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手相就看到这里了吧。”沙德松开叶思川的手道:“小伙子别相信讨不到媳妇,有钱了三妻四妾随便娶嘛。”
这时里屋帘子内传来怒声:“哼哼哼!三妻四妾,你肯定也天天想吧?沙德你就尽歪说带坏人家吧。”
这教训吓得沙德头一缩,不好意思道:“我婆娘在里面纳鞋,见笑了。”
叶思川笑道:“没事,您继续说。”
沙德道:“不说了,我给你解解梦吧。”
解梦?叶思川沉思有什么梦难以释怀,他在心中翻阅连日来的梦境,突然他眼前闪过那亦真亦幻,压在心里成了魔障的梦,他不由得心神荡漾又心溢愧疚,不过他自贬为心怀鬼胎。
沙德咳了一声,挑眉笑道:“看你面色发红,想来此梦非同寻常,小声说出来,我给你解解。”
叶思川眼神躲闪,一直摸着怀里呼噜的猫儿,他道:“这……梦有什么好解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沙德赶紧道:“别啊,俗话说日思夜想,魂牵梦绕,梦境往往反射一个人的心境,醒时的糊涂能在梦里暗示清楚,我旁观者清,阐释出来,那是喜是忧是苦是乐均你才能释怀。”
叶思川道:“那要是一种病呢?”
沙德笑道:“病?梦里怎会生病,那病的是心。”他又挑眉道:“先说说看,放心吧,绝对保密。”
叶思川挺起身子,捂住猫耳,些许心虚道:“那我就说说我一个疯魔的朋友一直难以释怀的梦境。”
沙德抱手后仰,语气认真道:“嗯,那个疯魔的人做了什么梦?”
叶思川深吸一口气,虽难以启齿但磕磕巴巴表达道:“他……在梦里……对他最好的朋友,就是……主动做了一些恰似**……**之事,他……觉得很羞愧,他认为是一种背叛,是病或是疯魔了,对此已成心结。”
叶思川艰难维持那讲别人梦境的表情。
“哦!原来如此。”沙德眼波一转道,“你……你那位朋友在梦外对他朋友是不是见之心动,近之想碰,离之心痛,触之沉重,闲来时时入心,睡前辗转反侧,相处那怕一刹那,已幻世间八千春秋啊?”
叶思川心想果然神奇,连连顿首:“对!不仅如此,见他对别人情深意重便沮丧难安,心生挫败。这是不是一种病?”
沙德眉头紧皱,沉重道:“确实是病了。”
“果然如此。”叶思川眼中蒙上忧虑道,“可有性命之忧?可有药石能医?”
瞄见叶思川忧心忡忡的样子,沙德的表情尽力保持悲伤,道:“你得……咳咳!你朋友得的是相思病,还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单,相,思!”
此言让叶思川心跳骤停,瞳仁一震,他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沙德翻了个白眼,合着还是个情窦初开的蠢货,他道:“嗨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就是你那个朋友喜欢人家不知如何言情表意,日日心中磋磨自己,却认为是生了什么疾病。”
“喜欢?!”叶思川再次迷茫和惊慌道,“可他是我朋友啊?”
沙德喝的茶差点没喷出来,他捉急道:“良缘不都是从认识开始的吗?深交成友后还能看上她,说明人不错,只有你们中原才有没见过面就掀红盖头的糟粕。”
“可是……”叶思川说不明白又不敢说。他不敢问这个朋友是男子该当如何。
叶思川知道“好男风”的意思,但从没想过他也是喜欢男人的。借着解梦虽搞清楚了一直以来那些奇怪的冲动和情愫都是对郁留云的喜欢,无可救药的喜欢,但是,比恶疾更加深沉的问题又来了,这感情得不到结果,郁留云难忘的,喜欢的应当都是女子,这样一来,他的喜欢并不平等,美好的东西将变得恶心又阴暗,怎么办?
正当他心慌意乱又忧伤迷茫时,沙德叹气道:“年轻人,看你的样子,你朋友单相思的人很棘手,但喜欢就该主动积极向上靠,一个人的怦然心动,烦躁不安和愤愤不平根本没什么意义,就如猫儿到时间就来又无处安放的**罢了。只有说出来才有机会。”
叶思川摇头道:“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没有代价地宣之于口。”
沙德道:“那你朋友就是喜欢单相思咯,到头来相思成疾放又放不下,还怨这怨那地,没苦硬吃的这是。”
此时,屋内沙德的婆娘附和道:“老沙说得对,还不如放手做朋友,自我感怀什么劲儿啊,真男人就要迎难而上,年轻人谈情说爱都怕怕怕,那过日子时得多窝囊啊。”
沙德赶紧圆场道:“你别介意,我夫人是个粗人,但话糙理不糙。”
沙德婆娘带着火气道:“都说梦见令人揪心的人就是在向他告别,你朋友再梦下去估计要后悔一辈子了。”
是吗?原来说与不说还是会分开,叶思川苦笑道:“那人非同寻常,说了可能就从无话不说变无话可说了。”
沙德给叶思川的“朋友”出了许多个主意,虽然二人信息不对等,但他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听沙德说完,好似真在为了向郁留云言情表意而取经似的。
二人聊得投缘,叶思川在店里买了些书便要走,送到门口沙德就差称兄道弟了。
这时突然想起一阵箫声,时而嚼徵含宫,高亢激昂,时而泛商流羽,低沉轻缓,叶思川侧耳听了开头,问:“今日圣坛又有祭祀活动吗?”
沙德道:“没有,估计有人闷了在那吹曲儿吧。”
叶思川越听越熟悉,但又不敢确定,他好奇道:“这是什么曲子?”
沙德道:“这是一首古曲,大意是有神历经艰险却久等不逢爱人,后来难解心中惆怅,渐生猜疑和哀怨,终痛彻心扉凄凉离去。”
叶思川道:“确实声情绝决,又……”这时叶思川听到了熟悉的几指旋律,那听过两次还想学会的旋律,这是郁留云御蛊时吹的曲子。
他草草道别后惊慌上马,猜疑郁留云许是遇到了危险。
此时天色幽深,雪势也渐大,他喊着乘雷道:“好乘雷快些,他应该在圣坛附近。”
箫声冲风,圣坛将近,叶思川抹去睫毛上的雪花,放眼望去,在临崖的高台边,枯败的冬樱下隐约有人立在那里。
他勒停乘雷不再前进,因为没有危险,只是郁留云娴静立在崖边吹曲而已,红衣在飘动的白篷下若隐若现,不密不小的雪斜飞着,树枝和坛柱子上襟飘带舞,是一副虚无缥缈的画卷。
他不想打扰郁留云难得的情绪,就站在马旁侧耳聆听。
至于郁留云,眸生哀愁,望着山下飘忽的彤云,手指抬点间放堵玉箫孔洞,吐露音调,借此排压心中的密愁。
除了战意,郁留云从未试过在曲子里感受什么,这一次他寻到了细腻的情思,无尽的怨愁和不安的焦躁,他闭上眼,在一声令人汗毛竖立的变徵长音后结束了此曲。
放下玉箫,声后马蹄声响起,转身便认出走上台的来人。
虽不知叶思川为何在此,郁留云眼含秋波,声色带着质问道:“叶思川!你去哪儿了?”
叶思川脉脉传情的眼神突然慌乱,他快步上前,解释道:“我去找兴雨了,我给你留了字条。”
“你撒谎!”郁留云发现叶思川黑衣上满是白色猫毛,捻起一撮,生气道:“你说你生病了去找兴雨,可我寻至客栈,人家根本没见过你。”
叶思川低头承认道:“我迷路了,然后……去了个铺子玩猫算命。”
郁留云暗忖不会是这几日在家里蹲傻了吧?他打开地上的包裹,取出黑色斗篷后踮脚给人搭上,问道:“说吧,不当面说就匆匆下山,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定是难说病因的,叶思川左顾右盼道:“是心悸的急症,现下全好了。”
郁留云道:“这次就原谅你,下回有事记得跟我说了再离开,你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谁找你都得慌死。”
叶思川心神一动,原来郁留云会因为找不见他而慌神。
郁留云又从怀里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小瓶,道:“这个小瓶子给你,你以后将他带在身上。”
接过那黑底红纹的瓶子,叶思川好奇道:“这是何物?里面是什么?”
“嗯……”郁留云眼中生起涟漪,“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叶思川仔细端详,道:“这瓶子有何作用?”
见叶思川要打开,郁留云感觉道:“哎……冰天雪地里不能打开。”
叶思川笑道:“那什么时候打开?”
郁留云举目凝视叶思川,语重心长道:“我没在你身边时,你若遇上性命之忧就捏碎瓶子里的东西,那样我就知道你有危险了。”
说完,郁留云羽睫一颤,语气松快道:“不过,希望你永远用不上。”
叶思川揣进怀里,郑重道:“看来这个以后就是我的护身符了,我会片刻不离身。”
“那就好。”郁留云莞尔一笑道。
“那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送给你。”叶思川也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信封,封口漆印处粘了一只朱砂红纸叠的蜻蜓,栩栩如生。那是他在沙德店里叠的。
郁留云好奇道:“这是……信封?”
叶思川点头道:“嗯,不过你还不能打开。”
郁留云疑惑道:“又有事不能直说,既写信给我,为何不能现在打开?”
叶思川郑重道:“因为里面不全是信,你也要答应我,如果我没让你打开,那么只能在我死后打开。”
“好吧,我先替你收着。”怕染风雪,郁留云将信封放进随身的小包里道,“在生言死不吉,重要的话还是活着的时候说好。”
叶思川眨眼一笑道:“因为那是特别的遗言。”
此言一出,郁留云心口一紧,扯着叶思川的斗篷道:“叶思川,你是不是真得了重病?走,我们这就去找兴雨。”
“我真没事!”叶思川拉住郁留云,寂寞地垂下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忘记我。”
郁留云再次确认道:“真没病?你没骗我?”
“没有,我发誓我没事。”叶思川摇头道。
郁留云叹气道:“我曾答应过你,我活着就会永远记得你,永不食言。”
叶思川放开手,感动道:“能得到你这句话真是九死不悔。”
叶思川突然觉得郁留云对他的友谊奢侈千倍万倍,愈加怀疑那份感情来得过于突然,如何表达都显得唐突轻浮。
不过他想要有份量,还不想死心,这时他突然想起沙德的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揽子策略,悟性高到开窍了的他从根本上还是想冒险一试,毕竟这下子起心动念皆合道义嘛。
他向前一步遮了风雪,忐忑道:“那个,留云啊,期期是谁啊?”
郁留云疑惑道:“我没跟你说过吗?它是我养过的一只红猫熊。”
红猫熊?尔南与叶思川说过这段故事,叶思川意识到竟然在吃一只可爱红猫熊的醋,他背心发热,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大喊大叫。
叶思川羞愧又庆幸,回道:“你以前只跟我说过有一个故去的朋友,但并没有说明它是何物。”
但还有一位情敌没搞清楚,他又道:“那……阿柯也是你朋友吗?”
叶思川竟言辞闪烁,神色异常问及阿柯?郁留云神光黯淡,转身背对,隐忍又低沉道:“阿柯是个好姑娘,是我娘的徒弟,一直尽心尽力照顾我娘,我很感激她。”
闻此,叶思川怅然若失,垂手低头,心想果然一切徒劳,郁留云喜欢的是女子,喜欢阿柯,这焦躁不安地试探就是个笑话,他尽量轻快道:“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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