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哪里说起呢?
说上飞机前的不舍,说听到你恋爱时的心痛,说独自在异国他乡的孤单,说想联系你时强迫自己收回的手,说独自打的点滴,独自吃的饭,独自生活。
说我好想你。
话兜兜转转一箩筐,毕竟攒了六年。奚思隐筷子顿了顿,最后说了句:“没什么好说的。”
李漾沉默了很久,一直到奚思隐吃完后小声说:“我吃好了。”他才站起身帮他收碗,奚思隐没和他客气,转身走到楼梯间的时候,他听见李漾远远问他:“今晚和哥哥睡吗?”
奚思隐抬头,再次看向楼梯间那幅相片,脑袋木木的,愣神很久,他才缓慢道:“不了吧,我都大了。”
就一个碗和锅,李漾洗得很快,奚思隐听见楼下乒乒乓乓一阵后,恢复了安静。李漾的脚步声一深一浅地靠近,奚思隐把头埋进被子里,他突然很想哭。
脚步声脚步声在二楼拐角处停止,而后自己的房门被打开,奚思隐后知后觉不对,他掀开被子坐起来,黑暗中李漾离他越来越近。
“你..”奚思隐手紧紧捏着被子,“你来干嘛?”
李漾没说话,只是温柔的笑了笑,手上的动作强硬,直接拉开他的被子躺了进去。李漾的味道一股脑冲进奚思隐大脑里,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活泼跳动,搞得他脑子乱乱的,无法思考。
他坐着,李漾躺着,样子有些滑稽,奚思隐忍了忍:“你能不能出..”
李漾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奚思隐的话语在喉间一梗。
李漾把他拉下来躺着,手臂环绕着他的肩膀,脑袋埋在奚思隐颈窝内,就这么呆了一会,李漾哑声说:“是哥哥哪里做错了吗?”
奚思隐眼眶一红。
“哥哥和你道歉,不要和哥哥生气了,好不好?”李漾说,“从小哥哥看着你长大,越大我越看不懂你,小时候知道你嘴一撇是要哭,手一伸就要抱,一直到十八岁之前哥哥一直以为,你是我最亲的家人,你是算我带大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我们会永远有话聊。可是十八岁后你一声不吭就出国了,还不和哥哥联系,刚刚哥哥想和你说两句话,你都懒的和我交流。”
奚思隐隐隐感觉他哥在发抖。
“如果是我哪里做错了,星星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已经失去了莫莫,不想再失去我最爱的弟弟了。”
他哥错了吗?没有。当年他只是不想亲眼见证两个人的婚礼,匆匆逃去英国,只是忽略了李漾的想法,即使两人还不是恋人,在李漾心底他是视如亲生的弟弟,一声不吭的离别,就像从李漾的心头挖了一块血淋淋的肉。
是他错了,他不该喜欢他哥,最后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哥..”奚思隐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他回抱住李漾,此时说服自己只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安慰,“对不起哥,你没错,是我错了。”
到最后他哭的很凶,眼泪不要钱似的掉,背上传来熟悉的轻柔的触感,是他哥在拍背安慰他,一边在他耳边说没事的,星星。
到最后他哭累了,迷迷糊糊就在李漾怀里睡着了,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抱着他熟悉的人,在进入梦乡的最后一刻,奚思隐终于有了我回家了的实感。
...
奚思隐的生物钟还没扭转过来,昨晚又哭的狠,早上起来只觉得全身酸软眼涩。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愣神很久,才从那股不舒服的劲儿缓过来,他坐起来,一看手机,已经十点了,身边已经凉了很多,枕头上被压出来的痕迹已经反弹回去,仿佛昨晚没人在这里睡过。
楼下也很安静,奚思隐先回了于满的消息,才轻手轻脚下床,他站在楼梯间朝下看,李漾坐在沙发上,戴着他的半框眼镜看文件,旁边还摆了一杯茶。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漾还是没变,看来习惯是很难改掉的东西。
奚思隐突然开始犹豫要不要下楼,可他不能一辈子窝在房间里,而且他更不愿意呆在这个残留着两人相爱证据的楼梯间,思来想去,脚已经开始往下走了。
李漾听见他的动静,转头对他笑:“醒了?洗漱了没有,要不要吃饭。”
奚思隐点头,又摇头。洗漱过了,但不想吃饭,没有胃口。
李漾看在他倒时差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勉强放过他:“好,但是依旧都要吃早饭,不然对身体不好。”
“你不去上班吗?”奚思隐绕过沙发,跑到以前他最宠爱的小毛绒椅子上坐着。
李漾说:“这几天不忙,在家办工,也好照顾你。”
奚思隐嘟囔道:“我都二十四了..”
李漾笑笑没说话。
奚思隐突然有些尴尬,离开六年,两人好像真的没有话聊了,虽然奚思隐不愿意承认是自己不想放弃,他装模作样的刷起手机,于满正巧给他发了消息。
[于满]:在干嘛呢?
[于满]:不出来聚一聚?
奚思隐琢磨一下,确实应该和于满见见。
[奚思隐]:没干嘛,和我哥在一起。
[奚思隐]:当然要聚,就今天中午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李漾见他打字打的起劲,眼神暗下去,却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奚思隐终于抬头看他,李漾才把视线光明正大地投向他。
“哥,我那个,中午不在家里吃。”奚思隐眨眨眼,“于满约了我午饭。”
李漾平静地深呼吸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掩下受伤的神色:“好,下午要出去玩吗?还是回来?”
奚思隐就犹豫了一下,李漾感觉自己的心都伤完了。
弟大留不住,感觉白养了十八年。
“下午再说吧,会给你发消息的,不过我晚上会回来吃饭的。”奚思隐抓抓头发,想到他哥为了他这几天特地在家里办公就为了照顾他,心里其实很过意不去,生硬的在末尾补了一句:“哥哥。”
李漾脸上终于有点真情实感的笑容:“给你转了点钱,不够再找哥哥要,去玩吧。”
奚思隐看着他哥的笑容,皱着眉看向手机,果然有一条收款信息,后面几个零要闪瞎他的眼,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他欢呼一声,上前抱了李漾一下,大声道:“哥哥真好!”
一套动作娴熟,是奚思隐高兴时常见的表现,李漾轻咳一声,差点又给奚思隐转去小几万。
...
“当红小鲜肉深夜幽会,对方也是个男人,两人一起走进酒店,不知是合作还是..”奚思隐大声在于满家里朗读花边新闻,“哎,满子,我看这个男人也是风韵犹存,怎么有点像你呢?”
于满给了他脑袋一下:“你能不能别皮?”
“这就是你吧?”奚思隐笑嘻嘻道,“你真认识这个小明星?长得怪漂亮得嘞,我还看过他演的电视剧。”
于满没否认,奚思隐就知道他猜对了,他用脚踢了踢于满:“你怎么回事啊?有感情发展也不和我说说,我还得靠记者知道啊?”
“因为根本没有感情发展。”于满面无表情地说,“我给他提供资源,他是我家的艺人,就这么简单。”
奚思隐吐了吐舌头,他才不信没什么感情纠葛,于满这脸臭的都影响到屋里骨头汤的飘香了,但他也没继续追问,就像他不会把他和他哥的近况立刻讲给于满一样,每个人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厨房里的高压锅响了一声,于满起身去厨房,正巧来电,于满边走边说:“你给我接一下。”
“害。”奚思隐语调上扬,阴阳怪气:“于老板就是大牌,电话还要我接。”
他看向手机屏幕里“童”这个字,手差点一抖,刚点开接听,于满回话就传了过来:“大牌也要给你做饭吃,你才是我祖宗。”
对面静了静,才开口道:“于哥?”
“呃..”奚思隐突然觉得手上的电话是个烫手山芋,“我不是于满,于满现在有点事,你有什么事吗?”
对面又安静了。
奚思隐想开口解释,但听于满刚刚的话语像两人还没说开,他不敢插手或过多解释,怕影响两人的发展,奚思隐刚准备起身把这夺命的东西扔给于满,就听见于满又喊了一句:“星星,来吃饭了,你喜欢的萝卜趁热吃,我给你盛了一碗。”
听着手机对面突然加重的呼吸,奚思隐感觉这简直是造孽!
“星星?”
于满又喊了他一声,奚思隐不假思索大喊:“停!”
然后慌忙跑过去,把烫手山芋扔给于满,小声说:“别星星天星星地了,你的童童你管不管?”
于满挑眉,把手机拿过来,边喂了一声,边朝阳台走去。
奚思隐坐下来,喝了一口萝卜排骨汤压惊。
于满回来的很快,好像没多说几句就挂了,奚思隐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性开口道:“徐客童啊?”
于满嗯了一声,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小没良心的,也不给我盛一碗。”
听出他在转移话题,奚思隐又吃了一口萝卜,顺着台阶下了:“满子,我能不能住你这啊。”
说完他又摇摇头:“算了,怕李漾在家里偷着哭。”
“啊。”于满突然想起什么,“漾哥离婚了,这事你知道吗?”
奚思隐点点头。
“莫姐去米兰了,学习四年。”于满慢慢说,“他俩第二年好像老是吵架,莫姐一生气就要回家住,最后还是离了。”
听着别人说起李漾的那六年,奚思隐突然觉得口中爱吃的萝卜变得索然无味。
“我觉得吧。”于满给默不作声的奚思隐夹了一块排骨,“你这次伤到漾哥的心了。”
李漾是多温柔一人,包容了他的不辞而别,包容了他六年单方面的断联,包容了他的任性和绝情,到最后还眼巴巴的问了句是不是我错了,我可以改。
“你刚走那年,漾哥其实天天来我这。”于满回忆了一下,“他向我打听你的近况,我全敷衍过去了,因为你不让说。”
“每次他都嘱咐我照顾好你,他知道我能和你联系上,后几年来的少了,但还是来,跟我说提醒你加衣,提醒你吃饭,听的我想笑,你是二十多岁了,不是两岁,怎么还把你当小孩子宠着。”
“每次我敷衍他的时候,他都看起来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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