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用自己之前的话来堵自己。
云靥哑口无言。
反正白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借此可以问问南妈妈有关于地下城的一些事情。
南妈妈面眼角旁已有明显的皱纹,神色沧桑,语气暗哑:“姑娘问吧,老神若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里的尸体怎么回事?从牢房来的?”
“嗯。”南妈妈道:“我们本乃荆林子民,当年云天皇意外薨逝,官家便认为我族实行邪术,屠杀满族。”
云靥与寂长寂静静聆听。
故事其实很简单。
太上皇因毒而死,便屠戮嫌疑最大的新乌一族。但荆林穷乡僻壤,小路众多,逃出生天者比比皆是。他们来到地下城,偶然目睹了匈奴用人体试验,不仅被恶魂控制,还被迫处理这些尸体。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没有生过主动害人知心,请大人见谅。”
姬长寂神色不明,悠悠道:“生前所做,死后定夺,有因有果,我会去找许清洲身上的那一恶魂。”
底下的人面露喜色,纷纷跪下。
“我们必定会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姬长寂唇角一勾,他拿出黑瓶:“先进来,你们可不能看到阳光,用得着你们时,我再放你们出来。”
南妈妈点头:“大人,我族少主天生异象,各处皆与我们不同,虽是恶魂,但能窥天光,能否恳请少主步入这黑瓶。”
“好。”
姬长寂这老油头回答如此之快,云靥不由思索这些事情是否有所古怪。
再次走到结界处的梅树下,二人如之前那般出去。
他们再一次回到了许清洲的院内的梅花林。
曲折游廊下挂着的是漫天白笼,缟素点缀在走廊,原先冷清的走廊不少的人匆匆走过。
怎么如此奇怪。
正当云靥迷惘时,姬长寂淡淡的声音自头顶落下。
“许清洲死了。”
姬长寂掏出黑瓶,不一会儿魂魄出现在他们面前。
人死后就是生前最后的模样。
许清洲面色惨淡,眼神比以往还要黯淡无光,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张口无声。
许清洲这一副模样,倒是可以证明,那恶魂是怕许清洲说出什么。
云靥讶然之际,眼睛一亮:“他虽然不能说,但可以写啊。”
在话音刚落的这时,许清洲的脚手在这刻陡然断裂。
有人在破坏尸体。
“人们都怕五马分尸,被火烧死,死无全尸……”姬长寂声音。感叹,“大概是怕鬼魂死后向阎王申诉,诉说他人的罪行。”
毕竟,人间发生的事情不能一一的出现在阎王薄上,总得那些死鬼来补充。
人间不公平含冤而死的事情多了,而他们死后,鬼界也应该给他们一个应有的公道与补偿。
男人的手被折了,这时候堪堪露出一虚弱的笑。
姬长寂知道再问也无济于事,他拿出黑瓶。
许清洲魂魄落在黑瓶里。
云靥这几天跟姬长寂在一起,也知道黑瓶是恶的。
所以说,许清洲是恶魂?
姬长寂望着拉着云靥手的扶桑,停顿了两秒。
扶桑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松了云靥的手,可怜巴巴道:“姐姐,我怕。”
“你有什么好怕的,你都是鬼了。”云靥不理解扶桑的脑回路,直言不讳道:“要怕也应该是别人怕你。”
姬长寂低低地笑了一声,盖上了手中的瓶盖。
扶桑背对着姬长寂,没想到云靥会是这样的回答,他的眼中闪过恶毒的神色。
云靥也不理会这小孩,望着姬长寂道:“我们打听一下,许清洲是怎么死的?”
“嗯。”
“我被抓到的话怎么办?”云靥问,“而且,现在不是幻境,你又不能帮我隐身。”
姬长寂瞭起眼皮,望着远方进进出出的侍女,悠悠道:“大不了你再被关监狱,再去一次。”
云靥有些无语:“第一次见你这样的鬼差。”
“你一辈子见一个鬼差就够了,不然你还想死几次。”姬长寂说完这一句话,抬步而走。
云靥注意着周围,生怕被人抓到。
扶桑声音软弱弱地开口:“姐姐,你抓住我,人类就看不见你。”
云靥听到扶桑这话,垂首思考这话是否准确。
“今天来了好多达官显贵呢,还不赶紧去送丧服给让人。”
“你这个榆木脑袋,现在当什么值啊?大人都死了,现在群龙无首,送什么衣服,应该去看看那些权贵。”
“搞不好有幸被大人看上,就飞黄腾达了,还用在这做苦力?”
婢女们脚步匆匆,心思全扑在旁人身上,没有看向这里。
扶桑在这时候接连咳嗽,侍女们投来了视线。
空空如也,她们只看了一眼,就离开。
云靥感受到扶桑抓住自己的手,“看来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姬长寂这时候回过头来,目光盯在扶桑与云靥拉着的手上,不咸不淡地开口:“松开。”
扶桑一愣。
云靥:“松开你是又想让我被抓到地牢,再出来循环,你不累我都觉得累。”
“你刚刚没听侍女说吗?来的是达官贵人。”姬长寂开口:“荆林最身处边境,最有权势的人,莫过于军队了。”
是成渊?
姬长寂手一挥,灼热的光落在扶桑的手上,疼痛驱使着扶桑不得不松手。
扶桑眼里闪过迷茫,“我做错什么吗?”
姬长寂没分给扶桑一眼神,望着云靥,语气带着规劝,道:“过来。”
“跟鬼走在一起,他会吸了你的阳气,长久以往,你的精神状态会不好。”
想起自己之前在话本子里看到的什么妖怪,云靥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虽然没回答,但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远离了扶桑一点。
扶桑面色一黑,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许府中的人并非人人都识云靥与姬长寂,即使有人看到,但如今主人已死,群龙无首,他们一介下人又能做些什么?
他们三人很快就随着大众去到一屋子外。
门外侍卫众多,阻拦了那些堵在门口的人。
云靥望着身侧熟悉的一暗卫,她道:“哥哥来了?”
“公……”暗卫知道公主,此刻抱手作揖,连忙对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神。
时间不长,云靥与姬长寂穿过小道,来到了大厅。
大厅里正放着一棺材。
上面的木牌上写着许清洲之馆。
“云冉冉,终于找到你了。”成渊开口。
随之而来的是云今安,其余皆是是亲信。
云今安今日身着一雪色衣袍,原本冷艳的面色在看到云靥的那一刻露出了暖色,“冉冉。”
“哥哥。”云靥眼眶有些红,声音带着些哽咽。
云今安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宠溺之笑,“在我面前,你还是那么爱哭。”
“去厢房。”
寂静的屋子只有他们四个人,还有一个看不见的鬼扶桑。
云今安望着云靥身边的姬长寂,:“冉冉,这位公子是?”
姬长寂没有回答,反而看向一旁的扶桑。
扶桑咬牙,他现在还得靠这些鬼差做事。
扶桑看着云今安,他本就是鬼魂,旁人是看不见,走到云今安身边,唇微微地呼出了一口气。
云今安感到脖颈传来一股冷意。
云靥自然不会让扶桑伤害到云今安,连忙瞪了一眼。
扶桑面色为难,对上姬长寂的视线,没再继续一步。
姬长寂看着扶桑停下动作,也不恼,道:“我叫姬长寂。”
“是……”他刻意地顿了顿,目光停在云今安的面容上,薄唇勾起了一抹极轻的笑。
云靥望着姬长寂,生怕这人又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是云靥的朋友。”
还算正常的答案。
云靥心下松了一口气。
但松下的心没有多久,姬长寂懒懒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也算……”
三双眼睛盯着姬长寂。
姬长寂倒很容易就猜透了他们之间的所思所想,他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云靥坐在云今安的旁边,周围都是熟悉的人,门外还有夜玄在把守,倒没有多担心。
“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云靥心下疑惑。
云今安贵为太子,此刻又是边境,一出来难免出现风吹草动。
云今安眼神暗了几分,抿了抿唇:“担心你。”
“那哥哥,许清洲真的死了吗?”
云今安颔首:“嗯。”
成渊受到冷落,整个人神色不耐,他开头:“太子,还谈不讨论问题的?”
他们从小一同长大,关系极好,说起话来也是没有轻重。
被这陡然打破,云今安不恼:“许清州死了不已经成定局了,而且根据奏折,他确实贪污了不少钱,也做了许多背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太子跋山涉水赶来,就是为这一件事?”成渊轻嗤,目光落在云靥身上,“我倒是没想到,今安,为了你妹妹做到这地步。”
云靥如坐针毡,但现在当务之急,她是得说出异常。
“哥哥,许清州的死有蹊跷。我们之前来到这里,就发现有恶魂附身在他的身体里,而且在他的这府中,还有连接东郊外的一座地下城,更有拿人体做实验的事情……”
伴随云靥吐露的信息越来越多,云今安与成渊都蹙起了眉头。
“所以,哥哥,还有将军,请务必探查一下,再做定夺。”云靥目光灼灼,“我愿意以我的生命发誓。”
她虽然不喜云天国,可终究是南明的公主,要是眼睁睁看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惨死。
终究会良心不安。
得到了云今安与成渊的保证,云靥松了一口气。
想起刚刚成渊与云今安说要商议要事,云靥也不再逗留,她与姬长寂回到云今安安排的屋子。
“云小姐,你们暂时在这里休息,这里都是我们的人,请放心。”
提心吊胆的日子暂时告一段落,云靥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一副梅花画,叹了一口气。
“哥哥来了就好。”
姬长寂听着云靥的语气,反诘:“你就这么相信这太子?”
“不然呢?起码是我的亲哥哥,而且在宫中护着我那么多年。”
“也不见得是他一直护着你。”想起之前在幻境中,看到云靥对云今安的格外偏爱,才让自己出现发现了她的异常。
姬长寂望着云靥难得的不理智,忍不住打击:“如果不是你的刻意接近,他不会那么喜欢你这个妹妹。”
“那又如何?反正结果到了不就行了。”云靥不以为然。
姬长寂没说话,他望着扶桑,道:“小鬼,你去听听,那个太子与那个小将军说了什么?”
“你这个人,怎么还搞偷听那一套?”
“你没发现,你的太子哥哥有问题?”姬长寂凉凉道:“小公主,你怎么一遇到他,就变笨啊?”
每一次他叫自己小公主的时候,云靥总感觉脸上一热。
她道:“你为什么就特别喜欢唤我小公主?不是说帮我保密,要是我因为你的称呼,不小心死亡怎么办?”
“放心,鬼差要你三更死,绝对不会留你到五更。”
云靥扯了扯唇,她正要出口讥讽。
门外突然狂风大作,飓风不断,门被吹得嘎吱响,他们抬眸望去。
那人居然是死去的许清洲。
可真正的许清洲已经入了姬长寂的黑瓶,那这会儿出现的只有一种可能。
“是恶魂。”
他们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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