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的模样实在温柔，令狐江火的心也不自觉地柔软了。
或许他也喜欢这种自己能被人依赖的感觉。
苏余音垂眸不语，他以为等待他的又会是……那些混乱的事情，他躲不过去，狐耳耷拉了下去。
令狐江火没有苏余音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又收回手来，开口：“头稍微有些痛，帮我揉揉太阳穴。”
雪白的狐耳当即竖立了起来，狐眼微睁，薄唇轻抿：“是。”
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跪到令狐江火身后，伸手摸上令狐江火的太阳穴，喉结上下滚动：“圣人感觉力度如何？”
“嗯，不错。”
狐妖很聪明，所有的事情教一遍就够了，以后也不需要纠正，令狐江火自然放心。
“今日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孤想跟余音分享。”确实舒服，令狐江火仰头轻笑，嘴角恨不得跟太阳肩并肩。
这样又不需要怎么养，又不需要怎么教的狐妖，那别人提着灯笼都找不着，他竟然阴差阳错地捡到了。
“圣人请讲。”
令狐江火常常会给自己分享在批奏折时看到的好玩的事情，一方面是小孩子的分享欲，另一方面就是希望能让苏余音更熟练掌握人族的语言。
狐妖跟谁都不熟，嘴也严实，令狐江火放心。
“前几日不是殿试结束了，那位文举的状元今天给我写折子说他要去边疆，他一个文人，不留在朝中老老实实出谋划策，非要去战场跟妖族打仗，那不是闲的没事干吗？”令狐江火出声吐槽，在苏余音的身边，他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不会害怕被指着鼻子骂。
苏余音抿唇轻笑，狐耳的耳尖轻微颤抖：“圣人不允便是。”
“一天写八遍，孤不允他便再写，真想把折子甩他脸上。”令狐江火眉心突突跳着，真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会这么执着要去打妖族，“我记得是叫‘梁绕’来着。”
“改日给他在朝中安排个位置，有了事情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听到这个名字，苏余音的动作一滞，似乎连呼吸都稍稍停滞了一瞬，无声地默念了一遍那个名字。
【梁绕。】
“怎么了？”这样明显的停顿，没有感觉到才是奇怪了，令狐江火开口询问。
苏余音垂眸，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来，声音那样轻浅，像是不愿意让令狐江火听到一样：“从前有过一面之缘。”
“感觉怎么样？”令狐江火下意识蹙眉，见过面？是在醉仙楼里吧。
朝中的人私生活有几个不混乱，他没什么好问的。
苏余音大抵也是知道令狐江火想到了哪一层面，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声音不免有些干涩：“尚可。”
本以为自己不会有羞耻心了，可是被这样问出来，还是难受。
“是吗？”令狐江火闭上眼来，怎么也想不起来“梁绕”是哪一号人物，“你说孤该如何处理他？”
苏余音见过梁绕，还有印象，想必也有一定的了解。
“让他再过几年吧。”苏余音开口回复。
“过几年？”令狐江火剑眉微皱，君王确实还很年轻，但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君王该有的威严。
“圣人跟他说能通过武举成为状元，便让他上战场，他自然会知难而退。”再死一次就又是一个甲子才有机会重逢。
令狐江火唇角掀起一抹笑意来，那笑属实意味深长：“真是不错的提议。”
“音音好聪明。”
“圣人抬爱了。”
令狐江火微笑不变，开口询问：“你身手如何？”登基半年了，也是到了肃清朝堂的时候。
他需要一个能出手的人，做事干净，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挨骂。
苏余音雪白的狐耳动了动，猜到令狐江火是要自己做什么，点头回复：“杀人没问题。”
这几日交流中，令狐江火经常有对朝臣的不满，想来也早就考虑动手了。
“真聪明。”令狐江火换了个动作，侧坐在案前，偏头刚刚好能看到自己身后垂眸的狐妖，美的都模糊了男女，真是一张讨人喜欢的脸。
顶着这张脸杀人一定很刺激。
意识到圣人在看自己，苏余音收回手来，习惯性的跪得笔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哪怕令狐江火就是再生气也没有打过他。
令狐江火无奈摇头，小狐狸真的很谨慎，谨慎到让你感觉自己跟他不在同一个空间中。
伸手摸了摸狐狸毛绒绒的大耳朵，能明显地感觉到那耳朵颤抖了一下，似乎隐隐有些抗拒，令狐江火眼神微动，漫不经心地开口：“耳朵尾巴能藏起来吗？这特征太明显了。”
“可以。”话音刚落，那又大又惹眼的耳朵尾巴就化作一阵白色的烟雾消失不见了。
先前醉仙楼为了招客就一直让苏余音保留部分本体，后来跟了令狐江火也一直没有藏，还以为令狐江火喜欢。
“不错。”令狐江火伸手抚摸苏余音的白发，柔顺丝滑，胜过上好的丝绸，伸手递给苏余音一张地图，“给你一晚的时间，杀光这些人，随后放火烧宅，不能留下半点把柄，否则就不用回来了。”
“是。”苏余音乖巧点头，双手接过地图，“余音定不辱命。”
“短剑、长剑、夜行衣，孤已经都命人送到你的房间里去了。”令狐江火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跪在身侧的狐妖，真的能做到吗？
他不知道。
“是。”
当晚，星故城十一处燃起大火，火光滔天，照亮整座城池，烈火毒蛇一样吐着信子，舔舐着生命，房间外锁了，里面的人疯狂拍打，哭喊声尖叫声震天。
立威。
谁都没有找到凶手，但谁都知道，是少年在收回自己的权力。
高坐于明堂之上的君王，手中滴血不沾。
山河一夜安定。
晨曦的光轻轻拢住人间，苏余音身上沾了不少血，几个轻功进到自己房间里去。
倚靠在门上，轻微喘息。
一晚上杀几百号人，再全部烧干净还是太吃力了。
但凡……但凡妖丹……算了，不想……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苏余音顺着身后的门缓缓滑到地上，闭上眼就要睡下。
平静了下来，这才注意到房间内的脚步声，身上血腥味太重，分辨不出来房内是什么人，苏余音稍稍放松的弦当即扯紧了，狐眼微眯，死死盯着脚步声的方向。
金色的衣角从屏风后移了出来，苏余音紫色的眼眸微动，朱唇轻启：“圣人。”
语毕，赶忙坐直，半跪行礼：“余音幸不辱命。”
想不到圣人竟然真的会在自己房间里等他，苏余音心中不可避免的涌起一股暖流来，似乎在拼命温暖那早便冰冷的心。
“没有被发现吧？”眨眼间，令狐江火就走到了苏余音的身前，低头看狐妖。
狐妖穿着黑衣，不大能看出来哪里有伤，但脸上手上却满都是血，看来确实很危险。
“没有。”苏余音抬手摘下头上的斗笠，轻轻摇头，他的白发太有辨识度，就将长发都挽到脑后，用斗笠遮住。
“沐浴之后在房内休息吧，今日好好休息。”令狐江火半蹲下，抬手替苏余音擦脸上的血渍，脸上血凝固了，擦也擦不干净。
“是。”苏余音半点也不反抗，任凭令狐江火对自己做什么。
他本来就不该反抗。
就是去死也不会犹豫。
苏余音在房内泡澡，害怕圣人还有事情没来得及交代，房门没锁。
听到有人敲门：“请问，苏余音是在这个房间吗？”
狐妖眼神微动，听得出来是梁绕的声音，他们没有任何交集，突然找他做什么？
“是，请问有什么事情？”苏余音狐眼微眯，狭长的狐眼染上醉人的红晕，他不想起身，如果能这样说清楚最好了。
“一些……私事，可以进去聊吗？”门外的梁绕像是每一个青春期的少年那样，双颊微红，幻想自己曾经见过一面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忘怀的人。
苏余音真的不想起，他都快累成狗了，有力气陪人聊天都是谢天谢地的。
想把人赶跑！
但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圣人说梁绕要从军的事情，说不定是圣人叫他传信又不好明说：“请进。”
梁绕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上次见面是半年前的事情了，那样混乱，也不知道自己那日的提示究竟有没有帮到狐妖。
站到中堂，听见了房内的水声，梁绕突然意识到苏余音是在做什么。
虽然大清早的沐浴确实不正常，但自己也是属实唐突。
止住脚步来，开口：“跟了圣人之后过得如何？”心跳的速度不免加快，不知道什么原因。
只要靠近狐妖，哪怕就是见不到面，也会感觉心跳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恨不得挣脱胸膛的束缚就此得到自由。
“很好，那日多谢。”苏余音记得那日是梁绕提醒了自己，才有机会让圣人接受自己。
“不用谢，都是应该的。”梁绕连忙回答，进来之前编了一肚子的话都给消化了，愣是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还有其他事吗？”不会过来就是问自己好不好的吧！
搞什么！
梁绕连忙现场编造语言，脑袋空空，比自己殿试时看着高堂之上的圣人还要吓人：“那个……圣……圣人跟我说了……那个提议是你想出来的，谢谢你啊……要不然我……我很难有机会……”
“不必谢，顺手而已。”
梁绕或许根本不知道苏余音是希望梁绕知难而退。
人妖之争，十死无生。
真去了，就等着轮回吧。
之前总感觉似乎忘了什么。
今天突然想起来了。
那个摸狐狸耳朵是求偶的意思，所以每次令狐江火摸苏余音耳朵苏余音才会下意识往那个方面想。
小梁绕纯情又可爱~
回忆大概还要一到两章，莫急莫急~
令狐江火真的人超好有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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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死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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