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满问他下午要不要呆在自己家,奚思隐拒绝了,他现在很想回家抱抱他哥,然后说一句对不起。
正好于满下午也要处理点事,闻言还松了口气,两人又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奚思隐先走了。
回到家后见到他哥欣喜一瞬的表情,奚思隐觉得自己下午回家这件事做得很正确,虽然他哥表面上还装了一下:“怎么不和于满多玩一会儿?你们很多年没见了。”
“我突然觉得..”奚思隐走上前两步抱住他哥,“我哥也很需要我陪。”
李漾心口都酸软了,他摸了摸奚思隐带着卷毛的小脑袋:“小东西,终于有点良心了。”
“要睡会午觉吗?”李漾牵着他到客厅坐,去厨房给他拿牛奶喝。
奚思隐摇头:“我早就没午睡的习惯了。”
“刚阿姨打电话喊我带你回去吃完饭。”李漾看了看手机,“你刚回来,我带你去附近转转怎么样?”
奚思隐还没开口,李漾又连忙说:“算了,你刚回来太累了,先在屋里歇两天吧。”
“没关系,我很ok。”奚思隐耸耸肩,很无所谓,他觉得自己这次回来根本没什么倒时差的疲惫,只有一股子兴奋劲儿。
最后李漾开车带他去了栖霞山,临近十二月,南京天已经很冷了,寒风刺着骨头,出门前李漾给他围了条厚实的围巾。
十一月份到十二月份是栖霞山最好的观赏时机,枫叶正红,红妆点点绘山幽。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给这静谧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浪漫。耳边偶尔传来鸟鸣声,清脆悦耳。
奚思隐把下巴从围巾里移出来,深吸一口气,感觉五脏六肺都清新。
两个人晃晃悠悠地走着,没人说话,路过明镜湖,桃花扇亭,德云亭,每经过一个转角,都有新的风景在等待。
“星星。”李漾突然开口,拉回奚思隐飘游的思绪,“我们去碧云亭看看吧。”
奚思隐嗯了一声,刚要走,看见前面的李漾伸出了手,笑着对他说:“累吗?哥哥扶你。”
眼前二十六岁的李漾和六岁的李漾重叠,那时也是小孩子的李漾对他说:“累吗?哥哥背你。”
可以再贪心一点吗?奚思隐盯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柔软温暖,是他一生在追寻的东西。
鬼使神差的,他将手放上去,在心里告诉自己,就今天再放肆一次。
握上的那一刻,热度在手掌间传递,李漾嗔怪他手怎么这么冰,是不是又没好好穿秋衣,然后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捂着。
李漾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两个男人此时牵手奇怪,奚思隐苦笑了一下,自己对李漾来说,好像永远是孩子,所以怎样都不奇怪。
手心的热度慢慢升高,他的心却越来越冷,李漾面上没有一点风浪,而他却要被自己钻牛角尖逼疯,李漾是看不见周围人怪异的目光吗?奚思隐忿忿地想,要是这时候能呛他哥一句就好了,让他哥知道什么叫做男男有别,注意分寸。
胡思乱想着,他们漫步到了碧云亭,李漾牵着他往上走,慢慢整个栖霞山的美景显露出来,近处的山林一片宁静与祥和,仿佛与世隔绝的仙境。
“好美..”奚思隐小声感叹,满目的红,耀眼却不刺眼。
李漾说:“我们拍张照好不好,今年又要过去了。”
奚思隐转头看他,才发觉他哥声音有点抖。
这是两人的习惯,他们俩有一本相册,每一年拍的合照都要放进去,以前他的相册是完整的,到现在已经缺失了六年的、两人相处的回忆。
“哥。”奚思隐把手从他口袋中抽出来,将他的头转过来对着自己,笑的开心又很痛苦,“我不走了,对不起哥,我以后都陪你。”
李漾垂眸看他,手回握住他的,小声确认道:“真的吗?”
奚思隐用力点头。
“你个小骗子。”李漾的手稍稍用力,“你的成人礼哥都没去,你连你哥的婚礼都缺席,亏我用心养了你十八年..”
奚思隐有点想哭,婚礼两个字像石头一样堵在他的喉咙里,他又说不出任何话了。
他们像一对契合的玫瑰,把自己的刺深深扎在对方的身体里,他们离不开彼此。
可是其中一朵玫瑰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想过抽身离开,另一朵玫瑰立马变得千疮百孔,血淋淋的,它看看自己,原来也是浑身是伤,不堪入目。
可它不离开,依然会枯萎。
要是没爱上你就好了,奚思隐想,那我们会是全天下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最好的亲人。
李漾见他又要掉眼泪,将手臂向下移圈住了他,说着是哥不好,又让星星哭了。奚思隐在他的怀抱里全身冰冷又僵硬,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汹涌波涛压平,才站直了身体。
“来拍张照吧,哥。”奚思隐小声说,“以后每年我们都要拍很多照片呢。”
李漾笑了,说好。
照片定格,奚思隐带着李漾的围巾,眼中带笑,这么多年他还是只会比剪刀手,这张照片框进了身后的风景,框进了两个人的笑脸,和不能说出口的心意。
晚上还要回奚思隐家吃饭,两人没在栖霞山玩太久,毕竟离家有一段距离。
一进门,奚思隐就感受到老妈的热情,要不是他妈抱不动他,他感觉自己要双脚离地。奚让在他刚回来时见过他一面,显得较为淡定,但还是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这孩子,从小就黏你。”和奚思隐贴够了,奚夫人转头对李漾笑笑,“我们可比不过你在他心中的地位。”
奚思隐有点心虚的看李漾和他妈说话,眼见着越聊越欢,他摆手道:“行了行了,别聊啦,你儿子要饿死了!你知道我在英国过的什么苦日子么!”
“哎呦。”奚夫人摸摸他的背:“星星又瘦了。”
李漾说:“没事,我会给他养回来的。”
一大桌子奚思隐爱吃的菜,煮了辣汤火锅,下了很多他爱吃的白萝卜和虾滑,奚思隐恨不得一头栽进去,把他被白人饭折磨的胃狠狠犒劳一番。
在饭桌上,李漾和他爸妈有说有笑,他就埋头苦吃,偶尔李漾会制止他的嘴巴,让他放凉再吃,他就一边偷偷观察李漾一边往嘴里塞,像只贪吃的花栗鼠。
“哎呦,小漾,星星有没有跟你讲呀?”奚夫人突然想到什么,“他和那个姑娘怎么样啦?”
不止是李漾愣住,奚思隐也愣住了——哪来的姑娘?
李漾不动声色地说:“没有,星星大了,都不愿意跟我讲了。”
奚夫人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总算有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了。”
李漾:“...”
“妈。”奚思隐有点受不了了,“哪来的女生,我怎么不知道啊?”
奚夫人朝他眨眨眼:“就那个,我跟你打视频的时候,你房间那个女生。”
奚思隐一头雾水,先不说房间哪来的女生,他根本就是个gay!他不耐烦的咽下嘴里的菜,敷衍道:“很尊重女生,没意外,没情况。”
奚夫人还不知道他俩断联了六年,以为他们俩打视频比她和奚思隐还要频繁,于是转头对李漾说:“小漾,我不信他,你说,他有什么异样没?”
李漾笑着说:“星星大了,阿姨,他有自己的考量。”
“就知道你向着他。”奚夫人嗔怪地瞪了两人一下,发觉什么都问不出来,两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实在可恨!转头看向只知道看戏的丈夫,筷子往桌上一扔,气就撒出来了:“你,晚上洗碗!”
奚让好无辜,自己就是看个戏,平白无故被凶了一顿,他哪敢还嘴啊,即使每天的碗其实都是他洗的!
奚思隐没管自己的父母打情骂俏,他偷偷打量李漾,他倒是发现了——自从他回来,只要提到那六年的事,他哥就可怜的跟被丢下的小狗一样,头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奚思隐偷偷喊他,“我们晚上一起睡吧,回你屋。”
李漾眼睛亮了一下,终于绽放出今晚第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好啊。”
..
晚上十一点半,奚思隐洗漱完后来到李漾的房间,李漾已经背靠着枕头刷手机了,见他来,笑眯眯的把手机放下,一副想和他彻夜长谈的模样。
奚思隐脚步顿了一下,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屁股刚挨上柔软的枕头,李漾的手机就响了。
李漾愣了一下,转头拿手机,奚思隐发誓自己真的没想看的,就一眼,屏幕上亮闪闪的“林莫”两个字。
奚思隐缓慢眨了眨眼睛,一直盯着李漾的神情,见对方微不可察的皱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他感觉自己比李漾还要紧张。
李漾还是接了,室内太安静,林莫的声音他听的一清二楚。
“李漾。”林莫在那头说,“最近怎么样?”
李漾声音平淡:“挺好的,怎么突然想着打电话了?”
“你那边应该还没到十二点吧,还没睡。”林莫顿了顿,“星星是不是回来了呀?”
李漾下意识看向奚思隐,与他目光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移开,李漾看着他说:“对,回来了。”
“那个..我吧,就是..”
“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星星还要睡觉,他倒时差,很累。”李漾打断他。
对面深吸一口气,试探地说:“我要从米兰回来了,就下个星期,你能来接我吗?”
奚思隐率先移开了目光,低下头。
李漾回过神,语气温柔:“我们已经离婚了,林莫。”
林莫有点急了:“我知道我前几年做的不对,可我想进步有错吗?这几年我也想明白了,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咱们还有感情,为什么不能..”
“没有感情了。”李漾淡淡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奚思隐情不自禁地咬着上嘴唇,虽然林莫对他很好,但他还是可耻的感到开心。
好像他哥已经放下了,也许他们曾经相爱过,但现在李漾已经把心腾干净了。
对面急促的呼吸了一下,很快挂掉了电话。
李漾挂了电话,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机,知道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抓着。
手的主人说:“没事啦,哥,我陪着你呢。”
奚思隐感觉自己有点像趁虚而入的小人。
但那又怎样,感情不分先后,不问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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