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沉寂中抬起头来，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感。转头看看别人也是和我一样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就安心多了。课堂上的这个时候往往千万不能和“老师”看对眼，不然就会——
“小吴，你有推荐的吗？”
“我对内娱圈没有那么多的了解。”
“那就多做做功课！换了演员，人物设定所表现的台词也要跟着改，你就不能多看看国产剧吗？”
老师教训的是。
剧本中的一个女配角（现在为了抬高身价，抬头往往是领衔主演以外的其他主演），原本在阿英的联系下由一位台湾同胞来扮演。那位演员就算在对岸也不算是一线但曾出演的角色很适合这个角色，所以无论价位还是演技都很适合。但最近的舆论氛围把她打作了□□，虽然她的作为仅仅只是在发的墙外SNS里没把人文意义的“地区”说成是红小兵们坚持正确的“省”，就被红小兵们归到了□□一类口诛笔伐。
“可是她在大陆也没什么知名度。据我了解她好像还是连江出生的呢。等上档的时候应该没人会注意这事了吧？”
“到时候舆论风险出现就晚了！我们还要为她辩解是福建人吗？倒时候话题闹大了，上面的人一句口头下架，我们是有什么申诉的渠道吗？”
更可怜的是和其他绯闻比起来，这位演员在这边的代理经纪公司并没有多深厚的人际关系，资方也好，剧组也好，他们眼中也不算是多重要的演员和角色，临时更换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只是单纯从剧情来说，还是个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角色。
“既然现在预算也有增加，干脆请个有人气点的内地演员吧。价格高些就高些。”
“可本来这角色戏就不少，还要这么短时间赶上架，不仅演技还要人够机灵，爱摆架子的也不行。”
“别把我们内地演员想太坏了，那些三线演员还都是很能吃苦的。”
“那你提几个出来备选！现在这几个人不是都不行嘛！”
投影仪映出的几张女明星照片因为阿英的敲打而一下子变形，这样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想要快速揣摩角色就最好是经过训练的学院派，要不要再去传媒学院做场公开试镜？”
“之前不是去过了吗？表演专业本来就不是浙江这边的强项，上次几个角色也是好不容易选出来的。”
要是在电视剧里，这种已经陷入一片废墟的荒野之中一定会有奥特曼那样的英雄出现。沈老板就是我们的光，他在这个时候及时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说：“那就去北京吧。”
“北京？”
“北京有全国数一数二的表演类院校，光学生里就有不少顶流演员，更何况是经过专业训练还没出道的学生。顾山你应该还和学校的老师有联系吧？在学校里组织一场小型的公开试镜应该不是问题。”
“说的也是，不过临时去北京差旅费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我们就派三个人去吧。那就白导演，我，还有……”
“我正好周末也要回家，自己负责交通和住宿费用。还能多一个名额。”
“也就吃顿饭的钱，这么抠门干嘛？大家也正好去北京玩一趟……”小沈最近在剧组中唯一扮演的角色就是这样欲言看到英姐嫌弃的眼神后又止。
“那小吴，最后一个名额就你去。”
“我？”
“选一个你看中的主角，这样才好调整台词。下周营销组就要在各个社交平台注册账号发布定妆海报，在那之前搞定定妆照就更好了。”
“什么？我作为制作人都不去怎么行？”
“我给你出钱，不走公司帐。你去好好跟英姐学习。”
应该说除了北京人，几乎每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个北京梦吧？毕竟是京城来着。**，故宫，长城，都一次次出现在课本之中，能去这些地方看看，应该是每个中国人的梦想吧？
只是看日程一大早就出发，坐最快的高铁到北京，到北京已经是正午。没有回酒店休息的时间就直奔学校，就连午饭都是直接送到校门口的外卖。没想到短时间召集来的学生还不少，这么看来明天回家前也没机会去**广场看看了啊。
一流的艺术院校也是梦幻的贵族宫殿。想要进这种学校，不是有相当的家财从小学习训练，从而培养出相当的实力。也得是有相当的背景，通过关系运作在靠人评定的面试上获得高分以弥补文化课的不足。
于是虽然还是在校学生，不是被经纪公司看中已经签约了的实力派，就是有表演梦的纨绔子弟。这和角色本身有很大的差距，因为是普通人决战演艺圈的故事，也正是看中了之前那位演员身上的市井气，毕竟就算在海对岸，她也因为背景没有站到怎么高的位置只是演过几次配角，只是我正好看过那几部影集，然后阿英又查到了她的经纪公司有和大陆的经纪公司有合作。
忙碌一天都没有结果，经济酒店的标准间自然又被小沈一顿嫌弃，偏偏为了节省预算又把我们安排在了一个房间。总不能让导演忍受他，阿英多少也是个女的。
“大半夜的你去哪儿？！”
“哦，附近逛逛。”
好不容易来趟北京，尽管只有这一晚上也得见识一下。首都的交通不用说十分发达，地铁四通八达，这个点当然去不了那些旅游景点了，但也能到市中心的老街逛逛。比起杭州来，京城的老街反倒因为文化保护而大片留存，发达的媒体也让我了解不少北京的胡同。
只是见到实景，耳边又传来如此标准的京片子，简直就和看到的电视剧一模一样。不知是不是太像电视剧里的口音了，我反倒是有一种看实景演出的感觉。直到回到酒店，小沈问我有没有买吃的，我才回过神来本来打算顺路买些土特产给老妈子炫耀的。
第二天也是同样的繁忙，照这人数等等赶火车都有些紧。只是尽管如此结果并不如人意。
“所以现在得程湘玲，华芝安两个中选一个吧？”
“名单上不是还有一个叫朱晓丽的吗？”
“什么朱晓丽？朱肖莉，崔大姐他们公司签的演员？说好了来试镜都迟到，以后开机了怎么调教？”
“我看那朱晓丽就挺不错的。因为不是学生得从校外来所以才堵车了吧？”
“我们可是起早面试到现在了，路再堵也该到了吧？明明是放我们鸽子。而且这岁数也不合适演高中生啊。”
“你们等等，我打电话确认下。”
见小沈不放弃的模样我只好说：“朱肖莉的话，昨天来房间的就是她经纪人吧？她答应如果入选的话会给你片酬的回扣。”
我昨晚逛了一会儿因为怕误了末班车所以回来并不晚。在酒店正好撞见了这一幕，因为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交流，所以在走廊里躲了一会儿。
被我戳穿后的小沈有些心虚，不过他硬撑着说：“这在圈内不是挺正常的操作吗？我又不是要她陪资方过夜之类的。只是个小角色罢了，倒时候我也会按行规分给你们的……好好好，倒时候把回扣算到片酬里扣掉不就为剧组节省成本了吗？你们也看到了刚刚试镜我没有徇私舞弊，有什么比找到个合适的演员更重要吗？”
这话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想要获得舞台必须要些手段也才是现实。反倒是我好像提了这一茬让大家的选择变得纠结了。看到导演皱起的眉头，我只好说：“白老师，喝口茶再好好想想吧。也不是今天就得决定。”
导演不像我们这样喝饮料，我便帮他去走廊灌热水续茶。看到灌完热水还在走廊里徘徊的女孩子便问：“你也是来试镜的吗？”
“哦……嗯……”
“进来吧。”
“可是……刚刚那学生说试镜已经……”
“进来试试嘛，我们还没选定理想的演员。”我帮她打开了门，主动请她进去。她受宠若惊的模样，和我脑海里想过的那角色第一次试镜的模样一模一样。
“你名字是……”
“朱肖莉。”
“朱肖莉？你都二十八岁了？保养得不错呢！看起来倒确实还能演高中生。”
“你表演下这段戏吧。”
我平时不是会和陌生人搭讪的性格，之所以忍不住问她是昨天就看过她的身影。崔大姐听说是爽朗的东北人缘。因为公司不大行，代理的都是些三四线小演员。不过在这行里帮忙联系也听过这名字，现在一回忆原来是她啊。
看完她的表演后显然大家的眼神都很满意，只是我刚刚的插嘴留下了伏笔，白老师和阿英则都是不喜欢潜规则的行业“清流”。
“我们得讨论后再通知你，不过如果周一通知你的话，当周能到杭州拍摄定妆照吗？”接收到我的眼神后，阿英终于服软问到。
“可以，我有大把的时间。”听到这话后展开的笑颜，带着些紧张的拘谨。这一点也和角色挺符合的。
“知道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在火车上再讨论吧。”
跑过了半个中国，也不算是没有成果，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小吴，我只买了三张回程票，你自己的票自己买。”
啊？
“你是编剧又不是我们，可以有周末时间。我和白老师明天要去玉泉那边看景，你第一次来北京，明天好歹得去故宫逛逛，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吗？不过只能报销二等座的票，记得取报销凭证，而且多出来的酒店钱你自己负责。”
不愧是英姐，我就知道她会给我准备礼物的。杭州上京来回的火车票就得一千多，要是普通的旅游我肯定不舍得花这个钱。也是，好不容易来趟北京来着。
为此我和他们道别，打算搜搜旅游攻略来着。转过头来又见到了那姑娘便用点头打了个招呼。也算是认识了，便一起往校门外走，只是我平时就不怎么会和陌生人搭讪，这样不说话一起走好像有些尴尬。
“那个……这样问可能不大适合，但程姐真的……”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事，于是点了点头。
不用说她脸上的表情有多复杂。毕竟对想要做的事心里有底了悬着的心应该放下，但又是通过不光彩的方式所以又有些纠结。一直怀有梦想又没有舞台还想心持正义的我，很能体会这种心情。
“肖莉啊，说实话导演和制作人都不是很喜欢这种方式，所以这件事还不能百分百保证。但如果结果出来真的选择了你的话，也不要为此没有底气。如果选上了是你的实力，和回扣没有关系。还有千万不要给那个姓沈的回扣，我们不是那样的剧组。”
听我说完这番话后，她脸上轻松了不少。我也跟着轻松起来，以此为引子和她聊了一路。就算是被有钱人垄断的艺术院校，也总有那么一两个有天赋有能力的尖子能凭实力进去。肖莉便是其中之一，可这一路并不好走。虽然早早签约了演艺公司，但并没能演到什么出彩的角色。演员行业的金字塔化很严重，除了有名字的演员，配角薪酬比群众演员高不了多少，演戏的机会则更少。但她凭梦想坚持着，就算毕业后蜗居北漂多年也坚持着自己的梦想。
这么一了解，原来某位少爷早期收入也很有限。好在他是少爷，才有坚持的经济基础。
“有这份心，怎么都会成功的吧？”
“谁知道呢？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成不成名，只要今后不会后悔自己的这些付出我就满足了。”
和她约定再见后我便赶紧规划起路线来。只是第二天大早坐地铁到了**才知道进个广场都要预约。不仅是眼前，那些印在教科书上的标志性景点，几乎都不能不预约进门。这阿英真是的，为什么要把这事给我当惊喜呢？早两天告诉我就能提前预约了，这两天不是要白白浪费了？
不管了，大老远来都来了，为了好好看下故宫文物还起了个大早呢！下次再来又要浪费千把块钱的车票钱呢！今天怎么也得在入口处拍个照发个朋友圈之类的假装自己来了。远眺下广场一眼就能看遍，OK！城楼也不一定登上去看，OK！故宫入口，虽然一大早就很多人，O……
“都日上杆头了，爱卿这个点才来上朝，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这声音都到我脑袋顶上了，不习惯没有安全距离的我忍不住抬起头来。一个戴着冠羽的男人都快要贴上我的后背了我却没有发现。
“你怎么在这里？”
“明天有代言活动就来北京了。”
“这么大个北京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身龙袍又是怎么回事？！”
他咧开了嘴露出那副惯有的阳光笑容说：“阿英姐跟我说的你今天会来这里。你应该是没预约吧？没关系，朕纳你为贵妃，你就能跟朕进宫了。哈哈哈哈！”
“进故宫也能走关系有VIP通道吗？”我可开不起奔驰大G。
“当然是周一就抢预约了，平时提前一礼拜都抢不到还好我运气好。”他拉起了我的手往队伍里边走边说，“那边有租古装的呢！这里租后门还就好。哥呢……适合穿贵妃的衣服，可漂亮了。今天好好侍奉朕，朕开心了说不定还是能封你做孝圣宪皇后，钮钴禄甄嬛！”
“封号是死了才有的！读点书吧！你这个鞑子！”
“大胆！那边就是午门！不怕朕把你斩了吗？”他看引起了别人注意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不过，太监也挺适合你的！”
“你才像是个偷皇帝龙袍穿的尚膳太监！”
“被你发现了！其实我是康熙假扮的太监，你就是那个叫韦小宝的吧？我这就来为你净身！”
“敢动我我可就踢过来了！”
打闹着过了检票口，我当然不像他这么爱玩换什么龙袍。不过这么玩的人不少，他这身装束倒是正好混迹在游客之中，反而引不起什么人的注意。或许耳边响起了各种口音，我也不再觉得这座城市的一切是在荧幕之中，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对了哥，今天还有任务想让你帮忙来着？”
“什么？偷文物这种事我可做不了。”
“帮我拍照，好不容易来趟故宫，拍两张照发SNS。”
这相机我倒是熟悉，就从那边走上太和殿吧！走慢一点！双手背在背后！背再稍微驮一点！好！特别是这副和服装有些违和感的墨镜，简直和《末代皇帝》的剧照一模一样。
“哦吼！小小太监！竟敢戏耍朕！朕要灭你九族！”
“演技太用力了！你这样一场戏要拍上一天的！”
“唉，现在的文官真可怕，要是朕的王朝还没亡，可不会让你活过第一集。”
“哈哈哈，确实比起溥仪来还是崇祯适合你演。”
“溥仪我知道，崇祯是……”
“多读读书吧！等等就带你去看看他吊死的地方。那边文物展有导游在讲解，我们蹭过去听听吧。”
没想到他真是个好学的孩子，听着导游的讲解在无意识间摘下了墨镜。而我也意识到了，所谓认真的男人最帅这句话的意思。
就算是不化妆，那也是满是英气的男人。在我面前哭笑打闹的男生，也是个已经足够成熟了的大人。
这么一看，还真是帅到挺让人心动的！这种总是忽然出现在身边，帮我达成愿望的惊喜也好，这份坚持到成功的努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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