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醒了，凌斯寒还在睡，我爬起来，蹑手蹑脚地下床去做早餐。
冰箱里有牛奶、鸡蛋和馒头。
我煎了两个鸡蛋，热了两包牛奶，又将馒头蒸热了才去叫凌斯寒起床。
凌斯寒顶着鸡窝头看着我准备的早餐直皱眉头。
我不会做饭，但小时候照顾过我妹妹，所以也就会热点牛奶馒头。
“尝尝，虽然卖相不好，但应该能吃。”我掰了半个馒头给他。
他努了努唇说：“谢谢，煎蛋还不错。”
“牛奶也可以喔，我加了蜂蜜。”得了鼓舞，我将一杯牛奶递给他，眼巴巴地瞪他夸我。
他瞟我一眼，接过牛奶抿一口，沉默良久才点头。
“不错吧！”又得了肯定，我的不自觉地哼起最近最流行的DJ。
“傻子，快点吃，要迟到了。”他见我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所以开口提醒我。
我这才发现他的盘子、杯子早已见底。
“要不要请假？”我狼吞虎咽吃掉了剩下的早餐，边收盘子边开口问他。
他摇了摇头，说自己不是那么虚弱的人。
我知道他身体素质比我好，他们刑侦的人训练强度也比我们大，但是饿久了的狼，吃起饭来可不能只用“狼吞虎咽”来形容。
“我真没事，走吧！”他见我迟疑，在我脸上亲了亲，拉了我出门。
我们去的时候杨晴师姐已经到了，满面春光地问我扫黑办忙不忙。
大清早的，太殷勤，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果然，当我问要干嘛的时候，她说给领导打了电话让我借调在经侦支队几天。
我捂住耳朵，示意啥都没听见。
“喂，你想插手的案子，可以明目张胆的查了。”斯寒低声在我耳边提醒。
妈的，我就不该来送凌斯寒，不该进入侦查大队的工作区。
“小师弟，经侦可比刑侦好多了，你就谢天谢地吧！”有人开口起哄。
老木的**是出了名，谁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小战战，救救我。”我朝着刚进门的战安子哀嚎。
“拜拜您嘞！”他朝着连片的工位挥了挥手，逃走了。
就那样，我因为一份口头调令，直接坐在了“繁花似锦”的侦查大队“难民营”。
为何叫做“难民营”呢？一抬头全是工位，还有睡得四仰八叉的“难民”，左边前门处已经有个大妈在呼天呛地，三四个民警在那儿“鸡飞狗跳”。
“那又是怎么回事？”我歪头问斯寒。
“据师姐说她老公被车碾死了，刑侦支队有人嘴不严，说怀疑是有人谋杀，她已经闹了三天了，说不破案就不走。”斯寒凑在我耳边低语。
我抽了抽嘴角，心里默默谢了木老二八辈儿祖宗。原来他不是觉得自己的侄子没能力，他是觉得自己的侄子受不了那种聒噪。
“诶，去找杨晴师姐吧，熟悉熟悉案子。”斯寒见我拿了一本书，“藏”在书后面躲聒噪，于是将书夺了去，转正了，自己看。
我这才注意到刚将书拿倒了。
“那我过去了。”我低声说完，朝他打了个走的手势。
他跟杨晴师姐的工位就隔了一道半人高的玻璃板，玻璃板这边是刑侦支队，另一边是经侦支队。
过去之后，师姐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工位说：“就坐那儿吧，专门为你留的。”
“专门为我留的？木局吗？他咋那么黑心呢？准备把我劈八瓣儿？”我随手拿了一个文件夹，挡了挡，低声跟杨晴师姐吐槽。
“师父为你留的。”杨晴师姐轻笑一声，示意我快快坐好。
“老耿他也这么黑心了吗？”我皱了皱面皮，看一眼手机群里上级部门又在催扫黑进展，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苦不堪言。
“能者多劳。”师姐又说。
“我呸！”我低咒一声，本来美丽的心情，被一大早狂轰滥炸而来的工作给炸了个稀巴烂。。
师姐见我怨气有点重，手里的笔若有所思的引开话题：“那个事情我不敢往下查了。”
他这句话之后我愣了愣。
谢苏也听到了，他回过头来，皱眉问为什么不敢查了。
师姐看我一眼，又看隔了2个工位的莫蕊。
我明白，她觉得莫蕊在，说话有些不方便。
那个话题就那样中断。
那天有点忙，我看了一天的卷宗。中午饭都没顾上吃，中间吃了点水果垫肚子。
下班的时候斯寒过来找我，说要一起回家。
我麻溜的将档案扔到了保密柜里，跟着他出了门。
“都干哈？不加班吗？”斯寒见我们一个接一个的跟着他下楼，于是歪头皱眉问。
“走，去喝咖啡，我请客。”杨晴师姐是个很节俭的人，突然就大方起来。
“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开口揶揄她。
“我也去。”莫蕊背着包，从不远处晃了过来。
“我们几个喝酒，你个小丫头掺和个什么劲儿？”师姐直接开口拒绝了她。
“不想带我就算了。”小姐姐受了气，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走了。
我知道杨晴师姐有话要说，所以只能委屈莫蕊。
我们几个在公安局对面的心灵氧吧点了几杯咖啡，然后坐着聊天。
“其实开这家店，纯粹是为了了我妈。”杨晴哑一口咖啡，叹息一声，“不过还是得谢谢你们这几位大老板，要不然我还开不起来。”
“都是一家人，绕什么弯子？”斯寒直接开口打断了她。
“十三师的水怎么样我想你们几个也略知一二。”杨晴缓缓地开口。
“大西北横行了快一个世纪的□□，但现在这天下早已不是民国，你怕什么？”谢苏一脸淡然地说。
“你个二愣子，你不是十三师的后辈啊？”师姐骂他一句。
谢苏低头默不作声了，我知道，他跟我一样，想找我妈，想报仇——管他十三师还是二十一师，只要抓到他们犯罪的证据，一个不留。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我开口打破寂静：“师姐，能说说你太姥爷的事情吗？”
她点了点头，然后说起她知道的一些有关十三师的事情。
她说她的太姥爷叫章永生，是十三师大名鼎鼎的十二当家，人送外号‘玉面书生’。人生的好看，但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十三师门里门外所有的纠纷都由他处理，他为人公正，属于十三师里的“包拯”角色。可是正因为他的铁面无私和公正，得罪了不少人。
后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被人枪杀了，享年42岁。于是整个章家便陷入风雨飘摇之中。他的太姥姥出自十三师曾家，是个女强人。就在整个家要分崩离析的时候她站了出来，拿着章家的令牌坐上了当家的位置。那个时候的十三师还是正规军，所以打点的生意都属于正经营生。章家出事之后许多盘口落入了外人之手。
也就在那个时候，整个十三师开始吃败仗。后来据查明，是内部出了奸细。当时木家家主任督军，他很生气，所以命人彻查。最后查到了耿十三的头上。
当时的情况是耿十三并不承认自己做过有损十三师的事情，也没有做奸细。木督军很生气，开枪打伤了耿十三。最后的结局是木督军受人蒙蔽，冤枉了耿十三，也将耿十三逼离了十三师。
耿十三离开十三师之后便不再从政，而是自己做小本买卖，远离了乱世纷争，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章家看着耿家远离纷争倒也过得自在，所以有人也开始想摆脱十三师。但是曾老太太当家，肯定是不容许此类事情发生。于是放话说如果谁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十三师那就是忘恩负义，有违当初十二家人的誓言。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耿家虽然离开了十三师，但那生意要不是十三师的人在后面帮衬，哪能成功。章家之所以出现那种声音，主要是因为他们不满意女人当家，想起内讧。曾老太太出身世家，自然有她的手腕与能耐，所以很快摆平了那帮不安分的家伙。但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一年之后，整个西北遇上了灾年，连着又是瘟疫，整个十三师的男人又在外打仗，悉数上了前线。后来他们从前线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家眷基本死完了。但是有一个奇怪的现象，起初得瘟疫的基本都是十三师的盘口出去的人。
木督军发觉了事情的异常，便开始命人去查。这一次他很小心，因为他怕会发生像耿十三一样的事情，他不想冤枉自己的兄弟。
事情查到最后，罪魁祸首出现在了章家米仓—粮仓里有大批的巨型老鼠，瘟疫的源头就是那些老鼠。
章家的粮仓延续经营了半个世纪，从未出过差错。所以曾老太太觉得肯定跟自己人有关。后来经过查证，发现章家二爷与日本人勾结，而那些老鼠的来源就是日本人。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曾老太太只说自己的家事自己处理，然后就偷偷处决了章二爷。
章家二爷死后留下一女。木督军见她可怜，便收养了她。
民国开始之后，十三师被编入了正规军，但西北实际还处于军阀的控制之中。后来全面抗日开始，十三师参加了远征军。家里的男丁基本全部死在了缅北。
接着，整个十三师的后人便陷入了困境。因为十三师本来是某些人心里的一根刺，刚好乘机拔掉，何乐而不为。
十三师的儿郎们大批死在战场上之后，当地的其他势力开始吞并十三师的盘口和生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十三师毕竟在西北乃至整个北方盘踞多年。所以，以耿十三为首全部转入了商界（有一说是因为耿十三的儿子娶了曾家小姐，才得以登顶商界），并且涉及了军火走私等□□市场。
初入“江湖”之后被人欺负再所难免。其中一次，十三师在缅甸边境为了一批军火跟其他帮派发生了冲突。那个时候整个十三师外出走货的基本全是娘们儿。所以一帮娘们而在边境跟人火拼，关键是还赢了。也是那次买卖，十三师赢得了翻身的资本。从那之后，十三师在整个黑市声名鹊起，所涉行业遍及船只、军火、古董、医药等买卖。
再后来就是到了解放初期，因为整个帮派对解放西北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所以被做了宽大处理，摇身一变大都从政了。剩下没有从政的还是在暗中干着以前的买卖。自此，十三师便从江湖上消失了。
十三师暗中的买卖从未中断，所以纷争自然一直都有。上个世纪末，十三师的人员基本被分为了两派。一方是政/府要员，一方是黑市翘楚。所以便出现了自己人查自己人的局面。为此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导致了耿家一夜之间被灭的情况。
十三师在地下市场盘踞多年，自然仇家不少，所以耿家的事情被一拖再拖。后来据说以江湖恩怨被处理了，而耿家的后人，只剩下我师父一人。而章家也突然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据说跟耿家被灭门有关。
后来就到了我们父亲那一代人出学。一帮年轻人因为想挣脱家族标签，所以选择了从军。林家的林跃明叔叔从部队转业之后便当了警察。十三师其中两家突然销声匿迹，其中自然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林跃明便想查明真想。可是查着查着，自己连命都丢了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再后来大家也开始心知肚明是自己人干的，但就是不戳破。至于是谁，目前没有定论。
自家恩怨，恩怨经过快一个世纪的积累也有点大，要弄明白、搞清楚，着实不易。
之前爷爷就警告过我，不让我碰以前的旧账，现在想来，确实有些道理。大概，他是怕我重蹈林叔叔的覆辙。
但是，有些秘密，捂得太久，难免积怨，也容易激起我们这一代人的“好奇心”。目前，至少不光我想查，已经好多年轻人想查了。
这么想着，我拨通了我家老木的电话。
老木接到我的电话之后很开心的问我是不是想他了。
我说想，但我更想知道关于十三师的事情。我还说我们几个在查当年林家的案子。
他顿了顿，没有直接反对。但说了一句：有些事情，要是觉得自己能承担相应的后果，那就干。
我问他会是什么后果？他说我二叔半辈子都没搞清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查明。
原来二叔也在查吗？
“林叔叔当年真的是被人给害死的吗？”我想着便又开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也无法知道。老谢说似乎被什么人盯上了。后来就被杀了。”
“你说会不会是我妈杀了他？”
“我也想知道，这些年我都在找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毫无音讯，她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
“好吧，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
“孩子，别的我不管，但是关于廉政的事情，你还是别插手。”
“好。”我应了他，但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说有些事情，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好是明哲保身。
我自然知道明哲保身的好处，我也想躺平，明哲保身来着。但是，我似乎已经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我是个人，不是动物，我有感情，有知觉，我怎么可能临阵脱逃？
至少，我得让我的凌斯寒小朋友衣食无忧，百病不饶吧！我想着，看了凌斯寒一眼，然后同我爸说了再见。
我爸说晚上会来看我，我说我和斯寒去买菜给他接风，他朗声笑说我俩从小秤不离砣，都过了快三十年，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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