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陶之窈第二天出门上学时，依旧是看到了懒懒倚在门边等人的裴灼。
只是今天，他眼下的乌青严重的过分。
很难不怀疑他昨晚又去做贼了。
陶之窈出门的动静不算大，裴灼还是反应很快地睁开眼，抬眼对上她视线，声音比平时都要哑上几分：“赶紧走。”
和裴灼对视早不是一次两次，怎么他刚刚看过来的时候，那眼神。
带着几分……幽怨？
陶之窈走在路上，还疑惑地看旁边人一眼。
今早出门的有点晚，两个人都选择了直接坐电梯，顿时，逼仄的空间里，空气也变得稀薄。
陶之窈没忍住，问了刚刚憋在心里的问题：“你昨晚真做贼去了？还是又约了游戏？”
电梯里有回音，陶之窈清冷的声线似乎带着点混响，裴灼垂眸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罪魁祸首”。
几秒后，裴灼很轻的笑了声，几乎是气音，他漫不经心地胡说：
“哦，昨晚闲得慌，写了几套竞赛卷才睡，准备卷死你。”
陶之窈：……
怎么每次和他聊天都要死不死的。
再次看向裴灼的眼神，仿佛已经写着“你有病”三个大字。
陶之窈似乎真的有被气到，电梯门一开她就快步走了出去，完全没有要等人的意思。
更气人的是，陶之窈还要和他一块坐车去上学。
陶之窈以为她会一整天都不理旁边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坏蛋。
但一上车，陶之窈刚和他拉开距离，裴灼就凑近了一点。
倒是挺有分寸的，两人间仍隔着一小段距离。
陶之窈回过神，目光中倏然多出一只手，冷白的肤色在昏暗的空间里格外显眼，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一袋葡萄果汁糖。
接着，是烘小焙里的一款肉松包。
然后，是一瓶牛奶。
……
陶之窈为数不多喜欢吃的几样东西都被尽数摆出来。
“又是哄我？”陶之窈说完才觉得有点奇怪。
她向来是独立的性子。
根本不用人哄。
但裴灼哄人的方式真的挺单一的。
闻言，裴灼没反驳，只是说：“你喜欢吃的，就该都是你的。”
他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一时间，陶之窈还有点不适应。
但有吃的不要是傻子，她还是全都接过，然后一样一样放进书包里。
裴灼看她脸上总算浮现出一点隐忍着的笑意，心情也好了大半。
只是几分钟后，陶之窈再转头，就见裴灼已经安静地阖眼浅眠。
他睡着的时候，周身总算少了些冷厉的气息，他似乎做什么都是一副懒散样，睡着时，竟然有点乖？
陶之窈看他看得有点出神。
没过多久，车子停稳。
陶之窈已经背好书包准备开门下车。
身旁却反常的没有动静。
她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裴灼还在睡。
以往他都会自己起来，今天应该是真睡着了。
看在裴灼给了她这么多好吃的的份上，陶之窈转过身来，指尖轻推了下裴灼的肩膀。
力道不大，裴灼没反应。
见状，陶之窈只得加大点力气，轻声道：“起来啦，到学校了。”
裴灼睫毛轻颤，脸上带着一丝被吵醒的不耐，看着都凶。
但他抬眼见是陶之窈，眉眼间的狠厉顿时消下去大半，像是一剂镇定剂。
陶之窈第一次知道。
原来这家伙还有起床气。
*
陶之窈一进班，就见周谊已经坐在位置上，她放好书包把周谊拉过来。
语气里带着点嗔怪：“你怎么什么都跟裴灼说？”
明明是诘问，但她眉眼间却不见半分愠怒，要不是她原本音色就有些清冷，周谊都要以为她是在撒娇。
周谊立马竖起三根手指：“我没有！”
陶之窈审视一般看了她一眼，似乎已经将她心里那点事看穿。
一对上她这双眼睛，周谊气势渐渐弱了几分，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真的没有说什么，是裴灼自己猜到你喜欢吃烘小焙就问我你喜不喜欢而已，仅此而已！”
说着，她还笑了一下，“关键是，他给的真的太多了！”
周谊掰掰手指数了一下，给陶之窈比了个数字。
“五十？”陶之窈挑眉问。
周谊有点激动：“五百！”
她越说越激动：“你知道他就问了一个根本没必要的问题就莫名其妙掏出五张钞票的样子有多帅吗？！虽然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谁不喜欢钱啊！有这钱我都能请窈窈你喝一个月奶茶了，不拿白不拿啊！”
陶之窈也被她这幅笑容感染到。
这么说来，她还挺赚。
裴灼就在这时从教室外回来，手里握着陶之窈的杯子。
刚开始她还觉得奇怪，裴灼一进班就把她的水杯要走，然后大步流星的出教室门。
直到杯子重新回到陶之窈桌面，她打开一看，腾腾的热气冒出来，陶之窈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给她接热水去了。
纪竹行也在这个到班，一来就搭上裴灼的肩，控诉他：“阿灼，为什么我没这个待遇？”
裴灼侧头，淡道：“你是我邻居？”
纪竹行：……
我好歹是你同桌！
郑国安今天破天荒也来的早，匆忙宣布了一下国庆前月考的事情，又回办公室了。
纪竹行就是典型的不爱考试的学生，一听他生日前还要月考心态差点崩塌。
拉着裴灼就是一顿埋怨：“啊苍天啊！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生日之前都还要月考，”他说着，像是盯上了裴灼，“要不这样，阿灼你先把你的脑子借我两天？”
裴灼往抽屉里拿书的动作一顿。
他似乎摸到了个信封。
被旁边人摇的有点烦，他侧头过去，冷笑一声：“脑子借不了，建议你重新投胎。”
纪竹行有苦说不出，转过身去，和陶之窈诉苦：“窈窈姐，你管管你邻居！”
陶之窈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过来和她说，唇角不自觉勾起，真有一副要和裴灼开始大战的气势。
裴灼一转身就见陶之窈笑的开心，梨涡浅浅，在她这张脸上是说不出的相配。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你真要管我？”
话里话外都有玩味的意思。
陶之窈气势不减：“我那是想叫你好好说话。”
裴灼眉梢轻挑：“那陶老师示范一下？”
陶之窈：“懒得理你。”
说完，她就别开视线从书包里翻出练习册。
周谊似乎都习惯了这几个人斗嘴的场景，无奈似的看了一眼这三人，把单词小册子拿出来背。
*
月考的紧张氛围似乎让时间加速，考完最后一场英语，裴灼看了一眼时间，还剩半小时。
仗着身高优势，他往前看了一眼，陶之窈似乎做的更快，已经检查完在发呆。
几秒后，她拿起笔开始在试卷上涂涂画画。
尽管陶之窈身子挡住了她的佳作，裴灼盯着她的背影看也看的起劲。
不知不觉中，他就这样盯着陶之窈的背影看了半小时，不知是不是嫌头发老滑下来太麻烦，陶之窈今天扎了个丸子头，映入裴灼眼帘的就是雪白的脖颈。
他忽然想起那天早上在车上陶之窈叫他起床时身上带着的清香。
裴灼的确喜欢在车上闭目养神，但几乎没怎么睡着过。
那天兴许是真的太累，距离也有些近，闻着她身上的的清香，他竟真的睡着了。
直到考试铃声响起，他才回神。
月考安排在周五，周六起就开始放国庆假。
陶之窈考完回家的那天，比以往都要早。她刚进门，就听见了争吵声。
这是她第一回撞见唐英和陶治明吵架。
却吵的格外凶。
陶之窈轻声关好门，呆愣愣地站在玄关处。
良久，她见争吵的气息仍是没有弱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走了进去。
“爸，妈……”陶之窈看着面目有些狰狞的两人，心里还是有些不愿相信。
她从小是在爱的浇灌下长大的，她以为父母关系很好。
正在吵架的两人注意到了有点不知所措的陶之窈，顿时动作僵住。
这并不是唐英和陶治明第一次吵架，却是第一次被陶之窈撞见。
在他们观念里，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不要在孩子面前吵，所以陶之窈见到此情此景，惊讶很正常。
唐英率先开口缓和僵局：“窈窈啊，爸爸妈妈就是工作上有了点争执……”
她越说越没底气。
她不知道陶之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的内容又听到了多少。
陶之窈面色复杂。
她刚刚明明听见唐英是在和陶治明吵股份的事情，甚至提了离婚。
她走过去，坐在两人中间，拉起父母的手放在一起，语气平淡：“爸妈，有什么事不能一起解决吗？要不你们都冷静冷静，冲动上头做事容易后悔的。”
说完，她站起身，回房。
似乎是在给两人一点思考空间。
整间屋子突然变得寂静起来，没有人说话。
陶之窈回房之后，坐着发了会儿呆，她倒没有真的被刚刚那个吵架的情景吓傻，她只是开始怀疑。
会不会这么多年他们俩吵过很多次架，只是都在刻意避着她？
半晌，她轻叹口气，拿起手机，突然想找人说话。
点开和周谊的聊天框，她犹豫了几秒。
最后选择放弃。
就她现在这个状态，和周谊闲聊估计也得让她瞎操心一波。陶之窈又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一时间，一种窒息感漫上心头。
“叮咚”一声。
是裴灼的消息。
他发了两条过来。
Fire：【图片】
Fire：【刚做完一套卷，卷死你】
陶之窈看了一眼，没有回怼他的**。
她在键盘上随手敲下一个字：【哦。】
裴灼看着简短的甚至带了标点的一个字，顿时觉得不对劲。
Fire：【？】
紧接着，他像是聪明到了极点：【不开心？】
陶之窈有点讶异于他的洞察力，也没藏着掖着，回他：【你怎么知道？】
Fire：【陶老师说话好像没有带标点的习惯。】
陶之窈这才后知后觉。
她打标点好像的确是看心情的。
Fire：【出去走走？正好写完卷子闲得慌，陪你一块？】
目前看来，这样好像的确是个散心的好办法，她同意了。
陶之窈出房门的时候，客厅已经没有人了，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裴灼就在门外等她。
他也没说话，就默默走在她前面下了楼。
这么些天，淮隅又开始有些升温，即便是傍晚，风似乎也混着些热意，吹得陶之窈心里更乱。
她沉默地在路上走着，裴灼没有打扰她，就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亦如小时候那样做她的小跟班。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刚有一阵风吹过，陶之窈心里其实早就没那么烦了，就是堵的慌。
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别人说这件事。
总觉得和别人说那些伤心事，有种卖惨的意思。
所以她习惯了自我消化。
她瞥了眼裴灼的影子，停下脚步，语气平淡如水：“你这么跟着我，不无聊吗？”
裴灼终于和她并排，侧头看她，“无聊我就不会跟着你。”
金灿灿的光撒在他侧脸，陶之窈和他对视几秒，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怎么连光都偏爱他？
很快思绪被打断，少年漫不经心的嗓音响起，却混着一丝温柔。
“至于烦你的那点破事，等你想说了，自然会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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