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如果说，月亮还没来
当电话被对方强行挂断后——
在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且有些莫名其妙的，即将失去房子的彷徨里，孟随波也彻底没了，享受午饭的心情。
他干脆，重新坐了下来......
因为“换房子”这件事，属实是情况紧急，迫在眉睫。
并且......
鉴于房东儿子的态度强硬、语气不佳，听上去完全没有半分的通融可言。
所以，孟随波打算，尽快地从互联网这个渠道上面，搜索了解下，看看附近小区的租房信息。
顺带，也当作是为接下来的搬家，提前做好准备。
以免到时候，又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
当他的大脑，仍在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的时候——
孟随波的手指，已经习惯性的，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滑动着。
并且，非常自然的，向下划拉了一下页面。
与此同时——
在孟随波的手机屏幕上，闪现出了一个，时刻在转动着的，灰黑色圆圈。
也就是说。
孟随波刚刚，随手刷新了下，他互联网社交账号里的，消息界面。
......
正是因为，孟随波前一秒的“刷新”之举。
系统也在片刻的时间里，完成了最后的更新。
程序不再像原来那般，卡顿且延迟，也不再时不时地因“系统后台无响应”，而使得软件的使用，被强制暂停。
总而言之。
就是那些，原本因信息过载，而被阻拦在系统程序以外的，大量的消息，在顷刻间，涌进了孟随波的手机里。
一下子，在他的个人主页里，随处可见的是——
大片大片的消息，如同没有征兆的海啸一般，即刻朝他扑了过来。
席卷了周遭的，一切生机与活力。
此刻。
孟随波的世界，在这片汪洋大海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
这圈圈圆圆的声音，起初是来自于，进水了的鼻腔内部。
而后，则是逐渐演变成了——
一直向内延伸，直至共鸣到灵魂深处的，“哗啦啦”的溺水声。
而等到，过了一段时间以后。
初光乍现，大雾散去。
海平面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安宁。
甚至可以说，如果单单是从海面上看去，一切仿佛都跟原先一样，平静又美好。
但若是，把目光的焦点，转向了那片，与海水相接的地面，便会发现——
在脚下的土地上，只剩下了，退潮过后的......
荒芜与衰败。
————
在过于忙碌的个人主页里。
孟随波略带疑惑的，点开了显示着，“一连串红点”的消息列表，才发现——
自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持续到刚才。
在他的互联网个人账号上，持续不断的，都有新消息的红点在闪现......
而关于这些，时刻从信息栏里“冒”出来的，新消息红点。
孟随波粗略地看了一眼——
便发现：有评论他的，有转发他的，有私信他的......
接下来，还没等孟随波全部看完，这些消息又在刹那间，即刻被系统‘同步刷新’，并且处于‘实时更新’的状态。
下一秒。
孟随波的目光，忽然被一条评论，给牢牢吸引住了。
这条评论的完整内容，如下：
————
【网名】：旺仔小饼干
【全部内容】：
这个世界能不能，把‘精神病们’专门关在一起啊！（愤怒）
谁懂啊......有幸跟‘精神病’住在同个小区，结果刚好还是两栋相邻的楼，我真的很害怕。
万一哪天......走在路上碰到他，结果他突然犯病了怎么办？？！！
求求了，快搬走吧......（保佑）
有没有人来管管，我们正常人的安危啊！(崩溃）（大哭）（心碎）
————
【......精神病？】
孟随波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
忽然间，他回想起了，刚刚的那通电话。
房东的儿子，好像也提到了有关‘精神病’的事情......
再往前推一步——
在这之前发生的对话里，房东的儿子，他似乎是一直在说，那个‘精神病’......是我？？？
————
孟随波内心小剧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在同事的纸条里，在房东的电话里，在网络上的评论里......】
【字字句句，都在说......我是‘精神病’？】
————
下一秒。
孟随波点开了，位于评论最下方的那行链接。
在点击链接后，便跳转出了一段视频。
......
（视频正在加载中，请等待。）
（20%......60%......95%......100%）
（已下载完毕，点击后即可观看。）
接下来——
孟随波的眼眸，在抬眼间看到，视频里的景象的那一刻，彻底瞪大了。
他看见的，是无比熟悉的房间，是倍感亲切的沙发，以及他杂乱无章的收纳。
除了视频的右上角，不断跳动着的电子数字，在有限的记录时长里将视频不断延伸，显示出变化着的时间以外。
其余的一切，对于孟随波而言，就像是，一根牢牢地扎进了他心底里的尖刺。
甚至，这些布局陈列，就跟今天早上他出门之前，亲眼看到的——那些家具物品摆放的位置，完完全全，一模一样。
所以，如果说，排除了“抄袭”和“模仿”的可能性。
那么——
眼前的这段视频里，播放着的，不正是......他自己的家吗？！？！
霎时，孟随波心中的警钟长鸣。
“滴——滴——滴——”
与此同时。
正当孟随波，还抱有着一丝念想。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或许，这只是有心之人模仿出来的场景？
又或许，这个世界上，果真存在着平行世界？
但，就在下一秒——
孟随波便在手机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的视频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救命了。】
【这个效果，简直比恐怖片，还要恐怖。】
————
于是。
“咔哒”一声，孟随波的手指，立马按下了手机侧边的关机键。在伴随着按键下陷的响应里，关掉了手机。
手机屏幕也瞬间变暗。
到了这时。
静静躺在孟随波手掌心里的，四方框的黑色屏幕上，反而是隐隐约约的，照映出他自己的脸来——
这是一张面色苍白，颓然无力，仓皇失措的脸。
在任由脸上各种神情，交叠混合的调色盘里，在半是气愤，半是后怕的复杂情绪中，孟随波喃喃自语道。
——“什么？？？”
——“在我自己生活的家里，居然被人......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而我......竟然一无所知。”
————
不过……悲归悲，恨归恨。
孟随波的大脑，此刻正在高速运转着。
他抛开了情感的杂念，反倒是开始分析起，眼下的情况来。
如果说，一切都按照孟随波，所想的那样——
那么，根据视频里，他自己出现时的着装打扮......
若是以此，来推断时间的话，便可以很清楚的了解到，这段视频，应该是在周六晚上，被记录下来的。
随着推理的不断进行......
那片一直以来，横亘在孟随波心中，并且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去吹散的黑雾，似乎在不远处，在一环扣着一环的线索中，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但同时——
相较于之前，又有一层更大更浓的黑雾，渐渐笼罩在了他的心头。
周六啊......可是，明明在上周六的时候，我只见过......她？！
怎么就，偏偏刚好发生在周六呢......
......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她搞的鬼？
————
孟随波内心小剧场：
【会是她吗？但如果说，按照目前的推断而言，都这样了还不是她的话，那未免......也有点太巧了吧。】
【“刚好”是周六，“刚好”来上门拜访，“刚好”有在客厅独处的时间，“刚好”在那天晚上，我被偷录了视频。】
【还真是，一切都“刚刚好”啊。】
【可是......】
【我们明明无仇无怨，互相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甚至......只是隔着一面墙的邻居。】
【那......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
自从孟随波在互联网上，看到了那段，被‘有心之人’偷拍的视频监控以后。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全神贯注地查看着，自己社交主页里的——评论区，私信栏，消息框，以及相关的通知资讯。
而在这整页整页，黑压压的文字里面，装着的全部都是——
网络上对于他的滔天谩骂，以及，所谓的‘知情人爆料’，‘目击者言辞’，以及‘玄学算卦帖’......
只能说......
在他们的文字里，除了“孟随波”这个名字，是真的以外。
其余的大多数......基本上都是以‘编造’和‘谎言’为主。
但是——
在他们夸张的表述方式里，却也变相的达到了，八卦传播者“夺人眼球”的目的，也满足了一堆“网络吃瓜人”，刨根问底的好奇心。
......
但无论如何——
孟随波还是想要能够找到，与‘偷录视频’有关的，一系列线索的踪迹。同时，也是为了便于他看清，这‘重重迷雾’背后的，事实与真相。
由此。
孟随波便正式开始了，他的互联网“吃瓜”之旅。
......
在言语的碎片与现实的磐石里，孟随波不断向下挖掘着。
在持之以恒的决心与坚韧不拔的毅力里，他感觉自己貌似在那片，被网络上的恶评，轰炸的只剩下砂石残骸的，荒废土地底下——
窥见了自己灵魂的形状。
......
————
在这场全民狂热的宴席里。
从孟随波的眼前掠过的——是意味不明的笑脸，是闪烁亮眼的灯光，是明暗交辉的影子，更是那，地上随处可见的，金币幻影。
可无论孟随波，在来回徘徊里，抬多少次头。
却久久没有瞧见月亮。
......
终究是，浓云掩盖了光芒，黑雾挡住了月光。
绚烂霓虹灯的色彩，在孟随波的眼前放大，放大，再放大。
到了后来，他竟渐渐习以为常，也就再也无法像原先那般，可以敏锐地窥探到，头顶上方的一丈月光。
天上的月亮呀，还没来......
地上的人儿啊，看不清......
————
在望向四方形的黑色时，孟随波这样想着。
【若是，月亮还没来。】
【那他，又该去向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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