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州!小姐你去宿州做什么。”
“刘婶说她们村子都是用锤草印花制造布匹,这方法就一定是可行的,只是我们没掌握正确的技艺。”
“我要去请刘婶来,污损布料我一人是救不完的,越多人会印花技艺越好。”
“那我也要和小姐一起。”
“不行。”沈流鸢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您就让我去吧,我不放心小姐孤身去那么远,我一定不添乱……”春燕说着说着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春燕,不是我不想带你,但眼下沈家突遭变故父亲整日闭门不出,孟姨娘还惦记着娘剩的那点嫁妆,我实在不能放心娘一人在家。”
沈流鸢摸摸她的头,说:“好春燕,这个家我就相信你,你乖乖留下,替我照看好娘。”
“嗯嗯。”她点头,“小姐放心吧,我一定帮你照顾好夫人,决不让孟姨娘来闹事。”
第二天,沈流鸢背着行囊上了去宿州的货船,再次站到刘家门口,不过和当初隔了几天,但境遇已经全然不同。
沈家的重担压在肩上,她没空虚伤春悲秋,抬手敲响了门。
刘婶没想到沈流鸢会回来找她,听了她的请求知道了沈家的难题,立刻回屋收拾行李带着孩子跟她回金陵,母子二人在沈流鸢的安排下在沈家住了下来。
沈流鸢带着刘婶去看布料,刘婶见那贵重的布料上染上的污渍,心疼得不行,一定要把布染好。
她交代买了几件印布要用的工具,边染边教沈流鸢。
“这些布料质地柔软轻薄,受不得大力捶打,力道稍有不慎就容易晕染锤破,其实使用农家纺织的棉布是最好的,虽然粗糙了些,但对力道的包容更大。”
她拿起篮子里的花草说:“这回找的花草比宿州时的好,但这夹竹桃颜色太浅不易印染,而且花汁多容易变色,这也是印花发黑的原因。”
“还有摸着油蜡触感的花叶不事宜在布上印花,枝叶要在水里泡一炷香,捶打时要那东西隔着花叶不要用锤子直接击打……”
刘婶说一样,沈流鸢跟着做一样,一朵蓝紫色花朵拓染在布上,花样边缘颜色往外扩散着,像是画师笔下的古画,花朵易逝但它绽放的姿态永远留在这块布匹之上。
沈流鸢放下锤子,看着完成的印花心中大喜,刚想和刘婶讨论后续招工人事宜,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混乱到她无法忽视。
孟子衿带着沈文知和不知是哪里找来的几个壮汉闯进偏院。
“谁给你的胆子来闹事!”春燕伸开手臂挡在门前,不让孟姨娘往屋里进。
“起开!”孟姨娘恼了一脚踹在春燕小腹。
春燕摔倒在地,额头瞬间疼出一层冷汗。
“在沈府何处我去不得?小贱蹄子敢拦我的道!”孟姨娘挽起袖子要往人身上踹。
一道黑色的影子嗖的一声从屋中飞出,精准地砸在她抬起的膝盖上直愣愣跪下,声音听得在场之人腿发抖。
孟氏一时间嘴唇颤抖的连话都说不出。
“姨娘年纪也不小了,怎得这样不当心,要是摔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她语气轻柔面色和善,倒像是真为人着想一样,但浑身散发的气场让在场之人都不敢轻视。
“娘、娘你没事吧。”沈文知眼狠厉瞪着走来的沈流鸢。
沈流鸢全当没看见,环视一圈乌泱泱的外人笑着问:“姨娘这般兴师动众叫小辈好生不解,不知姨娘为何事而来?”
孟子衿被搀扶着起身,她眼神狠毒,如同毒蛇一般盯着沈流鸢。
“文知是沈家独子,如今年即弱冠也到了开府娶妻成家的时候。”
“所以姨娘是想……”
孟子衿挺直腰板说道:“——分家。”
沈流鸢嗤笑一声:“姨娘真是年纪大了,沈家家产全用来给沈文知擦屁股了,那还有钱给他开府。”
她忙着处理正事,摆摆手敷衍道:“姨娘要想分家尽管收拾行李走,沈家庙小就不留您这尊大佛了。”
说着转身回屋,身后孟子衿语气得意:
“——谁说沈家没钱,怕不是想偷摸把家产改了姓。”
“你什么意思。”
沈流鸢回眸看来,眼神中仿佛埋了块千年寒冰,看得孟子衿浑身发毛。
她怎么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唬住。
她强震神色,示意丫鬟春月上前,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账本。
“这些年我掌管沈家,出事后我整理账本想助沈家渡过难关,可这帐却怎么也对不上。”
她示意春月把账本递给沈流鸢。
“——家中库房账目上凭空少了三千两白银和数件珠宝首饰,我连夜查找最后你猜我从何处找到了这些莫名消失的财物?”
孟子衿指着沈流鸢怒喝道:“从崔氏的嫁妆单子里!”
账本上孟子衿所说消失的财物,统统能对应上崔婉霜的嫁妆。
沈流鸢翻看着账本,看着一副正义凛然的孟子衿,眼神越发冰冷。
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自己撞上了,我就不客气了。
“崔婉霜得沈老爷子青眼,不顾她母家没落让她嫁给老爷,还把沈家私章和掌家权交给她。她这贱人却监守自盗,把沈家库房的钱财偷走伪装成自己的嫁妆!”
“这仅仅是我查出来的,她管沈家生意时还不知道私下贪了多少!”孟子衿一副为沈家寒心的模样。
“念着和崔氏姐妹一场,只要你们把偷走的家产还回来,我就网开一面不压她见官。”
“是吗”沈流鸢语气平淡,眼眸静若寒潭直直看穿人心。
孟子衿最厌恶沈流鸢这副表情,仿佛她的一切无处遁形,这种被看穿的感受令她厌恶又害怕。
她恼羞成怒:“你这贱蹄子!不把钱还回来大牢就是你娘这辈子的归宿,不、不……”她笑道:“像她这样残害夫家的贱妇要被侵猪笼才对!”
“哈哈哈哈——”闻言沈流鸢笑了起来。
孟子衿被她笑得发慌:“你笑什么!”
沈流鸢抬手擦过眼角笑出的泪,道:“我笑姨娘这么爱慕虚荣的人,被赶出沈府时竟然没多拿几件值钱的首饰,反而专程拿了这伪造的账本。”
“你这贱……”
沈流鸢开口打断她的辱骂:
“——我娘的归宿我不知道,但姨娘的归宿怕是秦楼楚馆了。”
她挑眉:“也算是老本行。”
孟子衿身形一怔。
沈流鸢掩下眸中冷意,勾起唇角,“我还当姨娘不记得了,也是奴籍出身哪能轻易忘记。”
孟子衿缓过神转而怒骂道:“你这贱蹄子满口胡言,你竟敢污蔑你的庶母!”
“来人去请家法,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规矩,让你知道什么是恭顺!”
春月得令去请家法,春燕想去拦被沈流鸢一个眼神制止。
“污蔑?看来姨娘这十多年在沈家日子过得很是舒心,连自己是青楼歌姬出身都记不清了。”
“你、你怎么会……”孟子衿脸色霎时苍白。
这些陈年旧事沈流鸢怎会知道?她十二年前进沈家明明已经换了身份。
“还是说你以为改个名字就能掩盖过去,芍药?”沈流鸢道。
芍药正是孟子衿在楼里起的花名。
她都知道……
那些见不得人的过去她都知道了。
孟子衿强撑着气势道:“当年老爷纳我进门,早已替我脱了奴籍,今日你提起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是何居心!”
“脱籍?你算计了一辈子竟然会对男人抱有幻想。”
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张身契,“你以为他花钱为你脱籍,其实是他把你买进了沈家,你的身契从来没有销毁过。”
从孟子衿进沈家的那天起,她的身籍就一直在沈桥书房。
沈流鸢儿时就看到过,抄家时她把身契一起带了出来。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她的名字,她从来没有入过良籍。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明明已经销毁了!”孟子衿扑上来抢夺那张轻飘飘决定了她命运的泛黄的纸张。
被刘婶按在地上,孟子衿养尊处优多年根本挣脱不开,只能愤恨地拽着沈流鸢的裙摆撕扯。
沈流鸢拂袖甩开,摇头道:“你觉得沈桥对你是一片痴心?要不是你生下的是男孩能给沈家传宗接代,他怎么可能会把你纳进门。”
“醒醒吧,他只爱自己的利益。”
孟文知冲雇来的帮手嘶喊着,“你们眼瞎了不成,还不快上!”
“我看谁敢!”
沈流鸢侧身挡在春燕面前,不过刚过及笄之年,身形清瘦,和一群打手对上不过以卵击石,却强硬地挡在最前面,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眸里充斥着狠戾。
“乐妓孟氏残害主母,盗窃沈家钱财,带人私闯民宅,几位现在帮她等到了衙门那可就是帮凶!”
几个打手一时被镇住。
沈流鸢缓下语气,“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拿谁的钱办谁的事有何分别?”
几人也只是想赚钱不想惹上事,带头地说:“姑娘吩咐。”
“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狗奴才想干什么!”沈文知顿感不好。
“沈流鸢你这贱人……”孟子衿牙都要咬碎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放过你!”
沈流鸢眼神瞬间变了,她知道孟子衿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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