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郁留云语调沉沉,“我拿她当妹妹看待,你若心仪于她,我……可以为你搭桥牵线。”
叶思川只听至前半句,已是枯木逢春,旱地灌霖,刹地眉开眼笑,心想阿柯只是郁留云的妹妹,就是说还有机会,他喜形于色,绕到郁留云身前,激动道:“真的吗?”
没想到叶思川如此兴奋,郁留云捏紧食指,不悦道:“……真的。”
反应到后半句,意识到郁留云有所误解,叶思川赶紧道:“不!你别误会,我并非想要追求她,从来没有那个意思。”
郁留云心生疑惑,道:“你既非爱慕于她,那你一直问她,偷偷看她做甚?”
“不不不!我看她并非是出于爱慕……”
“那……”此语如烈阳晒雪,顷刻融冰,郁留云眼中闪过欣喜,直直盯了过去。
叶思川也不敢面对那个疑惑的眼神解释得太清楚,郁留云表情带着温度,他感觉很是有趣,好想去捏一把那红红的脸,好想藏进斗篷里。
叶思川呼吸紊乱,喉头滚动,这次不是梦,但他还想试探,试探自己的底线。
他附身靠近郁留云的脸颊,呼出的热气在眼前晕染变得朦胧,这股热压下,郁留云抿紧嘴唇,慌乱悸动时总觉得这人又要犯点什么混才正常。
近至郁留云的发丝吹到脸上,叶思川突然停下,声音柔软又低沉:“留云,别管什么阿柯了,我只想确定你会不会……”
“确定……什么?”郁留云紧张到不敢喘气,他焊在原地,脸颊发热,睫毛忽闪忽闪散着雪花,时不时抬眼,眼中夹杂着一丝含蓄和羞涩,“留云”这个称呼少了一个字的距离,他攥紧拳头道:“……会不会什么?”
可叶思川在脸颊一拳之处一直没动,他坚定的眼眸又蒙上犹豫,失神一笑后只捏起帽兜抖了抖再轻轻给郁留云盖上,随后还在头上重重揉了一把,宠溺道:“确定一下留云会不会没发现帽子里有积雪,不然戴上的时候会把头冻坏。”
郁留云呆若木鸡,好似什么被揉乱了,心道气定神闲靠近就是为了戴个帽子?不知道是谁被冻坏了脑子。
白帽下的郁留云颔首看不清表情,良久,叶思川歪头探视:“留云,你怎么了?”
郁留云立马移开向下坛的梯子走去,声音提高道:“没什么,怕久立寒风冻坏脑子。”
叶思川追在身后道:“留云,那现在去哪儿啊?”
郁留云越走越快,不悦道:“找兴雨看病。”
叶思川以为是要带他去看病,他大步追上前去,慌神道:“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留云。”
“别自作多情了。”郁留云提挥蓬摆下梯,干脆道:“今天要接他给我阿娘扎针。”
“哦……是我想多了。”叶思川哈哈道。
没想到郁留云走得是那样快,像被风吹卷上天的一朵雪花,他骑上马后丝毫没等人的意思,快马加鞭往客栈赶去,也甩掉了拿笔纪录他们一言一行的探子。
这次扎针,郁毓竟睁开了眼睛,郁留云喜极而泣,可任凭众呼喊都毫无反应,眼神毫无光晕看着床顶。
郁留云问郭兴雨:“兴雨,这怎么回事?为何阿娘还是不理我?”
郭兴雨安慰道:“郁公子你先别急,夫人刚醒,意识,行动和言语都要慢慢才能恢复。”
郁留云激动道:“那我应当做些什么?”
收好针囊,郭兴雨叮嘱道:“你给她照常喂药,说说话,讲讲过去的事情,经常给她按摩,我按时给她扎针,相信只要持之以恒,恢复不是难事。”
郁留云道:“好……我记下了。”
郭兴雨道:“那今天我先走了,着桑和月姑娘约我打雪仗呢。”
郁留云红着眼眶道:“你帮我送送他吧。”
“嗯!”叶思川见之心疼,温声细语道:“你娘已醒,这是好事,别操之过急。”
“我知道了……你去吧。”
将郭兴雨送到门口时,二人遇上了闷闷不乐的尔南,郭兴雨调皮攒了一团雪丢中了尔南的脑袋。
但尔南并未像平时一样回击,却垂头丧气,拖拖拉拉走了过来。
“咦?”郭兴雨围上尔南,疑惑道:“尔南你平日里跟兔子一样活蹦乱跳的,今天怎么像条咸鱼一样?”
尔南下巴挂在郭兴雨肩头,沮丧道:“今日我对月儿说起婚嫁之事。”
叶思川喜道:“这是好事,你该高兴才对啊?”
郭兴雨也道:“就是啊,你俩如胶似漆,月姑娘肯定愿意,你现在该高兴到跳起八丈高才对啊?”
“可是她没同意。”尔南忧伤道。
郭兴雨:“啊?!”
叶思川也诧异道:“为何?月姑娘怎么说?”
“她叫我反省一件事,反省清楚了才答应嫁给我。”尔南眼神无光道。
郭,叶异口同声:“何事?”
尔南道:“反省自己引以为傲的优点。”
叶思川道:“反省优点?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我说我武功高强,刀法一流,中原天下第三,没强到天下第一的确是差了点,不过我会用弯刀拼回来的。”尔南复述道。
郭兴雨噗呲一笑道:“尔南你个傻子,还优点呢,哈哈哈哈,我不跟你个傻子耗时间了。”说完捧腹大笑着离开了。
尔南被无端嘲笑更是伤心,欲哭无泪道:“叶兄,他怎么这样啊?还是个大夫,怎么还捅我一刀呢?”
叶思川安慰道:“兴雨口无遮拦你别怪他,不过你的回应确实有问题。”
尔南不解道:“没有问题啊!这的确是我的优点,虽然不是天下第一,那也足以引以为傲啊?”
叶思川笑道:“这的确是南兄的优点,不过在月姑娘的心中确是她最担忧的缺点。”
尔南茫然道:“还请……叶兄指点?”
叶思川分析道:“我问你,你娶了月姑娘后会为了天下第一在她面前与人刀兵相见,比武拼杀吗?”
尔南道:“自然不会,那多危险,她当然留在家里。”
叶思川笑道:“哦?原来你知道很危险,那你会愿意她一人留在家里日日为你提心吊胆?时刻准备与你阴阳相隔?”
尔南似懂非懂:“当然……不愿。”
“刀剑无眼,生死一线,你的回答让她认为你还没想过平淡安稳的日子,她不想这样日日悬心又不愿强迫你。若是你,
她时时有可能受伤丧命,你会安心吗?”叶思川道。
尔南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还真是个傻子。”
叶思川挑眉一笑道:“我知你词不达意,所以你赶紧去重新回答一次,不然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敢保证。”
“对对对,多谢叶兄赐教保我姻缘。”尔南慌不择路道。
撒腿跑了几步他停下,挑眉一笑道:“叶兄,没想到你个修道之人对这些事还颇有心得,日后定要告诉我你是如何开窍的。”
叶思川一时语塞,又不自觉想着一个面孔心神荡漾,嘴角抿笑。
爨月在雪地中打雪仗撒气,尔南冲过去就抱住了她,没等她喊滚开,尔南就郑重道:“月儿我错了,我之前说的意思是我强到可以一辈子保护你,强到可以让你安心,你可以放心嫁给我。娶你之后,我不会随便与人动刀动枪,我会惜命,我还要黏你一辈子。”
“你……”爨月面红耳赤,推开尔南抓了一把雪丢了过去,声音软了几分道:“别以为几句花言巧语就想唬我,谁要让你黏一辈子。”
尔南却兴奋道:“月儿你脸红了,你答应了是不是?”
爨月羞臊道:“大庭广众你说什么呢?兄弟们!用你们手中的雪球砸他。”
在一旁偷笑,羡慕又激动的郭兴雨和着桑闻声而动,慷慨地将脚下攒的所有雪球都抛了过去,尔南被砸得毫无招架之力,连连求饶。
嬉笑之时,爨家顶楼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钟声。
爨月停下玩闹,突然怔愣,惊恐问尔南:“钟声响了几次?”
尔南心如悬旌,扶着爨月道:“一共三……三次。”
语罢,爨月热泪夺眶而出,撕心裂肺喊了一声:“奶奶!”后径直向爨家飞奔而去,尔南和其余不明情况的二人跟在身后。
郁留云听见钟声也慌忙冲出房门,叶思川困惑道:“何事鸣钟?”
郁留云愣道:“爨家钟楼鸣钟三声,意味着族长长逝。”
凛冬里,族长房内依旧暖如仲夏,挂喜丧用的装饰下遍是抽泣声。
郁留云跑进去时爨阳和阿柯已跪在族长床前痛哭,郁留云难以置信,黯然神伤,也哽咽着跪了下来,明明几天前还一起吃饭的奶奶为何突然被蒙上红布躺在床上了呢?
叶思川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尽量近的地方。
见郁留云,阿柯抽抽嗒嗒道:“今日一早族长还眉欢眼笑说着事物结束能好好过个年,可中午我来送药就发现她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了。”
郁留云哀伤道:“阿柯,麻烦你将我阿娘穿戴好了推过来,虽不能说话,但她一定想来送送族长。”
阿柯起身道:“好,我马上回来。”
爨阳呜呜哭道:“都怪我没用,帮不上奶奶的忙,才让奶奶拖着不堪重负的身体为族人忧心操劳,都怪我……”好像是倾诉给郁留云的,但未得反应。
屏风外陆陆续续站了很多人,都是盛装的长老和巫师们,门外的族人也无一不哀。
爨月和尔南上气难接下气,挤开人群冲了进来,爨月早已以泪洗面,冲跪床前哀嚎道:“奶奶!奶奶,你起来啊,你昨天还好好的,你还要送我出嫁,你不能食言……你起来……”
尔南扑通跪在郁留云身边,叶思川双眉紧蹙站在屏风旁,不知如何安慰郁留云。
房中一片悲泣之音,这时,温沮泽也挤了进来,他绕过跪着的几人看了床上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退至屏风旁,故作悲痛高声道:“哎呀!老亲家,老族长啊,你孙儿爨阳还没来得及继任族长你怎么就去了呢?以后谁来教导他带领族人啊……”
屏风外呜咽声愈来愈大,温沮泽绕向屏风后,捶胸顿足道:“众位长老,老族长此时仙去是喜丧啊,得赶快让爨阳继任主持丧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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