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月初，淮隅的温度仍不输盛夏。
陶之窈随手扎了个高马尾，嘴里还叼着片面包，刚出门，就看见了单肩背包，倚在门边等人的裴灼。
倚在墙边的少年终于有了动静，他起身单手插兜，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散漫。
“走吧。”
陶之窈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真的等她一起走，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
没等陶之窈反应过来，一瓶牛奶从裴灼手中跑过来，她下意识接住，侧头更懵的看他。
裴灼走在前面，没什么情绪，道：“多拿了一瓶，不喝就丢了。”
陶之窈赶紧抓紧手中的牛奶，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她对吃的向来没什么**，但喜欢喝牛奶。
第一天上学，两人一起到了离蒲棠街最近的公交站，正值早高峰，车还未到，已经有不少人在站台，乌泱泱一片都是喧哗。
76路公交车停站，陶之窈看着一股脑往前挤的人群，蹙眉往后退了几步，而后在裴灼前面上了公交车。
心里默默吐槽：以后还是不挤公交的好。
公交车行驶在有些颠簸的路上，摇摇晃晃，陶之窈重心不稳，扶着柱子站定。
裴灼就站在她身后，两人的距离顷刻间变得有些暧昧，从远处看，就像是裴灼把人揽在怀里。
车上依旧喧闹，两人谁也没先开口，一直到广播提醒：“淮隅一中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车门打开，又有一拨人上车，陶之窈伸手推了推前面的人，清冷的声音响起，“麻烦让让。”
前面的男生回头看她一眼，没来得及反应，陶之窈已经越过他下了车，似乎还留下一阵清香。
靠。
淮隅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好看的妹子？
紧跟在陶之窈身后的裴灼冷淡地扫了一眼男生，气场分外强，脸色并不好看。
男生懵了一瞬。
他不就看一眼美女，至于吗？
下了车，陶之窈没再和裴灼并肩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校门，走在附近的同学都被两人的颜值惊到。
不出半小时，高一就传遍了消息。
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两人刚到高一（7）班报道，一进班，就有不少同学的视线往她和裴灼这边转。
陶之窈视而不见，像是早已习以为常，在位置上捣鼓自己的书包。
几分钟后，周谊也进班，直直朝着陶之窈走去坐在她旁边，笑的很开心。
周谊挽住她的手：“窈窈，宋荆前几天发微博说有机会就开一家live house！但是在北都，我去不了。”
前阵子才和周谊去看完演唱会，陶之窈对宋荆的印象还算深，长相的确俊朗，但不是她的菜。
她伸手安慰，“以后姐发达了带你去啊。”
教室后门传来敲门声，是他们的班主任，他在后门喊，“陶之窈和裴灼来了吗？来我办公室一趟。”
裴灼就坐在陶之窈斜前方，闻声他摘下耳机，坐在旁边的纪竹行顿时气的不行。
纪竹行按住他：“不是阿灼，我和你讲话半天你跟我说你带着耳机？！”
一直神色淡淡的裴灼终于侧过头看他一眼，“没聋，听得见，今晚我请。”
在后面听了半天的周谊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凑近陶之窈。
周谊压低几分声音，“你觉不觉得他俩这组合挺搞笑，一个上赶着，一个不搭理。”
陶之窈这才把视线往前，看着裴灼的背影，对周谊笑笑，算是默认。
前面的少年终于转身，和她的视线对个正着，“一起去？”
她轻点下头，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才后知后觉发现气氛的奇怪。
明明她和裴灼挨的不近，偏偏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
临近办公室门口，她率先走了进去。
裴灼紧随其后。
倒像是个小跟班。
郑国安抬手招呼两人过来，笑得好不灿烂，“快进来，两个小状元。”
两人走近，郑国安又上下打量一番，良久才进入正题，“你们两个一会儿开学典礼上台发个言，成不？”
她乖巧地点点头。
裴灼没说话。
郑国安笑起来，偏头根办公室其他老师炫耀：“看见没，两个状元都在我们班。”
何玉放下手中的教案，怼他，“7班那么大一个尖子班，状元不在你班在哪班？”
顿时，办公室里响起一阵笑声。
何玉是7班的数学老师，在办公室没事就喜欢和郑国安拌嘴。
气氛似乎被点燃，陶之窈也跟着笑了声，她侧过头，只看见裴灼的侧颜，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那颗泪痣，似乎让他看起来更阴郁了些。
郑国安又和两人交代了一下开学事项，才让他们回教室。
开学典礼是在早上八点开始的。
烈日炎炎，学生们站在几乎要把人融化操场上不免要抱怨一番。
经典的开学动员并没有引起学生的兴趣。
下一个环节，轮到新生代表发言。
陶之窈和裴灼齐齐上台，阳光似乎格外偏爱这两个人，强大的气场下，发丝都好像在发光。
陶之窈轻拍话筒，她清晰爽朗的声音传出：“大家好，我是高一（7）班的陶之窈，天气比较热，我简单说几句——”
台下顷刻间响起如雷的掌声。
不仅仅因为那些冗长的发言学生懒得听，更因为陶之窈这个放大屏上依旧抗打的颜值，台下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更多了些。
她手上并没有演讲稿，都是临场发挥，简单几句带过后，轮到裴灼讲话。
他只是握住麦做了个自我介绍，台下的讨论声就似洪水般变得不可控起来。
陶之窈在他身后，听着他低沉慵懒的声音，却掷地有声。
“刚刚陶同学已经说的很好了，我不多讲，”他顿了顿，继续道：“后浪总有汹涌时，不争做长江也罢，至少成为自己的河流。”
不光是陶之窈，台下的掌声都在彰显裴灼这番话的影响力。
她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
这是第一回碰上个对手。
开学第一节课。
班里很安静。
郑国安在讲台下扫视一遍这些新面孔。
然后，非常果断且冷漠地拿出一套试卷，开始分发：“一中传统的开学考，试卷满分100，今天下午出成绩。”
讲台下顿时哀嚎声连连。
考试结束后，不少同学都说这种魔鬼试题不是人做的，考了不少还没学的概念。
陶之窈附近显然冷静多了。
她刚把笔收进笔袋，坐在她前面的纪竹行转过身来。
很快，他就收到了来自陶之窈和周谊莫名其妙的视线。
纪竹行也没尴尬，调动气氛：“刚开学大家都不熟悉，我们坐这么近，要不都自我介绍一下？”
陶之窈：？
裴灼：？
周谊：？
良久，他听见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陶之窈：“我早上介绍的不够清楚？”
裴灼：“脑子有病去治。”
周谊坐在旁边，差点没笑岔气。
纪竹行有些委屈：“没有人看出来我是在引话题吗？”
见没人回复，纪竹行默默在心里滴血，他有些气急败坏，对周谊说：“同学，你难道不觉得陶之窈和裴灼这两个名字很特别吗？”
说话间，周谊这才细想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句诗句。
纪竹行接着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俩这名字，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说句绝配！”
周谊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我竟都没发现！”
陶之窈也有一丝的惊讶，她还真没往这么诗意的方面想过，这么一看，好像是挺有缘。
裴灼看起来就淡定很多。
像是早就琢磨透这句诗，脸上依旧是没什么情绪。
是她钝感力太强了？
怎么感觉裴灼像是早就发现，就她不知道一样。
陶之窈正想着，就听见裴灼开口对着纪竹行说，“你要是很闲就帮我把作业写了。”
紧接着，他又偏头对两个女孩道，语调客气疏离：“他这个人平时是有点神经质，包容一下。”
气氛终于活络开来，纪竹行还在找补：“你们别听阿灼瞎说，最靠谱的就是小爷我了。”
裴灼笑而不语。
7班门口突然围了一群人，有一道声音在门外喊：“裴灼同学，能出来一下吗？”
是略显羞涩的女孩声音。
很经典的开场。
饶是陶之窈不常看小说也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看围观的人有些多，裴灼自身的教养迫使他起身，起码别让人家女孩太难堪。
一中的校服在他身上并不普通，他本身就是衣架子，长腿几步就走到门外，把人群疏散开：“有什么好看的？”
刚刚围在7班门口的人也觉得没趣，都散开了，裴灼这才把视线放到女孩身上。
“裴灼同学，我喜欢你！”说着，女孩还将一份粉色的情书递出去，闭上眼害羞极了。
从小到大，裴灼对这样的场面几乎是家常便饭的态度，他默了默，接过情书，语气却冷冷的，礼貌疏离。
陶之窈此时已经带着周谊准备去接水，路过的时候，她听见了裴灼的那句话。
“心意我收下，但是抱歉，我不喜欢你，别想着要追我，心思放在学习上比喜欢我更有用。”
很理智，很礼貌。
和在陶之窈面前完全两个样子。
她怎么记得某人说话风格是“这不是护送一下您，怕您撞别人怀里去了。”这种。
她没久留，拉着周谊转身进楼道。
_
郑国安改卷的速度很快，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就带着试卷进班，颇有些无奈地扫视整个班。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能这么大呢？
他拿试卷拍拍桌面，示意大家安静。
而后，他开始一个一个念成绩。
这张卷子偏难，一直到现在从郑国安口里念出的最高分也不过74分。身在尖子班的各位都有些丧气。
下一秒，郑国安终于换上一副笑容，声音拔高几分：“陶之窈，98分！”
此话一出，底下同学顿时惊呆，开始哄闹起来。
“我天，98分，难怪是状元啊。”
“果然，人类对学霸的开发不足1%。”
“这种地狱级别的难度，以后考前必须拜一拜啊！”
“……”
陶之窈刚起身，走到一半，郑国安继续念，“裴灼，98分。”
底下追捧声更甚。
两人拿了试卷，被班上同学看神仙似的行了一波注目礼。
郑国安也很是满意，他特意找了份有一点超纲的卷子，竟然能有两个人考到98分。
他欣慰地看着两人，笑着说：“考的很好啊，大家要向他们两个学习啊。”
纪竹行在底下回应：“不用您多说，实力到了我自然会考98。”
众人都听出他这话的嫉妒意味，不约而同地笑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诗经《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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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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