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可以告知我们缘由吗？我们一路跋涉至此，中途险些丧命，路过贵地，只是想找户人家借住一段时日，我们带了银钱。”
南清上上下下检查了一下着装，虽说风尘仆仆是不假，但他们长得也不像是群野蛮的强盗吧？顶多算个难民。
卫扬并非蛮横不讲理之人，那老者反应这么大实属不应该啊。
“今天老夫把话撂在这——”
“只要老夫还留着一口气，你们休想再进来一步！”
老者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眼睛黝黑，裹挟着坚定的神色，毫不退让。
“清姐姐！你别理他，这又不都是他们家的地！小爷就是要进去，看他怎么着！”
说罢，卫扬抬脚就往里冲，不曾想那老者丝毫没开玩笑，不由分说举着锄头就朝卫扬打去。
卫扬没想到他来真的，身手倒还敏捷，踉踉跄跄地躲了过去。
那锄头砸到地上，哐的一声，甚者铁质的顶端还朝上反弹了两三次，扬起一小片尘土，惊的尘土四散，锄头周遭的地面白净了好几分。
卫扬跳着脚连忙后退几步，胆战心惊地瞧着那锄头，顺了顺胸口的衣服：“还好小爷这几日跟着师父习武......不是，你还真打啊！”
老者把锄头立起来，往地上一杵，古铜色的皮肤被阳光晒的锃亮，语气夹杂着些许得意：“老夫说到做到，你们几个，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里不欢迎外乡人......”
可话到一半，老者口中像是含着核桃，吐字越来越模糊，有只蝇虫飞到他的脸上，沿着半睁的眼部周围小范围爬动着。
他空出的手扶着头，整个人开始打晃，本是中气十足，不输年轻人的一个老者竟向右一斜，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好巧不巧，倒下的方向正好是卫扬的方位。
卫扬下意识地接住，后知后觉地咬牙道：“小爷可真是个大冤种。”
抱怨归抱怨，卫扬虽一脸不乐意，但还是扶着老者。
那老者沉沉地倒在卫扬怀里，像突然睡着了一样，但仍是牢牢抓着那把半新不旧的锄头。
南清走上前去，小心地朝着老者的脸扇着风。心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中了暑的缘故？
还有那只在脸上爬来爬去的蝇虫，就像是寄生在了他的脸上，赶也赶不走。
乔南汐一把抱过系统，伸向老者：“小鸡，喏，送你一道开胃小菜。”
系统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蝇虫，满脸惊慌，咯咯咯地大叫着，挣扎着从乔南汐的双手里挣脱出来，扑腾着翅膀跑远了。
切，它可是最高贵的产物，怎么能让它吃那丑陋的生物。
谢珩微微俯下身来，看着老者脸上好似粘上去的蝇虫和落荒而逃的公鸡，若有所思。
“老头子......哎呦老头子你可真是！”
一老妇朝这边赶来，头上裹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头巾，鼻梁一侧有颗痣，米粒大小。
老妇从卫扬怀中接过老者，毫无压力地背在背上，步履稳健，粗气也不喘一下。
南清惊呆了，这里的老人一个两个的，天生神力吗？
老妇脚步顿了顿，面露难色，回首道：“孩子们趁天还没黑，快些走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南清看着手中寻灵尺的指针摇摆不定，心却是出乎意料地沉稳下来。
既然来都来了，无论有什么困难，自然是要走下去的，而且她还要清清正正地走下去。
“婆婆，我们既然来了，便不会走了。”南清深深注视着老妇的眼睛。
“是啊，小爷都要饿死了，才不出去呢！”
老妇垂下眼睛，眉心处纠结了良久，后抬眼看了眼天色，松了口，“但愿你们不会后悔......既如此，跟上老身吧。”
“好耶！”乔南汐抱起系统，跟卫扬朝前跑去。
南清也快走了几步，在老妇身后跟着。
这里每座房子挨得极近，无一例外的土坯房，房顶的屋檐也是泥土固定而成，无一砖一瓦，像是檐下燕窝。
不应该啊，明明村口的牌匾那么气派，村子里再怎么说也不该是这种程度。
而且，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去哪儿了，这么半天只见着一位老者，和前方领着他们的老婆婆。
“孩子们......就是这里了。”
老妇在一处房前停下，摸索着打开一排不低的篱笆：“只能收留你们一晚，过了今夜，一定要尽早离开。”
南清上下打量着这间不大的小院，这是她在这个村里见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是用土砌成的房子。
房顶盖板上铺着厚厚一层稻草，木屋的两头竖有捆放整齐的干柴。屋檐下挂着许多黄澄澄的稻谷，还有一只在阴凉处蜷曲着睡熟的老黄狗。
她跟着老妇进屋，屋内木头的味道充斥鼻间，里边的布置平凡简易。
一张木桌，几把手工赶制的椅子，还有一个不大的木柜，雪洞一般，再无了旁物，她将这一切记在心里，收回了目光。
老妇把那位昏迷着的老者放到里屋，南清听到了铺床的声音，水流入杯子的叮咚声，期间伴随着几句叹息。
见老妇出来，南清从木椅上起身，道：“婆婆，老伯伯还好吗？”
“姑娘放心吧，老头子睡一觉就好了，老毛病了。”
老妇提着水壶出来，从柜子深处翻找出几个木制的茶盏，正欲倒水，却是一顿，先是用水冲了冲那几个茶盏，这才把它放到他们跟前，一一添上了水。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面的人来过了，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我们于远间游历，一路上人迹罕至，不知行及何处，便到了此地。”
谢珩拿起茶盏，微微摇晃着，水上那一层未冲刷干净的灰尘也跟着轻轻拂动。
“原是如此吗......孩子们，老身须得告诉你们一件事。”老妇皱了皱眉，米粒般的痣黑漆漆的，有些浑浊的眼睛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太阳落山，万不可出屋。如若迫不得已，切记不要靠近水源，切记。”
老妇将他们领到休息的地方，便离开了。
“黑天不能出门，这村子哪来的这么多事？”卫扬坐在炕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话不能这么说，好歹婆婆刚刚收留了我们呢。”乔南汐也有些困惑，但并没有直说。
“是是是，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头，接着又是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太，小爷凭什么非得听他的！又不是我求着他们收留我！”
这辈子还没人对他这么凶过，卫扬越想越气，推开屋门跑了出去。
“喂，卫扬......”乔南汐抱着系统也跟了出去。
南清本以为卫扬是小打小闹，便也没过分关注，只是......这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卫扬和乔南汐怎么还没回来。
那位老婆婆是本村人，应该对路很熟悉。看着天边绯红的晚霞，她决定去问问婆婆。
南清推开门，提了提嗓子，道：“婆婆？婆婆您在吗？”
无人回应。
院中那只老黄狗倒是醒了，神经质地张着嘴伸着舌头绕着院子里边狂跑，也不叫。
南清回想老婆婆离开时走的方位，跟着走了过去，到了一间门前，轻轻敲门：“婆婆？”
无人回应。
忽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头顶，一只修长的手覆在木门上，没见怎么用力，紧紧闭着的门便开了。
但是她所有注意力都被门内的事物吸引了去，门内视线并不昏暗，老婆婆安详地躺在榻上。
睡着了吗？南清走近，却是吓了一跳。
老婆婆的脸上赫然落着一只黑漆漆的大蝇虫，在眼周附近不断爬动。与那老者如出一辙。
“这......”她有些惊疑地看向身边的谢珩。
谢珩垂头，神色未明地望着那只好似扎根在老妇脸上的蝇虫，薄唇轻启。
“看来，我们不得不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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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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