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我是谁，我是什么。”桑葵真心实意道。
藤魉看着不远处的藤蔓，那些略显干瘦的藤蔓如蛇一般弓起身子，猛地戳进一个道士的头颅里，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正了正身子。
有意思。
桑葵现在这具身体从外观上，是个再清丽不过的人族少女，藤族向来喜攀附，寄宿在人类身上也是常有，不过这株藤蔓，自我意识却太强了些，能力也是相当强悍。
像方才那屋外的大娘所说的，竟不是人操控藤蔓，而是藤蔓操控人去咬人了。
“过来。”藤魉敲了敲床沿，那藤蔓却窸窸窣窣盘旋在那尸体的旁边，怎么也不肯挪地。
“你对藤蔓说人话？”桑葵对藤蔓勾了勾手指道：“嘬嘬嘬。”
藤魉沉默半响：“那是唤狗的。”
可那藤蔓一听到桑葵的声音，还真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桑葵见藤蔓过来，面上又浮现了喜色：“你知道就好，我还担心你听不懂呢。”
“啧。”
结果还未等藤蔓到她手里，藤魉就先操控怨气，先一步抢走了藤蔓。
奈何藤蔓一到他手上就开始拼命挣扎，数颗藤条群魔乱舞之中，却坚持裹着一个东西。
“瞧连藤蔓都不喜欢你……这是什么？”
桑葵眼尖，一下子把那东西抽了出来，刚拿到手上，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怨气太重了。
她刚换的这具凡人身体不知是刚死的缘故，还是因为先天不足，体质极其虚弱，不过即便是修炼了许久的修士，身上出现这种邪物也相当奇怪。
更何况，刚刚这邪物似乎是从那修士脑子里挖出来的。
桑葵思考之间，隐约感到周围也有股子怨气在盯着自己。
她抬头，一看那藤蔓在藤魉手中也不挣扎了，头部看着自己，似乎颇带怨气的眼神。
桑葵看着手中像极了干枯藤条的东西，一摊手道：“这是你家孩子？怨气这么大。”
藤魉道：“这是它的食物。”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藤蔓瞬间欢心喜悦地舞动起来，并且当做认可，一下子扑到桑葵手上，将干枯藤条裹了起来，不一会儿，那邪物便没了影。
桑葵皱了皱眉：“它吃邪物？”
“不然？”藤魉说罢，难得有兴致地割了指尖，一滴暗红的血随之落下，吃完邪物正兴致恹恹的藤条瞬间飞了过来。
魔皇的血液就是滋补，藤蔓吃完后容光焕发，枯黄之色都少了不少。
吃人嘴短，当藤魉的手再次覆上来的时候，藤蔓便只是抽动了两下身子。
这不就喜欢了？藤魉想着，抬眸去看那个仍旧厌恶他的少女，却看到少女已经乘着这个机会，轻声翻身下了床。
藤魉注视着她离开的身影，手指虚空浮在床沿上，只差一会便可以敲上去。
没想到那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拿起刀已经走到门前，却是停住了。
桑葵先是把尸体运了回来，一刀刺下，从那修士的脑袋正中又剥出个邪物出来。
鲜血淋漓，邪物诡谲。
藤蔓悉悉索索跑来讨食，可是把眼睛都望呆了，那少女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方才我去门外看了眼，这里应该是云州的地界，我记得云州最是水土丰茂，所以才会成为当初古云国的都城，可是如今却是青黄不接。”
“就连这个修士所在的云隐宗，能带个云字，想来是大宗派，这宗派里，却有靠邪物修炼的人。”
桑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能把邪物修炼到脑子里，也是天上地下唯二的神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邪物修炼它呢。
“话说完了吗？可以喂了。”藤魉抬眸示意藤条，那藤条似乎察觉到在桑葵那里得不到食物，一条条地像条小蛇似地将他缠住了。
他挥手斩灭几条，其余的藤条却总疯了似长起来。
他虽可继承前世怨气，但如今不过刚苏醒，一时之间还拿这烦人东西束手无策。
“不务正业！”桑葵不知为何想到这个词，指着那两个修士尸体道：“瞧你干的那些好事。”
“若要我务实正业，方圆数十里应该怨声载道，”藤魉闭上眼睛，细长的睫毛罩下一片阴影，随之他睫毛一颤，嘴角却是弯了起来：“不过你们这些宗门世家倒替我做到了，我的确不该杀了这两个为我添砖加瓦的老鼠。”
“话说得太早了。”桑葵闻言只回道。
藤魉看着她对修士的尸体上下其手，弄得满手血污，皱眉道：“那修士身上已无邪物。”
“谁说我要要邪物？不过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修士并非修魔，而是携带了刚才那个邪物对吧？”桑葵已经猜到了这点，在摸索完后，满意地拍了拍手。
她注意到这藤蔓喜欢邪物，却只喝藤魉的血，而不去吃大片的修士的血，这说明修士并非魔修。
那么这邪物的来源，就更加奇怪了。
“那你……”藤魉又是讽刺的调子开头，然而，当他看到桑葵手上拿到的是什么的时候，反而沉默了。
“两个大钱袋，二两金子，三两碎银子！”
“宝石玉簪，这玉不值钱，宝石我先扣下来了。”
“金丝绣线，蚊子再小也是肉，拿着吧。”
……
“那你在做什么。”藤魉盯着面前的少女，突然发现自己和她打了近百年的架，居然没有看清楚这个人。
是何等的奇葩。
桑葵闻言，疑惑道：“我在清理尸体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桑葵皱了皱眉头，展示自己的正经：“人都凉了，我总不能是在抢劫吧。”
“是啊。”藤魉认同她：“我所知的抢劫之人，可不会连人家衣摆上的金丝绣线都抢了去。”
“你懂甚么，这之后用处大着呢，”桑葵反唇相讥，指着那地上的尸体道：“今天你把这两个修士杀了，明天宗门就能上门寻仇，如今户籍都有留影石记载，你除非就爱顶着这张脸光明正大走街上大喊‘我是杀人犯快来抓我呀’，否则就得赶紧跑路。”
说罢，她白了藤魉一眼：“到底我是受你连累，这些钱我就当报酬收下了。”
……
“你刚刚说那么多话，就为了这个？”藤魉似乎连看那堆搜刮来的宝贝一眼都不肯，只是看着她，将后面几个字咬重：“神女大人。”
“我现在是凡体，不吃饭会成鬼女。”桑葵轻描淡写几句概括，然后对着两个修士一人一脚，将他们踹到了灶台前。
也亏得这原身兄妹两个贫穷又勤劳，地少柴多，桑葵不一会儿就用柴将这两个修士盖住了。
搜刮完财物，下一秒就是……毁尸灭迹！
“你干过很多回？”藤魉在旁边抬眼看着，突然问道。
“倒也不多，怎么了？”桑葵擦亮火柴。
“挺熟练的。”藤魉接着道：“以前你毁尸灭迹的时候，有没有被发现过？”
“那倒没有，一般我做的都挺隐蔽的。”桑葵暗骂一声，自己为什么有种在和大魔头交流毁尸灭迹经验的感觉。
不过她想了想，又道：“除非灭着灭着突然有人来吧，不过从前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现在你可以预备着了。”
“什么？”桑葵不解。
“马上有人来了。”藤魉道。
就在此时，门外穿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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