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宗主大人,这点小事您待在马车上便好,怎么劳得您亲自来找人?”
一白色云纹道袍弟子卑躬屈膝道,他身上的云纹绣得高,一路从衣摆绣到了衣领处,头却刻意低得比一旁的少宗主矮上一头。
话说到一半,他又猛地抬仿佛明了般:“那两人似乎是极素真人手下,少宗主您莫不是想……那我先退下?”
“无妨,并非你想的那样。”男人摇头,竹簪下的乌发摇曳,露出一张清俊出尘的脸,他摆了摆手道:“不过你确实该退下了。”
待那弟子窘迫地走后,薄慈看着面前的破旧草屋,低垂下睫毛,不知在想什么。
然而沉默半响后,他还是推了房门。
“这里……”
想过千万种情景,然而看到眼前一幕,薄慈还是忍不住顿了顿。
“你猜的没错。”桑葵走上前来,亮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大刀:“我们在杀鸡。”
“杀鸡焉用牛刀?姑娘,你在说笑。”薄慈摇了摇头,眼中却是显然没被她逗笑的样子。
“哦,公子,我们当然也是有原因的。”桑葵道:“前几日那个叫云隐宗的**宗门征税,把俺家刀给征完了,只能用这个了。”
“姑娘有所不知,云隐宗不征铁。”
啊?过了多少年了?征收的东西都变了?
“真的?”桑葵不可置信。
“准确来说,不征收烂铁,主要征收灵石,无法换灵石者,可用谷物、牲畜来抵,若家无余资者,也可来云隐宗修道打杂。”
……
就是怎么也得刮上一层皮的意思对吧?
“那我就是其他刀都卖去换钱了呗。”桑葵一刀插进那男人旁边的墙壁中,明明是笑着,眸子也弯弯的,却让人看出了点冷意:“公子懂得真多,想来也是云隐宗的人?”
薄慈看了眼刀,神色不变,反而将手指放了上去。
一秒未到,刀片尽数碎为粉末。
“姑娘真是爱说笑,”这回他笑了,看着她的眼神温和:“猜得也没错,薄某正是云隐宗的少宗主。”
……
桑葵在心里深呼吸一口气,不好,第一次捅娄子,捅了个大的。
方才那两个修士,不过是刚刚筑基的修为,尚且好应对,这种亲自出来做任务的少宗主,一般还不是那种二世祖,至少也得是个金丹起步。
而方才那一指的功力,说明他的境界已入元婴。
桑葵迅速丢下没有刀锋的刀柄,指着床上的藤魉刚准备推卸责任,便感到一股子寒意束缚住了她的脖子。
桑葵瞪大了眼睛,看着藤魉的眸子里明摆地写着:你不去搞这人,你搞我做什么??!
藤魉瞥了她一眼,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在桑葵耳边响起:
“我还没有不分主次。”
“而且,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想干什么?”
桑葵的瞪眼变成了翻白眼,眼神示意方才休息一会的藤蔓再次勒上藤魉的脖子。
勒!给她使劲儿勒!
藤蔓看到自己主人身陷囹圄,也不再念那一血之恩,再度使足了劲儿。
薄慈皱了皱眉,看着两人各自发白的面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娘为何不动了?”他问道。
在这句话后,桑葵终于感觉那股子窒息感消失,眼见着藤魉那边也没落着好,才恢复的伤疤再度撕裂,这方才呼出一口气。
她看了看仍旧指着藤魉的手,咬了咬唇,却是放声大哭起来:
“青天少宗主!你来得好啊!”
在薄慈将她扶起来之前,桑葵的膝盖总算没跪到地上,她抹着眼泪道:“我哥哥那个病痨鬼快要病死了,我这才把咱家那唯一一只鸡杀了给他补身子,看到您来,我还以为是偷鸡的呢。”
少女骨相极美,飘逸一朵玉莲花瓣儿似的轮廓,只是这语出惊人,破坏了梨花带雨的美感。
薄慈闻言却是感同身受,也愁道:“那鸡呢?”
“飞了。”
薄慈收回了目光,抬眼扫视四周,只见不大的屋子内血迹斑斑,血液的最终处,堆了大把的木柴火,几乎像是小山似的。
桑葵补充道:“正是杀到一半,柴火都架起来的时候,飞了。”
“……”薄慈道:“那真是可惜了。”
“嗯嗯嗯。”桑葵连嗯几声,一边往藤魉那边靠近,准备随时将他当做挡刀的。
没想到那薄慈却是突然道:“姑娘不必扯谎。”
“那自然不可能。”桑葵瞥了一眼藤魉,藤魉轻声道:“你回答得真快啊。”
桑葵不理会他,一心与薄慈周旋。
没想到薄慈绕完一圈后,走到桑葵面前来,却是叹了口气:“姑娘心善。”
桑葵:?
藤魉:?
“你目盲?”藤魉问道。
“哈哈哈我哥哥真不会说话。”桑葵干笑几声,低声对薄慈道:“其实是他有病,所以希望所有人和他一样有病。”
薄慈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道:“我知道姑娘是因为不忍心杀了陪伴自己那么久的鸡,所以才让一只留了这么多血的鸡逃走,如此心善之人,就连云隐宗内也不曾多见呢。”
薄慈目光悲悯,真心实意地说道。
你目盲?
桑葵瞪了眼睛,一望藤魉,他还真猜对了!
藤魉嘴角难得抽搐两下,表示不理解。
“少宗主……”桑葵叹了口气,走向前两步,一把拉住薄慈的手:“您还真猜对了啊!只是我哥哥没心没肺,见不得自己少吃只鸡,这才不能在他面前说呢!”
薄慈点头道:“能照顾哥哥这么久的孩子,能是什么坏孩子呢?”
桑葵还没扮乖,就感觉那股子寒意又涌了上来,这回她打了个寒颤,第一时间瞪了藤魉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传进她耳朵里的却是句不明所以的话:带我走。
带他走?
把他推落天涯?淹进海角?
桑葵正思考着事情的可行性,却听到薄慈那边道:“好孩子,你可有去云隐宗的念头?”
薄慈看着面前的少女变化万分的神色,只见她的脸一会青一会白,一会像是吃了只苍蝇,一会像是吃了只死老鼠,最后叹气,以一种相当痛惜的表情走到他面前道:“我倒是求之不得,只是我家这个哥哥怎么办啊。”
“云隐宗自会有人负责他的下半辈子。”
“于心不安啊!于心不安啊!”桑葵嚎了两声:“不亲眼……照顾到我哥哥死,我心中难安啊。”
“真是感人。”
“是我哥哥那种好人应得的。”桑葵含泪点头。
薄慈道:“两个人也不是不行,只是入宗门前需进进入幻境试炼,你哥哥的腿脚可方便?”
从始自终,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就在床上百般无聊地逗弄着一株藤条,连站也没站起来过。
联想到桑葵的话,薄慈的面色不免带上了些怜悯。
一个双腿残疾,因此愤恨妒世,从而爱上口吐芬芳的男人。
他……
他站起来了。
藤魉走到他的面前来,极黑的双眸,像是深邃的洞口,盯着他眼中的怜悯神色,突然嗤笑一声。
“什么试炼,我们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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