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神色微动，孟佩芝的心倏地一沉。
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现在的华国或者说地球在星际文明面前根本没有话语权，哪怕现在已经有国家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但关乎切身利益的事情必须要靠自己。
而卫昭，作为一个刚刚从另一个世界穿越回来的社畜还有点没法接受瞬息万变的世界，想要拒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孟佩芝那双眼睛里隐藏的东西他太熟悉。
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不难推测出另一个宇宙对地球的态度，虽然卫昭并不觉得自己的决定能对目前的情况产生多少影响，但他并不想在对新世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草率地做出承诺。
卫昭定定神，“我……”
“先别急着给我答复。”孟佩芝打断他，留给两人回旋的余地，“这不是一件小事，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卫昭点头，没有戳破孟佩芝拖延的说辞。也好，这样也算是一个缓冲，不论是拒绝还是接受他们都有准备的时间。
之后孟佩芝亲自带着卫昭去登记精神力等级，又交给他一个监测精神力的手环才算结束这个上午。
“时间差不多，你家里人也该到了，要尝尝管理局的食堂吗，我们的伙食很不错哦？”
卫昭婉拒了食堂，接着疑惑道：“我家里人？”
“你的哥哥。”
“我哥？哪个哥？”卫昭第一反应是希尔兹，紧接着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在星际。
孟佩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感叹一句卫昭的哥哥是真多。
整个华国都有名的富商季家两兄弟，还有方老将军家的独苗苗，都拿一个“普普通通”的卫昭当眼珠子疼，得亏是个男孩子。
诶不对，男孩子和男孩子也是可以相好的。
孟佩芝被这句话噎得一言难尽，“是方家的孩子。”至于季家的小少爷，现在正在她手底下摸爬滚打呢。
卫昭了然，告别孟佩芝就跟着一个科员溜溜达达地前往管理局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背影高挑的青年正和门卫说着什么。
卫昭笑嘻嘻地和一脸憋笑的科员挥别，转头悄无声息地向方沅身边摸过去，见门卫注意到自己的举动还特意伸出手上下比划着让人不要出声。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剩下最后几步距离时卫昭一个猛冲起跳扑到了方沅背上，“方小圆！”
至于为什么是圆不是沅，主要还是因为“圆”这个字更适合小时候的方沅。
这一下没轻没重的，饶是方沅早有准备还是被他撞得往前踉跄好几步，差点撞上门卫大哥。
门卫大哥：战术后仰.JPG
“臭小子，说了多少次了是沅不是圆。”方沅没好气地反手抽了卫昭一记，打完心里又一抽抽。
这也太瘦了。
过去一年他们几个有时间就会跑去医院照顾卫昭，他身体最虚弱的时候躺在床上和一片纸没什么区别，被子一盖就看不见人。
现在虽然一副能跑能跳生龙活虎的样子，但背在身上轻得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男生，浑身上下好像就剩一把骨头支着。
方沅试探着掂了掂，实在不敢深想，又把人小心地放下生怕听到什么牙酸的声音，“走，带你回家。”
“我家还是你家？”
方沅没好气道：“我家！卫姨和秦叔过两天才到。”放某人一个小孩在家待着吗？
方沅家和卫昭家是世交，卫昭的父母几年前因为家里的关系前往临城，卫昭又还小，干脆就一起带着过去了，不过帝都的房子还留着，每年寒暑假都会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哦……”卫昭迟疑几秒，想到方爷爷的养生菜硬生生打了个寒噤，那是比白人饭还要恐怖的东西，“要不我们先去外面吃饭吧？”
方沅沉默一瞬，权衡利弊之下仅存的良心让他还有理智考虑卫昭长期没有正常使用过的肠胃，但卫昭表示他体质特殊可以简单吃点，还晃了晃手腕上的监测装置。
“嚯，不得了啊，季涯那红毛是个A级尾巴都要翘上天看，你可不能让他继续得意下去啊。”方沅压根就没想过卫昭能是个B级C级。
“孟局长说不能说。”
“……牛逼。”
方沅多精明一人，一句不能说已经什么都说了。
俩人一边闲聊一边向外走去，等彻底离开管理局的范围卫昭才深吸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天是那么蓝，花是那么香，马路牙子边上的尾气味儿是那么熟悉。
这是自由的味道！
暑假时的帝都算是最热闹的时间之一，不过俩人一个大学生一个休学准大一，多的是时间，慢慢悠悠晃到市区密室。
街边的招牌琳琅满目，商场里更是聚集着天南海北的味道，卫昭在星际天天营养液营养液现在就是看见豆汁都想来一口。
倒不是说星际没好吃的，而是卫昭天天都忙成狗，大部分时候还是营养液来得更方便，一天一支，续航强劲。
在卫昭还沉浸在麻辣烫、炸鸡、咖喱、火锅、烧烤之间的艰难选择时，方沅已经毫不犹豫地拖着他坚定地迈进了粥铺。
面对卫昭的挣扎和反抗，方沅冷笑一声，那些油腻重口的垃圾食品想都不要想，晚上就给他老老实实回家吃病号餐。
好不容易就午饭主题达成共识后，两人又针对具体内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以方沅心惊胆战地看着卫昭一个人干掉两锅粥、烧麦汤包蒸饺各一屉还有一整摞叠得颤颤巍巍的爽口蔬菜告终。
期间方沅无数次试图阻止弟弟的过激进食行为，但是想到卫昭昏迷一年下床就能揍人的非人体质，又开始安慰自己是他不懂进化。
真要哪不舒服了大不了再给塞回去，他相信孟局长他们很乐意卫昭常驻管理局。
“吃饱了？”方沅简直痛苦面具，再吃下去他真要报警了。
卫昭一抹嘴示意可以扯路，方沅长舒一口气，付钱倒是利索。但这口气松得太早，刚走出店门卫昭又开始打别的主意。
小面包香喷喷的味道幽幽地从对角传来，若有似无地撩拨着过路人的神经，深吸一口气都仿佛要醉死在甜蜜的糖浆中，即使是火辣的太阳都挡不住大家购买的热情，撑着伞挨挨挤挤地缩在树荫下排队等待。
“您真不是折腾我来的？你以前不是不爱吃这些吗？”方沅发出一连串质问并表示他可以直接转账给卫昭让他自己去买。
以前不爱吃，现在爱吃碍着谁了。
卫昭耸耸肩，拎着自己干瘪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示意自己没现金没手机，要是方沅有现金的话他当然可以自己去。
“祖宗！”
方沅感叹一声认命地去排队，而卫昭则优哉游哉地闪进隔壁麦当当在临窗的位置坐下支着脑袋大爷似的等方沅带着战利品回来。
玻璃擦得很干净，在日光下几乎是透亮地将外面的景色抛进来。
人们的生活好像并没有因为世界的巨变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除去多了几条类似“文明进化，共创未来”、“早注册，早放心”之类的宣传标语以外，还是和以前一样普通。
窗外来去的人形形色色，偶尔还能看见结伴来帝都旅行的外国人，好像精神力和外星文明的出现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孟佩芝那种迫切忧虑的眼神都在告诉卫昭没有那么简单，还有她提过的选拔赛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挑选所谓的新型高素质人才吗？
算了，见招拆招吧。
卫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去隔壁瞅瞅进度，白白长长一条人从麦当当暖色的装潢中平地拔起异常显眼，刚抬起头就和侧门不远处两个异常高大的异国长相的人对上了眼神。
卫昭：？这什么见鬼的表情
这俩鬼鬼祟祟的从五分钟以前就以每分钟至少十次的频率在偷瞄卫昭，随着距离不断拉近脸上的神情从好奇、迟疑到震撼、怀疑人生层层递进，精彩至极。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卫昭都想给他们的表演鼓个掌，他不关心这两个奇怪的人在想什么，只是单纯不喜欢这种饱含打量意味的轻佻冒犯的古怪目光。
卫昭冷着脸向门口走去，眉眼因为心情不佳沉沉压下，眉骨和睫羽投下的阴影更显得五官冷厉气势逼人，嗖嗖的寒气直往外戳。
对面的人瞪着眼睛不自觉就给卫昭让开一条路，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瞧不起人，就在三人即将擦肩而过时一缕极其失礼的精神力触须试图落在卫昭的肩上。
未经他人同意擅自使用精神力进行物理和精神上的接触，这种行为不论放在星际时代的哪个国家都属于严重侵犯他人**，过分的甚至要面临当事人的指控。
所以卫昭半点不客气，直接震开对方狗狗祟祟试探的精神力，也不管人听不听得懂，攻击性拉满：“滚开。”
好的不学学坏的，和另一个世界那帮星际人一样动不动就上精神力，也不知道这次地球接触的那些外星人怎么样。
探出精神力那人精神海一震，不可置信中带着一丝懵逼，似乎完全没有料到卫昭的态度会这么强硬，以至于被卫昭的精神力反制住时没有一点防备，他的同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如出一辙的空白痴呆。
卫昭原本还没多在意这两人，不论是相貌还是穿着打扮都和普通的欧美人没什么区别，但就是他们突兀地冒险行为引起了卫昭的注意。
地球人开始进化也才不过一年，这么熟练的“骚扰”行为属实可疑。其次就是这两个人带着的手环，不像是华国通用的款式，反而更接近星际世界的手环型光脑。
想到这里卫昭脚步一歪，像是不小心和男人撞上，再抬眸时乌黑的瞳孔中倏然燃起一抹瑰丽流转的熔金色，浩瀚的精神力无声而隐秘地渐渐收紧，死死缠绕在属于其他人的精神海上。
卫昭压低声音轻声问道：“身份，来历。”
两点焰色轻轻跃动，两张空白的脸上几乎立刻就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肌肉抽动间答案呼之欲出，却被“及时”回来的方沅打断。
“昭昭？”
卫昭若无其事地眨眨眼，同时撤回两股外放的精神力，扭头就走，“走吧，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切正常。”
两人从善如流地离开，根本没有想过在刚刚短短的几秒钟内差点连底裤都被人扒得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卫昭才自然地接过方沅手中的购物袋，拉着人离开麦当当。虽然很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但既然他们能在华国自由行动也不会是什么威胁，他就不瞎操这份心了。
回到家时难得回来一趟的方老爷子已经在客厅里喝着茶等待多时，话还没说一句看到跟在方沅后面进来的卫昭就是眉心一皱。
那是一双有些陌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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