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一早,爨家门口聚齐了五个年轻人,一阵银铃叮当后,爨月出现在大门口。
尔南打招呼后架在郭兴雨脖子上,自豪道:“小神医,那就是我的意中人,怎么样,比我说的还好看吧?”
郭兴雨张望道:“看到了,你上辈子还是积了些大德的。”
爨月直接走向郁留云,道:“留云,尔南说你今日要带两位新朋友来给毓姨看病,快给我介绍介绍吧?”
郁留云将爨月带至郭兴雨和着桑面前,叶思川上前道:“这是我师弟郭兴雨,这位是我师妹着桑,今天要打扰月姑娘了。”
郭兴雨和着桑笑着问好,爨月凝眸打量起着桑。
郁留云道:“兴雨医术精湛,我想让他给阿娘看看。”
爨月好似没听见,好奇地直接走向着桑,她举手踮脚比划道:“妹妹好高啊!长得也俊俏,若不是叶公子介绍,我还以为她是男子呢。”
着桑摸着额头,不好意思道:“谢谢姐姐……”
爨月上手握住着桑的腰,又扫见着桑身后盘着的黑白双鞭,眼冒霞光道:“尔南说你武功好得很,你能教教我吗?”
着桑只觉得腰间痒痒,向后退道:“可……可以。”
尔南见状一把拉过爨月,略带醋意道:“月儿,你想习武我可以教你,你就别缠着人家了,不知道还以为你调戏小伙子呢。”
爨月勾起嘴唇,眼神已看透一切,道:“你什么心眼儿啊你?”
郁留云咳了一声道:“月姐,清你帮我招待一下着桑,我带着兴雨去见我娘。”
爨月道:“放心吧。”
郭兴雨问叶思川道:“师兄也会去吗?”毕竟第一次进别人家里,还是师兄陪着放松些。
未等叶思川出声,郁留云道:“他跟你一起过去。”
郭兴雨提起背囊,展开笑脸道:“那就别耽搁了,现在就去吧。”
郁留云道:“跟我来。”
廊外的晚樱已在大雪中凋零,阿柯已在郁毓房内等候多时,见人就迎了过来,叶思川看见阿柯有点心虚,赶紧离郁留云远了两步。
阿柯与郭兴雨笑着打了招呼,她觉得郭兴雨看上去好稚气,阿柯道:“留云,这位公子就是那位中原医巫吗?”
郁留云道:“是的,我请他来为阿娘把一把脉。”
郭兴雨扶了扶眼镜,施礼道:“在下不是巫师,是个大夫,百濮之地的巫医之术神秘又古老,与中原医术颇有渊源,在下想向姑娘学习,到时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阿柯听后笑盈盈道:“这位公子一出口到真有老夫子的样子。”
郁留云上阶进屋,道:“先进来吧。”
叶思川没有打算进去,郁留云以为他是羞见阿柯,直接拉着他的斗篷将他扯了进去,温声细语道:“没事,你也进来,外面天冷。”
郭兴雨走向床上眉目紧闭的郁毓,他放下背包寻齐物什示意要给郁毓把脉,阿柯拿出郁毓的手,他将手放平后铺上一块薄可透肤的手巾盖在手腕上搭腕诊脉。
期间,郭兴雨撑开郁毓的眼睛和口舌观望了片刻,他严肃着脸,眉头越拧越紧,眼中满是疑惑。
叶思川见郭兴雨生出从未有过的表情,问道:“怎么样?可有法子提前用药?”
郭兴雨收手道:“夫人久卧多年,脉像沉弱细微,多有於堵,舌上发紫,舌苔白腻有痰湿,此本为大阙之人的正常之症。”
阿柯连连点头,问道:“那何药可以治疗?”
郭兴雨道:“我有通窍活血汤可活血化瘀,涤痰通络,开窍醒脑,再以针灸促进醒脑。”
郁留云道:“那不服韬魂丹就能醒来吗?”
郭兴雨摇头,疑惑道:“这很难说,夫人看似为大阙之症,但脑区并非脉象全无,这也是我很奇怪的地方。”
叶思川道:“兴雨你不是会引气探穴吗?你可否探查一下夫人脑部穴位,知晓是何处受伤令其沉睡?”
郭兴雨眼前一亮道:“对哦,虽然需要时间,但无论新伤旧疾都能发现,我试试。”
他捏起剑指牵引真气于指尖,床帐微微摇动,搭腕闭眼朝郁毓周身穴位一一探去。
刻漏记时壶发出声音时,郭兴雨已探至脑部,他满头冒汗,平滑的眉头比老人还要扭曲,此时他突然收手,猛然起身喘着粗气,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叶思川扶住郭兴雨。郁留云担忧道:“怎么了?有何异样?”
郭兴雨摘下眼镜,看向叶思川惊恐道:“师兄,她脑中有两根……两根银针,正……正扎在百会和凤池上。”
三人大惊。叶思川道:“兴雨,你没探错吧?颅中怎么可能有银针?”
郭兴雨道:“我重复了数遍,这两个穴位确有异物,那走向就是针。”
郁留云塌坐床边,又痛又惊:“我娘是因冲进大火被倒下的柱子砸了头又吸了浓烟才昏迷的,怎么会被人插了银针呢?”
郭兴雨道:“夫人颅骨确实有裂缝,但那伤不足以使她成为这样。”
阿柯也道:“当时从大火中将师父救出时我就一直照看,不可能会被人再次伤害。”
郁留云问道:“那能取出来吗?”
郭兴雨拿着手巾拨开郁毓百会和风池处的头发,观察后道:“如今两根银针已长进肉里,又不可能开颅取出,只能用内力将其逼出来,有一定的风险,也不一定能醒过来,。”
握着郁毓的手,郁留云很纠结,郁毓不醒来就没办法找出凶手,若是冒险取出她有可能会醒过来,也有可能继续沉睡或更糟,若不取,她会一如既往以一副安睡的模样活在郁留云身边,至少能确保她是活着的。
想起她早起练武,上树摘果,翻山采药,闲不得一刻的样子,应当不想一辈子躺在床上,这样活着她也很痛苦,若因一己自私束缚她醒来的可能,郁留云也于心不安。
郁留云摩挲着郁毓的手道:“阿娘,我知道您一直躺着很不开心,现下有办法让您醒来,我想试一试。”
“你可想好了?”叶思川握上郁留云的肩头道:“你如果决定了就由我来。”
郁留云起身,坚定道:“决定了!不能让贼人的恶毒留在我娘的身体里。”
叶思川点头道:“好,我来。”
郁留云扶起郁毓,叶思川隔着手巾捂在郁毓的额头上,着手催动内力,这要将力量控制得极好,若威压之力过强与给人头上一铁锤没什么区别。
在徐徐力量抵达手掌之际,叶思川屈掌一放,郁毓头部向后微倾的同时,果真从她的发间射出两根黑色裹血的针,直接扎在床头雕花木板上。
叶思川未收势,继续输送温和的真气,他喊道:“兴雨,快检查伤口。”
郭兴雨赶紧拿出创伤奇药涂抹在郁毓头部,他道:“好了师兄,我已抹了师父给的止血生肌膏,快把夫人轻轻放下。”
语罢他拔走两根银针与阿柯研究起来。
叶思川手势后,郁留云摸着郁毓的脸,呼喊道:“阿娘,你睁眼看看我,阿娘?”
郭兴雨上前,又搭腕切了一次脉,他道:“郁公子你别着急,脉像与刚才无二,银针虽已逼出,但创伤还在,要等伤口愈合再用药一段时间再看能不能醒来。”
郁留云红着眼道:“那现在能用韬魂丹吗?”
“不能,韬魂丹药力过于凶猛,夫人身体难以承受。”郭兴雨摇头道。
郁留云道:“现在就只能等吗?”
“你不要着急,先听兴雨说完。”叶思川安慰道。
郭兴雨道:“夫人昏迷多年,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恢复的,我会开一服通窍活血汤给阿柯姑娘,她看了没问题的话就先给夫人用上,你若首肯,我隔日再给夫人针灸几次促醒。”
虽然下山后医术精湛不少,但郭兴雨还是担心出纰漏,既然阿柯也是医者,那还是让她查看一下比较安全,毕竟郁留云母亲的生死可是大事。
“好,多谢你了。”郁留云点头道。
郭兴雨将白帕上的针递给郁留云,道:“你不必客气,醒来再谢也不迟,这个我想你应当想要。”
“到底是谁用此等低劣恶毒的手段?我娘从未得罪过人。”郁留云面色阴沉接过凶器道。他目光闪烁着愤怒,将手一捏便扎破了手指。
叶思川抢过包针帕子,扯过那两个冒血的手指,心疼道:“你不要伤心,等夫人醒来,真相会水落石出的。”
阿柯拿起郭兴雨的药单,询问郁留云道:“此事要告诉族长,让她老人家彻查吗?”
郁留云摇头道:“不可以,一来害人者定与爨家有纠葛,公开彻查会打草惊蛇,二来此事已隔数年,想要查清很难,族长年迈又有公事缠身不能分神,还是等我娘醒来再说吧。”
阿柯叹气道:“族长这几日状况确实越来越差了。”
“事情还没有结果吗?”郁留云道。
阿柯摇头道:“没有,族长说那官员怕交谈不好引得濮族反抗,从而掀起周边其他部族不满,又怕完不成皇帝交代的任务,现在也不进不退,日日消磨着。”
虽关心,但郁留云不能插足也分不开神,也只得道:“我知道了,谢谢阿柯。”
“我先拿着郭大夫的药方去配药了。”阿柯道。
阿柯走后,郭兴雨背上背包辞行:“师兄,郁公子,我也先走了,单大叔和仙大叔说了在客栈等我和着桑吃饭呢。”
郁留云道:“兴雨,这次多亏你了,我招待不周,你和着桑别介怀,等事情过去我一定好好请你吃一顿。”
“哎呀!咱们生死之交,不用管我们,客套什么,我知你现在很难受,但宽心才好。”郭兴雨道。
“那我送你。”郁留云道。
叶思川阻止道:“你留下,我带他出去。”
郁留云惆怅憔悴望了叶思川一眼,声气无力道:“好。”
送走郭兴雨与着桑后,叶思川回到房内,只见郁留云侧坐床沿,样子心痛又忧郁,微俯的身影弓成瘦削的线条,那地上的影子比化雪还要清冷。
叶思川拖着步子走近,好想把他拥进怀里抱头抚摸一番,虽然道歉用过,但念头一起就被一把自责之剑刺中,心想在这里犯病发疯那可真是无药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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