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心狠的人，但有的时候，要解决问题不使点手段根本不行。我想着，直接抬手一把拍下去合上了斯寒手里的文件夹。因为，接下来的内容，我没有打算让他记录。
我问他白卡然是不是他孙子。
我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对面的人明显僵了僵。“木警官——”一旁的张云恺警官有些紧张的叫了我一声。他是学刑侦出身，自诩身价较高，对我们这“野路子”素来不怎么看得上。
说句实话，对于他所谓的专业，我也不怎么瞧得上。除了死板，不会变通，什么都不是。我师父的师父已经是厅里的书记，他师父的师父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混。所以，关于他鼻孔朝天的性子，我纯属看他不顺眼。再加上家里给我的底气，所以，我素来不怎么给他面子。“既然让我来审，张警官最好还是先去喝杯水。”我扫他一眼，丢给他一记眼刀子。
斯寒拉了拉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跟老张硬刚。
张云恺最后在还是出去喝水了，对面之人才问我是否真认识白卡然。
“不但认识，我们还是大学同学。老太爷，眼前你只有两条路，要么说出当年你知道的所有真相，要么我让人灭掉她。”我说着，拉了椅子坐下，自从毕业，业务能力没精进多少，我似乎练就了一身痞子气。
他眼中闪过些许狠厉，站了起来，开口就恐吓我，要是敢动白卡然，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笑一声，躬身凑在他耳边低语：“我十三师如今已不再是当年的十三师，任你白家宰割。”
“你这是犯法。”他抬起那有些浑浊的眸子，毕竟老了，再精明，眼神也变得浑浊了。
“在金城，老子就是法。来人，先给我废了她一条腿。”
“砰！”随着一声枪响，接着传来人的惨叫。
人老了，容易心软，他也不例外。他最后颤颤巍巍地说要去告我。
我看一眼凌斯寒，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地依着桌子站着。我心想，去你爸爸的，你真一句话也不打算说啊？没看我牛吹大了吗？
这要是换做谢苏在场，早就跟我唱起了双簧。
我又看了一眼凌斯寒，他抬头看天花板，没有要帮我的意思。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说让他去上诉，但是他孙子的命可就不能保证了。
老人家仰着他浑浊的双眼，问我什么意思？
“白斐因为情绪激动，导致旧疾发作，病逝狱中。临终留下遗书一份，检举了其子白永远书记和白永辉局长贪腐买官的事实——”我说着，直接拿手铐铐了他的手，我不管他背后是谁，到了我这儿，没有特权。
听我提到两位老领导，凌斯寒的脸色有些许松动，看他那样子，要是现场没人，他估计能咬死我。
“宝贝，你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以为手铐脚链的也就只会拿来对付我了，没想到也可以用来对付别人么。”他凑在我耳边来了一句。我朝他翻一个白眼，心想，他奶奶的，那天在床上让他吃了瘪，还记上仇了。
老爷子见我打算拿整个白家下手，也着急了，说十三师没有想象的那么干净。
我说我没打算留十三师。
我这句之后，路全部被堵死了，他又开口攻击了我的祖辈。
我说自己正在给他们赎罪。
他见状，再次低头沉默了，但依旧对过去的事情，只字未提。
时间不多了，我只能再次下猛药。“老爷子，你抬起头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等他抬头的时候，我说起那件没有人愿意提起的故事。那个他心里的白月光。
……,后来，你为了他杀光了整个家族，然后趁着乱世，改名换姓，消失了。
他点了点头，总算愿意开口提起那段往事。
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后来自首了，他自首之后那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白永远以为那件事情是林家所为，他便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他以自己的私权调查到了林家官场人士的/罪证，并一个个逼死了他们。而十三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家的人一个个离去而不敢做声。因为，整个十三师有太多的丑闻在白家人手里。直到林跃明两口子相继去世，十三师才有了大动作。
大动作不是为林家报仇，而是加快了洗白小辈们的步伐。
“让他睡会儿，好生照顾着，我明天还有问题要问他。”我缓缓的起身，安顿一番，我和斯寒出了审讯室。
我本来以为是他因爱生恨伺机报复林家，没想到会是他的后人在复仇。白永远那可是大老虎，在金城算得上是最大的官，难怪整个十三师都很忌惮。
而我也渐渐明白了秦苏一毕业就进纪检组的初衷。原来，她是想借东风，翻出当年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那么开心吗？还独自偷笑。”斯寒转着手中的笔头，似笑非笑地问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秦苏那丫头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她这次说白了就是想借纪检组的东风。”
“你是说她可能早就知道了？”
“我只是猜测，不敢确定。不过这次书记的事情不是很明显吗？昨天我听曾楚贤说纪检来了一大帮人，在查账目。整个金城从上到下的官员，无一幸免。”
“刚好，让那边逼的紧一点，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我们也加把劲儿。”斯寒若有所思道，他的心思我知道——跟我一样，完成林珊的心愿。
“你真不担心几位老爷子？”我轻笑一声问他。
“既然他们敢让我们查，就说明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接下来的半年，我们将整个金城几乎说是翻了一遍。谢苏因为找证据眼光独到被大家送了个“警犬”的外号。
逮捕白永远的那天，下了雨，天亮的有点晚，警笛声响彻了整个冰河路南岸。接到我妈电话的时候是上午八点半，她说老木因为牵涉帮白永远洗钱被纪检组的人带走了。
我在电话里沉默半晌，然后问我妈：“他真的有吗？贪腐或者洗钱？”
“官场上真正干净会有几个？孩子，妈妈只是想告诉你，这次很可能跟当年你云熙阿姨的案子一样，会有很多的脏水泼向你爸爸。”
“我明白，妈，你别急，我们先想办法将人捞出来再说。”
挂了电话之后，我给老谢打了一个电话，态度很强硬的说让他务必想办法将老木保出来，至于什么款项，后续给他们还回去。
老谢叹了口气，来了一句：“你就是仗着老子心疼你。”
“老谢，没有他就没有你的宝贝儿子，话至于此，我等你的消息。”
接下来的一周，十三师有人送消息到警局说白永远的人一直在活动，很可能，关于他贪腐的款项，早已转移到了海外。
而秦苏告诉我的是，十三师涉嫌违纪的总共抓了五个，好吃好喝的供着，但就是不让他们睡觉。第一天只让他们睡5个小时，第二天睡3个小时，第三天睡2个小时，第四天睡1个小时，自第五天开始就不让他们睡觉了。我一想老木那么大年纪，怎能受得了那个折腾。但是，我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我不想功亏一篑。
“苏厅长，让我见白书记。”最后我只能开口求了师父的师父苏潜。
“你想许诺他什么？”苏厅长淡淡地开口问我，这一路上，他似乎已经达到了他培养我们的目的。
我自然了解他的目的，只能开口求他：“咱们各退一步，好不好？”
“木易，你要明白，自从你成了一名警察的那一刻，就应该放下私情。”
我叹息一声，说老木老了，即便是有罪，也不能让他受那般折磨。
“纪检组的那帮小子果然不错，明天请过来，让他们审审老白。”苏厅长放下了手中的笔，顾左右而言他，算是下了逐客令。
凌斯寒可能是怕我为了老木跟祖师爷硬刚，所以推门进来了。他笑着说：“苏厅，我觉得咱们失算了，咱们应该等待，让纪检委那边先动手的。他现在在咱们这里，其实无形中被保护了起来。”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打算。但是，你必须给我保持镇定，不然我明天就撤了你的职。”
他“恐吓”完凌斯寒，又很淡漠的看了我一眼说，“小子，别让我失望。”
我只能点了点头，默默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也很难做。我一来是心疼老木，二来是想打探消息，白永远在金城的关系网太大了，纪检组的人不把他弄走，放在我们那儿迟早出问题。但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厅里的高层，还没有想出万全的策略。
从祖师爷那儿出来之后，又过了一天，秦苏果然带着纪检组的人来了。
后来我听同事说查到了白永远贪腐的证据。我问他们是什么证据。他们告诉我说是受贿。
光别墅就13套，海南8套，云南2套，杭州5套。
我想杀人加贪腐，这下总没人敢再听他指挥了。
21号那天下午，天气特别好。我从老谢那儿得到消息，老木被释放了，100万的项目款也还回去了。我家苏颖女士为了捞人，前后花了300多万。
老谢骂我说我真是他的亲儿子。
我问他泥带出来没有，他说晚上吃饭的时候说。
“还好这些人胆子够大，在纪检组的眼皮子底下都能这么干，不然老头子你就今晚吃不上这大餐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开口揶揄老木，这个坑是我挖的，没成想把他也弄进去了。看来爷爷说的没错，革命要想成功，任重而道远。
老木抬手戳了戳我的脑门，骂了一句不孝子。
我看一眼他，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我有些心疼他。要不是为了我，他大可以安安分分领着他的工资，等待退休，等待安享晚年。因为就他自己和我妈的话，他们的工资真够他们花了。
中国本来就是个人情社会，不送礼都不正常。可是那些礼都要花钱，钱从哪儿来可想而知。
我心里有点难过，闷头给他夹了两块羊肉，来了一句：“好好补补。”
“让你别查你偏不听。”老曾埋怨我一句，推了推他鼻梁上的眼镜，似是要给老木道歉。
“我哪儿知道白永远的势力那么大？”我低声嘀咕一句，“老木你也真是，贪就多贪点，100万算啥？”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呢。”老曾这句话之后，瞪我一眼，示意我少说话，“现在是不值钱，你也不算算，现在的1元在以前值多少？”
“他要是不贪，你以为你小子花的是谁的钱？”老谢也对我的所作所为表达不满？
我愣了愣，不是——不是您教我查的吗？反倒是我错了？不是你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吗？
“好了，孩子难得有干劲，不要打击他的工作积极性。”老木开口做和事佬，还说他希望我是一个好警察。
我默默点头，我本想做个好警察，结果一入职，一碰经济案件，您老人家倒是首当其冲啊！不过好在是集团内部，关键是集团内部，我也不能任由你们贪腐啊！你看看光您跟白永远，一起洗了多少黑钱？我后续怎么平？
我家苏颖女士见我不说话，于是咳嗽一声，递给我一张卡说，“查，扫黑能不能扫得动全看经济，你刚工作，有些东西得慢慢来，这是我跟你爸爸的一些积蓄，你拿去，果子烂了，就得将烂的切掉，不然全烂完了。”
“就是，得查。”老曾也点头表示同意。他还说十三师当时入官场，就是因为受制肘太多，“保护费”都交不起，所以才纷纷从政的。
他那话之后，饭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重。
我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洋装认真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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