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高楼之上,女子俯瞰众生。
“小姐真的要去吗?”千柳将披风披到女子身上,问道。
女子回过头,淡漠的双眼中看不出情绪的波动,抚摸着腕上的琉璃珠道:“这是我与他约定好,如果不去,他就回不来了。”
女子说完便又看向楼下汲汲营营的百姓。
此时,燕都,紫辰殿。
氛围异常紧张,燕帝和众多大臣面上都露出诡异的表情。
只因为一个人——越公子。
三年前,号称“上断仙人语,下知天下事”的千机阁断言,天下有三位辅佐君王的良臣。
这三人分别是江南岑家岑谷陵,江北宁家宁鲜终以及鬼谷传人越公子。
除越公子外,其他两人成名已久,又分别在齐、燕两国高官之位。
距离千机阁的断言,越公子沉寂三年,在此期间无数人觉得越公子根本不存在,是千机阁编造出来的人物。
不过如今,燕国终于有了一点关于越公子的消息。
但是不知,对于燕国大臣来说,是好是坏。
只因越公子直接将他要来燕都的信放到了帝王寝宫。
燕帝看着底下默不作声的大臣,轻笑道:“你们说说,越公子来信,说半个月后要进燕都城,你们有什么看法。”
燕帝眼神锐利的在殿中几位大臣身上扫过。
燕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是,一国之君的寝宫不知被人无知无觉的闯入,还放了一封信之后安然离开,这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挑衅。
如果放的不是信,而是武器,岂不是帝王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
现在的燕帝,高坐在龙椅上,面容的平静,可是这平静更像是暴风雨爆发前的前奏。
大臣们谁也不敢说话,生怕惹到了“平静”的燕帝。
沉默是愤怒最可怕的地方,沉默像愤怒绷紧的弦,弦断了,生死不过燕帝一念间。
至仪国公死后,燕帝再不负往日贤君之态,开始易怒多疑。平常大臣们回话都是思虑再三,何况是今日这种特殊情况。
大臣们在底下眼神交流。
‘上啊,郭大人,平时属你最懂皇上心意。’
‘’你行,你来,我不行。’
‘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不敢。’
“…”
看着底下人的眼神官司,燕帝直接点名:“宁尚书,你与越公子同是千机阁断言的辅君良臣,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除宁鲜终之外的其他大人‘呼~还好不是我,致命问题啊。’
有人向宁鲜终投去怜悯的目光‘宁大人多保重啊,我们会记得你的。’
而被人担心的宁大人,脸上看不出一丝慌张,气定神闲的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微臣认为越公子此人十分狂悖,私闯君王寝宫乃是死罪。”
“哦?宁大人的意思是,此人应该重罚?”燕帝低沉的眼眸凝视着宁鲜终意味不明。
宁鲜终反驳道:“陛下,微臣认为恰恰相反越公子敢私闯寝宫,就意味着他有让您消气的能力。”
“况且,他还敢在信中明确的说出半个月之后入京,可见此人胆识、能力应该都远超常人。”
宁鲜终微微抬头,悄然看向燕帝,见原本挺直的腰背有了些许放松才继续说道,
“越公子成名三年,天下文人无不好奇,越公子是什么样,是否真如千机阁所说的那样能与微臣和岑谷陵并称。”
“若此时重罚越公子先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他,如果重罚可能会寒了天下有才之士的心。这样岂不是便宜了齐国。”
“微臣认为,我们不仅不能重罚越公子,还要用大礼,设宴款待越公子,这样即可以表现出陛下的气量,也可以表现出燕国求贤若渴之心。”
世人皆说不可妄自揣度天子心思,可是作为大臣,如果不揣度天子心思,不知道要死都少回。
宁鲜终有才华,可是有才华的大臣折戟沉沙者无数,真正让宁鲜终得燕帝宠信的还是宁鲜终察言观色的本事。
燕帝听完宁鲜终的分析,也知此时并不是处置越公子的时候,冷冷的道:“那依你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我们应当将燕国将设宴款待越公子之事宣扬出去,让天下人看见陛下的贤明和爱财之心。”
见燕帝面色缓和,宁鲜终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燕帝眼神从宁鲜终身上移到其他大臣身上道:“诸卿可还有其他看法。”
大臣们沉默不语,看似在思考宁鲜终谏言的可行之处,其实是在想思考燕帝的心思。
“耿直”的张大人站出来道:“陛下,微臣认为越公子私闯君王寝宫,乃是蔑视天威,应当严惩,否则天家威严何在。”
看着上首燕帝目光微沉。
“蠢货。”宁鲜终在心中骂道。
燕帝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张大人还不知危险的到来,仍自顾自的说道:“微臣认为应该下旨捉拿越公子,对其严惩,以正天家威严。”
“那应该派谁去呢?”燕帝认真的思考道。
张大人以为燕帝是想要给他机会,主动说道,“微臣主动请缨捉拿越公子。”
其他大臣面露鄙夷,原来只是想在陛下面前表现啊,可惜……不一定有机会。
在场的大臣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燕帝语气中对宁鲜终建议的满意。
问他们,只不过是在提醒他们,“这个建议我同意了,但我需要你们的支持。”
如果,他们敢反对,留给他们的就是燕帝将在越公子生的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也就张大人一个愣头青敢往皇上怒火上冲。
也算是“忠君爱国了”,毕竟怒火憋在心中久了,人会生病的,皇上看其他大臣也会不满意。有了张大人,皇上的怒火最少能少一半。
果然 ,张大人话音刚落,高台上变传来燕帝愤怒的声音“大胆,谁给你的胆子,踩着朕的声名建功立业。”
燕帝生气,其他大臣全都跪倒在地。
而张大人在听到燕帝的话心中咯噔一下,刚刚觉得自己要得到重用的喜悦烟消云散,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完了。”
“扑通”,跪在地上,听声音都替他膝盖疼。
嘴里不停的说着:“微臣错了,求陛下放过微臣吧,求…”
“拉出去,杖毙。”燕帝冷漠的说道,似乎人的生死跟动物的生死在他眼中没有一丝区别。
张大人听到处死后,顿时瘫软在地,任由两个士兵将他架出去。
殿内的大臣听着殿外张大人的痛呼声,头垂的越发低了。大臣们感觉时间过得十分煎熬。
张大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殿内的人都听不到了,才有士兵进来禀告“陛下,罪人已死。”
“终于结束了”有的大臣心想。
“下去吧”燕帝连眼皮都没抬,摩挲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说道。
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其他大臣,换了一副面孔:“诸卿怎么还不起来,看我,竟然忘了你们还没有起,诸卿起来吧。”
声音柔和的好似刚刚下令杀人的不是他一样。
转头又对身边的总管太监元福严厉道:“你也不提醒朕,害的诸位卿家跪了那么久。”
元福能从燕帝还是皇子时,就跟在燕帝身边,一直坐到皇上身边大总管的位子,自然也是个人精,瞬间就明白了燕帝话中的意思。
赶忙下跪求饶道:“您看老奴这记性,老奴知错,求陛下饶了老奴吧。”
“陛下,元福公公,伺候陛下多年,他的职责是照顾陛下,而非我们,此事不怪元福公公。”一位年轻的官员上前抢在燕帝出口前说道。
台上的燕帝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年轻官员。
“既然有人为你求情,那就下不为例。”燕帝警元福说。话虽然是警告的话,但是语气确不见一点责怪。
台下的大臣,看着台上的主仆演戏。
他们跪在地上,跪地表示臣服;听张大人的下场,是为了震慑他们;让他们起来,表示君王对臣子的关心。
帝王心术,一事千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走出紫宸殿的大臣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薄汗,但是脚底确加快了速度,好像后面有野兽追赶他们。
宫门口,有的大臣凑到宁鲜终面前,将他围在中间,恭维道:“宁大人深受皇上器重,看来升官的指日可待了。”
另一位大臣:“先提前恭喜宁大人了。”
“……”
宁鲜终被围在中间,只是含笑着听着旁人的话,自己确一个字也不肯说。看了眼天色,然后道:“今日家中有事,宁某就先告辞了。诸位恕罪。”
其他大臣连忙摆手道“不碍事。”
“宁大人先去忙。”
看着宁鲜终的马车离去的背影,刚刚还喧闹的人群,顿时散去,各自找到自家的马车,上车离开。
一人不忿道:“忒,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
曹丞相转身看了一眼面前庄严的皇宫,这个让天下人向往的地方,确也是吃人的地方,宫墙阴影处的黑暗,似乎正酝酿着巨大的阴谋。
丞相府。
曹丞相刚下马车,小厮就走上前禀告:“大人,晋王来访。”
晋王乃是燕帝嫡长子,母亲是曹丞相嫡长女,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待曹丞相进来后,有小厮上来瓜果茶点,曹丞相摆摆手,屏退左右。
晋王一脸兴奋:“外祖父,听说越公子要进京了,宁鲜终这回可算是遇到对手了,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殿下,越公子如此高调,已经惹得陛下不喜。更何况他身后没有强有力的支持者,如何与宁家出身的宁鲜终相较呢。”曹丞相看着晋王得意的样子,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幻想。
“难道我们不可以帮助他吗?”晋王不解的问。
“越公子是无根的浮萍,看似声望极盛,但一没有显赫家世,二没有出色功绩,若要身处高位,本就难以服众。”
“如今又惹怒陛下,君恩也不在他身上,如何会得到重用。”
曹丞相看着不知所谓的晋王不留情面道:“依照他现在的作为,肯定是不会在燕国久留的,殿下的算盘要落空了。”
曹丞相看着眼前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晋王,心中直道“蠢”。
可是想到这是女儿唯一的儿子,即使再蠢,自己也要帮他。毕竟,在外人眼中,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直接道:“此人你不要想了,他来京城肯定有其他的目的,你不要牵扯其中。”
与此同时,宁王府,说自己有事情的宁鲜终正坐在宁王的对面,跟宁王下棋。
宁王是宁贵妃的长子,与宁鲜终是表兄弟的关系。因宁鲜终的成名,宁王也水涨船高,在朝中极有威望。
“鲜终,你对越公子进京是如何看待的。”宁王看向宁鲜终问出来一直想问的问题。
“越公子此来一定不是为了官职的,要不然也不敢做出夜闯皇宫之举,陛下应该也是有所察觉,所以才怒而不发。”
“无论送信的是越公子,还是他派别人送的,都证明其有高手保护。越公子身份必然不简单。”
“从圣上今日的表现来看,似乎已经知道了越公子的身份,只是…”
“只是什么。”宁王见宁鲜终思索的样子,追问道。
宁鲜终摩挲着手中的棋子道:“只是,陛下似乎在害怕,虽然不明显,但是我感觉到了。”
看着宁王的不解,宁鲜终解释道“陛下 ,直接点我,让我说对此时的看法。如果我说应对越公子严惩不贷,那便是怕越公子跟我抢位子,自私自利为别人耻笑。”
“陛下知道我不会说出严惩越公子的话,所以才点我出列。这样此事就是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让陛下有个台阶下。”
“那张大人呢?”宁王问道。
宁鲜终回忆着今天朝上发生的一切,淡然道,“陛下需要出气,他就成了陛下是出气筒,而且陛下今日的行为,更像是借着张大人威慑某些人。”
宁王思索一下问:“越公子会是丞相的人吗?”
如果越公子是丞相的人,对于宁王来说会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丞相虽然是百官之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但是还不足以让陛下害怕。所以殿下无需担忧。”
宁王将手中棋子放到围棋罐中,眉毛一挑,嘴角上扬道:“本王输了。看来在这棋艺之上,本王是怎么也赢不了鲜终你了。”
“殿下谦虚了。”
宁鲜终并没有因为宁王的话而欢喜,反而是垂下眼眸,中指轻啄桌面,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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