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单单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碗里的汤勺,开门见山道:“我记得妈妈留下遗嘱,在我十八岁以后就可以继承她的全部遗产。”
她说完这句话,刻意停顿了片刻,果然见许继山的眼神瞬时变得跟掺了墨似的黑。
当初陈淑仪久病在床,担心公司的股价会因为她不能主持大局而动荡不安,便委托许继山管理公司的日常事务至今。也因此,许继山的私人账户每年都会有一大笔进项,而现在许单单突然让他吐出衔在嘴里的大肥肉,他自然极为抗拒。
许单单心底哂笑,面上却戚戚艾艾的,“爸爸,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虽然那是妈妈留给我的念想,可你也为之付出了不少心血,我怎么会狼心狗肺的不顾父女亲情跟你争权夺利呢?”
“我只是想去妈妈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工作而已,还希望爸爸能成全我的思念之情。”
许单单大喘气的一番话,让许继山听得提心吊胆。
如果她态度强硬一定要将全部遗产收为己有,有陈淑仪的遗嘱在,一旦闹上法庭,他全无胜算。
还好许单单能体会他这些年的不容易,许继山深感欣慰,转念又觉得让她当个小员工实在辱没了她许家千金的身份,便显得特别大方道:“这样吧,你看中了你妈妈留下的哪间公司?”
“爸爸全权转交给你,就当做送你的毕业礼物。”
“真的吗?”许单单假装开心又惊讶,“那我一定要仔细挑一挑。”她说完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文心,那焉儿坏的眼神让文心的心莫名一跳。
果然在她还没来得及深想许单单还要作什么妖时,许单单又开口了,“爸爸,启星娱乐可以吗?”
“陈氏以此发家,它也见证了妈妈的成长,所以我不希望启星在外人手里发烂发臭。”
“不行!”
许继山还没发话,文心就绷不住情绪的尖声出口,“启星娱乐不能给!”
许单单垂了垂眼,那双秋水明眸变得红通通的,“文阿姨,你已经抢了我妈妈的珠宝,怎么连公司也不放过呢?还是仅仅因为我是妈妈的女儿,才让你恨之入骨?”
“小时候,你怂恿许思语哄走我好看的衣裳、漂亮的发卡;长大后,你撺掇你弟弟家的小孩来抢我的零花钱,我的手机;现在,你又亲自出马想剥夺我许家人的身份和权利。”
“你也是当妈妈的呀,难道你就没想过我妈妈在天之灵不会瞑目吗?”
“她已经走了那么多年,还能跟你争什么呀!”
许单单入行三四年,最拿手的就是哭戏。
不管是仙子落泪,还是撕心裂肺,全都手到擒来。
眼下她虽然是在复述原主的过去,可那些场景历历在目,让人无法不共情。
她本来就美,尤其此时峨眉深蹙,欲语泪先流的姿态,更是如凄风苦雨中摇曳零落的玫瑰,令人痛惜。
许继山想到了亡妻,那个冰冷又智慧的女人。
他爱过吗?
自然是爱的,可她冷漠又疏离,让他有心靠近又心生畏惧。
或许是已过天命之年的缘故,许继山时不时的就会回忆过去,而亡妻的音容笑貌也总是会不期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终究愧对她。
文心声嘶力竭地冲许继山辩解,“继山你别听许单单胡说,她在撒谎!”
“她嫉恨我取代了她母亲的位置,她想把我赶出许家!”
许单单抬手拭去眼角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珠,对文心的指控无动于衷,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在原剧情中,文心突然怀孕,并且如愿以偿的生了儿子。她的家庭地位从此牢不可破,让许思语在许家也变得举足轻重。
当许思语得了癌症,需要原主作肝脏移植时,除了梁禹辰功不可没,许继山对原主残忍的命令也未尝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主死后,许继山一家四口与悔恨的梁禹辰相亲相爱、相互扶持,很是感人至深,催人泪下。
是以,不管文心怎么得到的儿子,许单单都不会给她机会。
许单单不仅要让文心母女从许家消失,还要抢了许继山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许氏,再把他送去跟文心白头偕老,期间想接几宝接几宝。
这边文心还在辩白自己的真心,许继山却充耳不闻,他仰首闭眸,眼角划过一丝晶莹,最后语气沉重的对许单单应道:“好,就启星娱乐。”
“继山!”
文心不可置信的再次尖叫,她抓着许继山的手臂,“小斌他在启星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贸然将他撤职,你让他如何自处?”
许单单冷笑道:“你弟弟确实很劳苦功高。”
“奈何他只是个没有股份的打工仔,所以为了表彰他为启星做出的贡献,明天我就通知其他股东要求召开董事会,然后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赶走,嘻嘻。”
许继山对文心看着情深义重,而对混吃等死,如同水蛭一般的文家人却不尽然。
他当年能让文斌进启星娱乐,除了一时糊涂,也是因为他觉得小舅子好吃懒做,没有正经工作丢他的脸。
这几年,文斌利用启星娱乐圈了不少不义之财,许继山也是见事态还在可控范围就放任未管。
眼下既然许单单想要启星,让文斌这样的废物滚蛋,他并无异议。
文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许单单刺激的头皮发麻,俨然要失去理智,就在她蓦然起身之时,许继山垮着脸将桌子一拍,“够了!”
“把淑仪的东西都还回去!还有,好好劝劝你弟弟,如果自请离职还会留下些体面。”
许单单在旁说道:“只要他卸任总经理一职就行,至于要不要跟公司解除劳动合同,我无所谓。”
许继山不知她的打算,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随你。”
*
许单单空降启星娱乐为总经理,一时成为谈资。
不过她是许家正牌千金,还是公司新的法人代表和大股东,又通过股东大会成为董事会成员,身份合理又合法,让人并无诟病之处。
另外,文斌不忿自己被董事会无故解聘,领着文家人几次三番到公司大吵大闹,许单单也由着他去。因为她手里暂时没有文斌违法犯罪的证据,让他保留跟公司之间的劳动关系却不给他职务,那么许单单相信,他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到时候,就将他一网打尽。
夜里一场骤雨,到晨光熹微时,方才停歇。
七点的时候,闹钟响过一次,许单单在蒙头大睡,置之不理。
七点半的时候,酒店提供了客房叫醒服务,许单单迷迷糊糊地挂断座机,然后双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八点的时候,许单单的手机开始催命般的响起,高亢激越的铃声一声高过一声。
她顶着鸡窝似的乱发掀被坐起,气急败坏的接通电话,恶狠狠道:“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有事说事,没事就挂!”
手机的另一端是她已经入职两天的特助沈若珩那严谨又稍显低沉的声音,“许总,《大明天下》的开机仪式将于今天中午十一点举行,以W.GU到蓟城影视基地的距离,你现在仅剩一个小时的时间化妆洗漱。”
许单单有些懵,抓了抓头发,“什么?”
“开机?”
“开机!”
她为接手启星娱乐的事忙了大半个月,眼瞅着总算能睡个囫囵觉,居然忘了还要参加开机仪式!
然而沈若珩就跟补刀似的,又来了一句,“另外,今天也是你正式入职启星娱乐的日子。”
“什么!”
“今天不是星期六吗?!”许单单彻底傻了眼,呆坐在床上都忘了动弹。
“抱歉,今天周五。”沈若珩一板一眼的,“因为你说这是员工们最懈怠工作的一天,所以你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的日程很满,许总。”
艹。
是一种植物。
许单单彻底醒过神,一边骂骂咧咧自己脑子有泡,一边趿着拖鞋疯了一般的往洗漱间跑。
她双手挽花似的给电动牙刷挤好牙膏,粗暴的在嘴里刷了几下,估摸着自己确实会赶时间后,又咕咕哝哝很是焦急地跟沈若珩说:“你快点来酒店接我,我不知道开机仪式的具体位置!”
《大明天下》是今年启星娱乐与蓟城电视台联合出品的国家/广/电总/局的重点历史剧目。许单单是启星老板,又代替文斌成为制片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缺席开机仪式。
至于她原本计划的在正式入职当天跟公司的高层开碰头会,也只得暂时延后了。
相比于许单单的兵荒马乱,顾星觅这边就有条不紊很多。
他为了将今天的行程空出来,临时加班到凌晨两点,可因为心里藏着事,还不到九点就自然醒了过来。
他耷拉着眼,麻木的洗漱完毕,好容易恢复了些神智,而后也懒得打理头发,拖拖踏踏的走出卧室下楼去吃早餐。
他见景舒此时还坐在餐桌前抱着咩咩给他喂小米粥,便随意问了句,“妈,您今天没去学校?”
景舒闻言睨了他一眼,“你还不知道你妈手里最后一届硕士研究生都毕业了吗?下学年只需要带博士,正闲着呢!”
顾星觅不解他妈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气性,只懒懒散散地往餐椅上一坐,就张开手臂对那背对着他的小肉团道:“咩咩,过来,爸爸抱抱。”
往常小肉团听到他的话,手上再忙都会捣腾着小短腿跑到他面前,今天却不知怎么回事,愣是装傻,甚至在看到他、听到他声音的瞬间,还将自己的小肉脸往奶奶怀里埋了埋。
“怎么了这是?”
顾星觅不明所以,转眸看向景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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