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琅看见林婉淑鼻尖变红，眼里有泪打转，顿时慌乱起来，抬起手想阻止眼泪流下来。
这位高大勇猛的男子真的很想亲吻这一见倾心的脸颊，可从来不在乎小节的男人此刻在爱人面前不敢放肆。
只是指尖刚要触碰到，就被女子躲开了。
“婉婉，不是我不想娶你，是父王不答应！南征楚国之前我已和父王说我要娶林家长女，谁知道父王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配，甚至立下军令，要我去拿下南楚后再说。如今打完仗，我拿着战功和父亲换娶你的谕旨，父亲反悔不松口。现在我才知道，他想要王兄娶你真是，欺人太甚！”
温琅在林婉淑面前垂头丧气，喃喃自语：
“有时候我真觉得，为何我不是长子呢，为何我不能第一个选择呢，婉婉，父王母妃很喜欢你，可正因为他们觉得你好，一意孤行要将你许配给我兄长，而我甚至早已说出你是我所爱之人，我的心意一如既往被无视、被拒绝。”
“这天下安定，父王未来定会建元，到时候兄长顺理成章成为太子，继承着一切。而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可以替父王兄长打下江山，我只想要你，现在看来，我连这点肖想都不配！”
温琅高大的身材摇晃了一下，颓然跪在林婉淑面前，垂头叹气。
林婉淑感觉禁锢自己的那双手松开了，定神发现这个猛如林虎的神将摔跪在自己面前，神色哀伤。
林婉淑心里一紧，同样蹲下来，侧坐在温琅面前，抬起手撑住男人棱角分明的面颊。
温柔如水的女子，看不得一切哀伤，更看不得眼前男子因为自己，爱而不得收敛光芒如此颓废。
“我竟不知，燕王会如此待你。”林婉淑不知道如何安慰男人。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林婉淑的父亲外柔内刚，从没在女儿面前露出这般情绪。
蹲坐在地上，林婉淑试图安慰面前的男子。
“你很好，你是大燕最勇猛的少将，我……我心悦你。”
“真的吗！”温琅听到这突然的表白身躯一震，抬头看向自己爱而不得的女子。
“我……白日父亲问我婚事，我没有思考便拒绝了。现在想来，我好像更愿意嫁给你，虽然你初次贸然翻墙进来让我不知所措，可那次你说那些话，说要我等你。后来你去打仗的那段时间，我……很担心你，每天会为你念经保佑你不要受伤。”
温琅眼眶微红，伸手想把心爱的女人揽在怀里亲吻，可一想到林婉淑自幼活在那条条框框的礼教里，担忧自己冒失的拥抱会让爱人瞧不起自己，只能挣扎握了握拳缓解自己的情感。
温琅活了二十年，一直活在自己兄长的阴影下，明明有着相似的脸，有着同样的学识和武力，但所有的爱与权力，温珣得到的理所当然，而温琅只能苦苦求取。
自记事以来听过最多的话便是“多向你兄长学习。”
温琅认了，跟着兄长有糖吃，学着兄长有人夸。况且兄长对自己很好，没有端着世子架子，每天与自己对练，教自己骑马射箭。
林老教书不会的地方，温琅不好意思问老师，问兄长就没有压力。
这些年逐渐从学习兵法到真正上战场历练，再到领兵打仗，兄长都是最适合交流和复盘的人。
温琅对霁月清风又武德充沛的兄长，是充满敬意的，除了刚刚得知，父王要兄长抢自己心爱的女人，才实在控制不住情绪。
虽然对于只有兄长拒绝了才轮到自己挑，这毫无尊严的家规很是反感，但为了娶林婉淑，这点琐事无所谓。
更何况这位自己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爱人，刚刚和自己表白了！她说心悦自己！温琅还以为自己就算强取豪夺，依林婉淑性子恐怕只能逆来顺受。可她说她也喜欢自己哎！
“我明日定会与父王重申，我温琅，要娶林婉淑。你定要等我。”
温琅坚定了意志，站起的同时将林婉淑扶起，凝视着女子饱满的红唇，喉结滑动忍住俯下身贴上双唇，转身推门而去，无声无息翻墙回了王府。
林婉淑只觉得恍然，自己刚刚，居然会对这位不守礼法翻墙而来的登徒子表达了爱意？！
看着置于窗前小几那个大石榴，林婉淑拿起绢布擦了擦表面，拂去黑色的花蕊，抱着它插好窗户插上门闩，钻到被里准备入睡。
“为什么会对着琅哥哥说那些话呢？”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林婉淑自言自语。
“我害怕任何人做如同琅哥哥的举动，唯独不怕他，哪怕他身量如此高大。我在他面前如鸟雀站在老虎面前一样脆弱，可我为什么不怕他？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展示他对我的爱意吗？”
“扪心自问，琅哥哥真的是我最想嫁的郎君吗？如果珣哥儿愿意娶我，我会不会因为珣哥儿长子身份，抛弃琅哥哥？”
“不，我不会的。”
喃喃间，女人阖眼入睡，手边那个大石榴安静躺在旁侧。
*
记忆拉回，林婉淑听见丫鬟们讨论石榴，林婉淑意识到，昨天那个硕大的石榴是温琅摘的，看丫鬟们指着的树杈那么高，温琅摘果子时一定很危险，要和他说下次不能这么做了。
那个大石榴早起时藏在屋里的箱子里，怕丫鬟们看见不好交代。或许等琅哥哥再来时剥给他吃最合适了。
至于这个荷包，也是为他而绣，绣着下山**虎，他用起来不至于太小气。
温琅晨起洗漱束发后，来到父王温裕晨间练功的院子，本想立在门外耐心等候，不料一把剑被抛过来，下一瞬父王的刀便挥砍了下来。
剑鞘飞落，剑光一闪，这对父子迅速过起招来。
温裕正当壮年，面对亲儿子出招一点都不手软，幸亏温琅是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与父王对抗有来有回，张弛有度，似乎更胜一筹。
但今日温琅是来找父王讨媳妇的，不能太过张扬，得给父王留面子，过了七七四十九招被温裕捡着漏洞败下阵来。
“父王英姿勃发，儿臣惭愧认输。”温琅抱拳单膝跪下，剑指向地面。
“臭小子来就没好事，说吧，这回要什么？”
“父王，儿臣倾慕林家长女已久，此次出征前已与父王立军令状，拿下两湖即可满足儿臣愿望，可儿臣只所愿林婉淑一人，还望父王成全赐婚。”
“哼。”温裕坐在石凳上喝茶，匀着气也不耽误鼻间轻哼。
“林家长女，性情淑仪，端庄有节，和你不配。”
“父王！”温琅跪地前行几步，眼里含泪。
“父王，儿臣是真的非林婉淑不娶，恳请父王成全！”剑摔在一侧，咚的一声，是头抢地的声音。
“成全你？你这样子糙莽汉子，那姑娘能看上你吗？孤成全你，怕成全不了那姑娘。”
“儿臣与林婉淑，两情相悦……”
“哦豁，两情相悦？林叔白可和我说过，那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受邀到王府里来都算出了远门，你该不会是翻墙逼着姑娘和你两情相悦吧！”
“儿臣……儿臣不敢。”
“孤对林家自然是器重，林家两个女儿，至少有一个要嫁到我们温家，你兄长说不娶，那便你娶吧。只不过林公对珣儿是满意的，至于你，孤不敢断言。你既然想做林公的女婿，那你自己去说，林公和郑将军同意了，孤再赐婚。”
“儿臣领命。”
温琅离开父王，一路上都在想如何讨好林公，没有多一分思考。
温裕在白日议事时就将自己小儿子的心思告诉了林尚。
“珣儿不肯娶，孤不愿意多逼迫，况且婉儿说了不乐意。我大燕最讲究郎情妾意，不喜强娶迫嫁，孤作为燕王要率先垂范。”
“但孤这个二儿子，今晨特意来我这里说，他和婉儿两情相悦。依我看，是王府和林府院墙矮了，困不住这头猛虎翻墙嗅花。好在没旁人知道……”
“看林公的样子，现下才知道？琅儿能不能娶婉儿，看林家意思，尤其要尊重婉儿的想法，不得逼着她嫁琅儿。”
“微臣多谢燕王厚爱，此事臣亦听女儿意见。如婉儿同意，臣不反对，如婉儿不同意，臣还望殿下做主劝住琅公子。”
“自然。”
林尚离开王府，一脸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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