正好到了这方路口。
这是主街街道,边上俩道都是铺子。什么店铺都有,胭脂铺点心铺。
沈长郎走在前头,带着阮进玉转身拐进了一家茶铺。
这茶铺已然挂上了“打烊”的木牌子,不过大门还没有完全紧闭来。
沈长郎推开门一脚塌了进去,“这铺子是熟人开的。”
所以即使歇业打烊了,他们还是可以随意进出,供沈长郎用来干别的事。
阮进玉没有问他口中的那个熟人是谁。
夜已经黑下来,今夜的月亮并不是很亮,灰蒙蒙的笼罩了一层乌压压的云层,于是月光洒下来的都不似平日的亮,近乎照不见物。
茶铺里头的迎上来人,想来是认识沈长郎,看样子还是这铺子的掌柜亲自来的。
掌柜亲自上前,同沈长郎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将带着他往二楼走去。
这茶铺很大,在主街有些名头。
掌柜的一路将他们带到二楼的一个茶间里来,而后他就一语不发退下去了。
茶间里的茶桌摆放在靠窗的位置,这里是第三条岔路口的正上头,从这里的位子往下看,正好可以目视过那一条主街的前后道路,加上通往第三条岔路口的道口口子。
阮进玉坐下,自然而然的就先环顾了下方的一圈,发觉这个位子不仅能正正好的看到底下的所有,还因为底下那几家铺子门头挂的灯笼发出的光而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所有。
只是,这灯笼未免有些突兀,实在让人看了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沈长郎此刻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正正的将视线放在了那几盏灯笼上来,随后道:“我出去一趟。”
阮进玉知道他去干什么,只是淡淡点头,连眸子都没有往回移。
不多时,阮进玉对面就再次坐了人,期间阮进玉的视线一直在窗子外的下方,并没有看见沈长郎出去。
没过多久,就陆续有人出来,出来的都是那几家店铺里头的人,他们很自然的给自己店铺门头挂上“今日打烊”的木牌,随后又很自然的将那门口挂着的灯笼给灭了。
日常的就像往日正常的下场关门一样。
最后那几盏灯笼全部熄灭,只有最边上留了一盏不起眼的灯笼,这便就一点也不突兀了。
二人继续在此地待着,只待夜再黑上一些。
茶间很安静,阮进玉的目光一直都在窗子外,也不知是放在哪儿,一动不动的看着,也不说话。
他便自然没有察觉到边上的人在干什么。
沈长郎刚开始一刻兴致高起,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看,像现在就把那个凶手缉拿归案,但外面太过安静了,看了不到一会,他觉着有些无聊。
百无聊赖下,再看下去他觉得自己得瞎,于是双眼视线移开了去,一只手撑着桌延手掌托着半边脖颈,闭了闭双眸。
再次睁眼来,眼珠子一转,忽然就转到了面前的人身上去。
对面那人还在盯着窗外看,那双眼倒不炙热,只是平淡,就好像不管今日能不能看到凶手都无所谓、他只是在做他应该做的事而已。
原是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们待的茶间突然闯进了人。
这个点了其余的人怎么可能进得来,俩人双双应声回头,看清了来人。
阮进玉眯了眯眼,茶间也没有点灯,黑夜之下待那人再往里走近一些他才看清人。是那个送他们上楼的茶铺掌柜。
掌柜直奔沈长郎面前,看着有些急,但面对在场还有一个阮进玉的情况下,他压了压躁动,走到沈长郎身前弯腰低声凑到他耳边才开口。
说了什么阮进玉自然没有听到,只是沈长郎没有瞒他,开口就对他讲:“武安王殿下找我,我现下得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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