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兴许是应了最近金丝眼镜流行的话，再加上裴灼本身就是个自带讨论度的人，他一进校门就用他那张脸大杀四方。
也就是上午一节课的时间，七班门口又像高一刚开学那段时间一样，被堵的水泄不通。
甚至还有些高二高三的学姐都过来想要一睹真容。
每一个见到裴灼在班上戴眼镜的人，回去的时候脸上都是一副花痴样。
连裴灼本人都不太适应这样的关注度。
除了上课的时候，他装装样子戴眼镜，课间的时候他就把眼镜收起来。
一些来围观的学生看出来裴灼明显有烦的意思，渐渐地，七班门口终于平静。
七班刚经历完一场物理课堂小测，收完卷郑国安一走，班上就开始闹哄哄的。
陶之窈的生日在六月底，她其实挺喜欢热闹，所以准备多邀请点人来家里或者出去玩。
几乎是在她转头的一瞬间，裴灼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眼睛杆将它收回，神色淡漠的样子，莫名地蛊惑人心。
陶之窈想说的那堆话全都卡在喉咙里。
纪竹行笑骂的声音适时传来：“阿灼，我说怪不得人家小女孩喜欢你呢，你这是**裸的勾引！”
此时此刻，四个人面对面。
陶之窈终于开口：“六月二十五号我生日，到时候喊大家来玩啊。”
顿了顿，她又补充：“就去悠郡吧。”
纪竹行一听眼前一亮，跟着阿灼和窈窈姐混就是香，他上次想吃那里的水煮肉片来着，担心菜太多吃不完就没点。
“行，窈窈姐生日必须来捧场！”
*
实际上，距离陶之窈的生日还有好几周，那天陶之窈说完这事儿后，也没见裴灼有多大反应，她还为此低迷了好一会儿。
在他心里，她生日就这么不重要吗？
连纪竹行都要时不时提上一嘴，他就只是在一旁嗯嗯啊啊的。
生日倒计时七天的时候，裴灼都还在冷静地准备期末考试。
其实按理说临近期末，表白这种事应该不存在才对，但听说年级里有一位喜欢了裴灼很久很久的女孩下学期要转学，准备最近告白，流言传了两天。
女孩真的来告白了。
陶之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裴灼走出去，接过女孩的情书。
围在附近的人实在太多，陶之窈也扭过头不再看。
她没有出教室门，只余光瞥见裴灼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了很多。
有病。
跟他们几个在一起的时候不仅惜字如金还毒舌，面对陌生人就彬彬有礼，显着他会说话了。
虽然可能是因为他只对熟人这样，他们几个也确实没在裴灼那里受什么实质上的委屈。
不对不对，她想这么多干什么？
陶之窈将注意力收回，盯着眼前那道导数题开始思考。
不知是不是因为某只姓裴的狗扰的她思绪有些混乱，她密密麻麻写了一大串，好在最后结果算出来了。
蓦地，她感觉身侧有种压迫感，紧接着，头顶上那道冷淡疏离的声音响起：“这两步，划掉。”
说着，他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陶之窈写的那几个多余的步骤。
陶之窈侧过身，裴灼也退开距离，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应该是握着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情书。
她别扭了两秒，还是开口：“我们裴小少爷还真是魅力出群，这都快考试了还有人找上来表白呢。”
裴灼不着痕迹地蹙下眉，解释：“那女孩，我没答应，以后，我也都不会答应。”
什么叫“以后我也都不会答应”啊，准备孤独终老吗？
最后陶之窈还是抑制住心里那点小雀跃，若无其事地哦一声之后又说：“我可不是要你绝后的意思啊。”
裴灼笑了笑：“我和你解释也不是怕你误会的意思，我闲的行了吧。”
他这话说的……
明明更像是故意的。
班里人对裴灼礼貌拒绝完人姑娘的表白下一秒就去找陶之窈的这种行为已经算是见怪不怪。
起初还会觉得，他们两个郎才女貌，智商又在同一水平线，甚至还是邻居，从头到尾那都是绝配，就是真谈恋爱老师都不会说太多。
不过同学一年下来，有人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们的关系，得到的答案……
从“和狗谈都不和他谈。”变成了“高中哪能谈恋爱？跟谁都不行。”
反正无论怎么听都没有他俩会谈的意思。
不过流言传着传着，总会有些变味，搞得陶之窈自己也心烦意乱。
但真正让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裴灼是不是喜欢她的，是她生日前一天，有个女孩突然跑到她和裴灼面前，大胆地问：“学妹，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呀？”
那一刻，陶之窈忽然心跳加速，期待着裴灼会怎么回答。
“怎么这么问？”裴灼语气疏离，没有半分慌乱的意思。
女生笑靥如花，调侃道：“我看裴同学看陶学妹的眼神不对劲，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场面安静了一瞬，没有人说话。
最后，是陶之窈打圆场：“学姐，你误会了。”
然而那天回家，陶之窈就像是抓住机会，走在半路，她左瞟右看，漫不经心地提起：“裴老师，你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喜欢我啊？”
这句话，只换来裴灼深邃的眼眸盯着她怔愣地看了许久。
良久，她等来一句：“不喜欢。陶老师什么时候也开始听信谣言了？”
陶之窈在心里预想过，无论从理智还是感性的角度出发，裴灼会说喜欢她的可能性都几乎为零。
但真正听见那句“不喜欢”时，她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咯噔一下。
也对，刚高一结束，他哪能这么快喜欢上一个人？
陶之窈也很难知道，裴灼会说出“不喜欢”这句话，完全是因为她自己小时候曾说过。
“我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就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九年前，老小区的孩子们就爱凑在一起玩。
更准确地说，都是爱缠着陶之窈玩。
陶之窈也霸气，跟着她混的，都能分到点好东西吃，因为那会儿唐英工作不忙，就爱在家里捣鼓些小吃。
渐渐地，小区里的孩子都跟着陶之窈混。
裴灼一家刚搬来，他为了合群，也跟在陶之窈身后。
只不过，那年裴灼父母刚离婚，裴灼把自己封闭起来，因为害怕林巧蓉担心才跟着陶之窈玩。
跟着她，他也不做什么，其他小孩都缠着唐英要好吃的，他一声不吭，小孩子们玩游戏，他就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被拉到陶之窈家和亲戚一块聊天，伯母问她喜不喜欢伯母，陶之窈点头又摇头。
然后故作深沉地来了一句：“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就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在场有很多小朋友，伯母也被她逗笑，只有裴灼安静地坐在一旁，闻言只多看了她两眼。
至于裴灼为什么会把陶之窈记在心里这么多年。
大抵是因为这么多小孩里，有人可能早就注意到裴灼每天的坏心情，却从未出口关心他，只有陶之窈。
只有她在那天看见他一个人蹲在草坪上，泪水打湿眼眶，还要装作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数草时，带着一行人过来，问他：“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察觉气氛不对劲，她把她那些小跟班全都轰走，蹲在他身边，从口袋里那了一颗葡萄果汁糖给他：“难过的话，我请你吃糖。”
裴灼伸手接过，僵硬地说了声：“谢谢。”
空气安静了几秒，陶之窈小心翼翼地又问这个看起来天生臭脸的男孩一遍：“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小男孩沉默了好久，才下定决心一般道：“我爸妈离婚了，我不想面对我的新爸爸。”
陶之窈没说话，只凑过去抱了抱他，再对上他那双充满疑惑的表情，她解释：“我妈妈说，给难过的人一个拥抱，可以让他心情好点。”
裴灼不说话了，回抱住她，贪婪地享受她给出的这点温暖。
直至今天，裴灼依旧能回忆起那个拥抱的温度，甚至可以一路灼烧至他的心尖。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时候愿意回抱住陶之窈，应该是因为他心里对陶之窈是喜欢的吧。
*
陶之窈生日当天，有很多人掐零点给陶之窈送祝福，其中也包括裴灼，他还非常豪气地给她包了个五百块的红包。
消息一连串地蹦出来。
陶之窈看得有点心烦，她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到裴灼的消息。
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把裴灼置顶。
她的微信很简单，甚至连家人和周谊都没有被置顶，从前她觉得重要的人都会常说话，置不置顶的好像没那么重要。
今天，她突然觉得，要是错过了裴灼的消息，那她应该会很伤心。
尽管姓裴的昨天才说不喜欢她，她也没有吝啬对他的那点喜欢，唯一表达不满的方式就变成了。
将他的备注改成：姓裴的小瞎子。
下一秒，姓裴的小瞎子发来一条信息：【今天稍微等我一会儿。】
收到消息，陶之窈看着这个备注，莫名有点心虚，回了句：【好】就把手机扣住。
她心虚什么，裴灼总不会看她的备注吧。
这么想着，陶之窈收拾一下东西，又翻过手机给周谊发了条消息。
出门只等了两分钟，就看见裴灼出来，手里拎着个礼袋。
他递过去，眉眼弯弯，压低的声音刻意却格外好听：“陶老师，17岁生日快乐。”
陶之窈怔愣着接过，她抬眼有点惊讶地看他，今天凌晨，她以为那五百块钱就算是礼物了。
“我以为今天凌晨那五百块就算是礼物了。”
裴灼眉梢轻挑：“我看起来是个连礼物都懒得送的人吗？”
怎么不是？
纪竹行生日的时候就没见你这么豪气，又是红包又是礼物的。
陶之窈掩下心底那点喜悦，和他道歉，生怕他生气一样：“那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裴灼当然舍不得生她的气：“罢了，今天你是寿星，你最大。”
陶之窈笑了笑，动身往前走。
一到悠郡，周谊就找过来摁住陶之窈，裴灼自觉没了位置，在包间里找了个和陶之窈面对面的位置落座。
兴许是来的有点晚，菜已经端上来了，陶之窈事先吩咐提前点，她这一来正好。
等吃的差不多，上饭后甜点的时候，纪竹行招呼大家玩游戏。
陶之窈向来对真心话大冒险这种老套游戏不太感兴趣，又不想扫大家的兴，没拒绝。
只是她没想到，生日这天都能这么倒霉。
塑料瓶不偏不倚指着陶之窈，刚刚裴灼嫌那个地方不好夹菜，和纪竹行换了个位置，此时陶之窈的对面正好是纪竹行。
她在心里慌了一瞬。
纪竹行想问的无非就是感情问题吧。
果然，下一秒就听他扬声：“窈窈姐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
在场的无一不附和，有个男生还放言：“窈窈姐可是我们一中的女神，这可太多人想知道女神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人了！”
就连周谊都好奇地望过来，像是很期待她的答案。
话落，包间里安静了几秒，陶之窈视线扫过众人，有意无意地再裴灼身上停留几秒，而后移开。
她刚咽下一块小蛋糕，慢条斯理地说了句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话：“我喜欢不喜欢我的人。”
纪竹行：？
周谊：？
所有人：？
陶姐这走的豪迈风？
她话一说完，包间又陷入几秒的沉寂，只有裴灼云淡风轻地拿起面前的果汁，轻抿一口，浅尝辄止，像是早有预料。
他庆幸他昨天和陶之窈说他不喜欢她，却迟迟没有反应过来陶之窈现在说这话的意思是，她喜欢的人，是某个说不喜欢她的人。
很快，包间里又响起大家打趣的声音。
“果然是女神，就是与众不同哈，我们继续、继续！”
游戏持续了很久，直到裴灼订的蛋糕端上来，所有人起哄让陶之窈许愿。
裴灼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座换到了他身边，此刻只在蜡烛光的照耀下，他神情温柔地注视着她。
他的眼里，只有微弱的烛光下，她闭眼许愿的样子，恬静美好。
她再次睁眼，灯光倏然亮起，裴灼视线停留在那颗泪痣上，只是凑巧，陶之窈也正好往他那边看。
视线相撞的一瞬间，裴灼听见了自己热烈的心跳声，他喉结滚了滚，低声道：
“许了什么愿，小寿星？”
久！等！了！
我有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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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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