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狂饮龙舌兰 下篇》
十五年前。
红发少年雷德一脚踹开阿斯特雷亚家祖传的沉重大门时,庭院里正在举行剑术演练。银剑齐刷刷停在半空,族人们凝固的表情活像被冻住的蛆虫。
"老子受够了。"
他故意用剑鞘把大门砸出裂痕,惊飞屋檐上整排白鸟。那些雪白的畜生扑棱棱掠过训练场,羽毛混着晨露落在不知道是第几代剑圣的雕像上。
那玩意的脸孔真恶心,跟王宫里那群王子公主们、贵族小姐老爷们手里牵的宠物一模一样。
父亲的手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历代剑圣都——"
"都是王室的狗。"
红发少年扯下绣着家纹的绶带扔进喷泉,金线刺绣在池水里晕开成扭曲的毒蛇。阳光把水花折射到每个人脸上。那个总爱说教的长辈果然眯起了眼睛。
真可笑。
真想让他跪舔的王子们看看他的这副表情。
母亲试图用身体拦住去路,他闻到她袖口传来的花香。昨晚这双手还在陪某位王公贵族的小姐种花,现在却想用温柔织成锁链。"至少等到成年礼..."
"然后像他们那样——"雷德偏了偏头,指向剑圣的雕塑,突然笑出声继续道:“被王族套上项圈?”
喷泉旁几个年幼的族弟听到他的话明显抖了一下,四百多年,无人敢挑战王权。
红发少年雷德踩过花坛里新栽的蓝玫瑰,碾碎的花汁染脏了纯白制服。这些花是王室赏赐的品种,每次有使者来访都要摆出来展示忠诚。
"告诉那些大人物,"靴跟重重碾进泥土,"他们的看门狗少了一匹。"
当雷德甩上大门时,终于有人追了出来。是那个总躲在走廊阴影里的红发小子,好像叫莱恩什么特的。小不点手里居然抱着他故意落下的佩剑——最廉价的那把训练用铁剑,剑柄上还留着早上被他砸坏的装饰扣。
"拿回去。"他没接剑,反而揪住对方衣领把人拎到面前,"阿斯特雷亚家的蠢货都该学学怎么当条好狗。"小孩冰蓝色的瞳孔猛地收缩,真有意思,原来兔子被掐住脖子时是这种表情。
铁剑掉在贵族街平整光滑的大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雷德转身时听到压抑的咳嗽声,看来刚才下手太重了。不过无所谓,这种没断奶的废物早晚会成为王都宴会上的装饰品,就像他们父辈一样系着丝绸领结给王子公主们切肉排。
三年后,雷德在东方城镇听到"剑圣"名号时,他正把魔兽的脑袋钉在墙上。他想起离家的那个清晨追来的红发小子。传闻说新任剑圣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有意思。"他砍翻冲来的尸兵,马匹的悲鸣盖过了后半句自语。张狂的嘴角扬起锋利弧度,那个被他掐着脖子咳嗽的小鬼,居然真敢咬断项圈啊。
留意到雷德的神情,一个声音问道:“雷德?”问话人黄水晶般的眼睛眨了眨。
时间拨回红发少年雷德离开家族的那个十五年前。
九岁的尤里乌斯盯着那袋喷香的肉干已经很久。油纸包裹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浓郁的肉香飘进鼻腔。他咽了咽口水,继续缩在暗处,朝巷口张望。
周围人来人往,却没人多看一眼。
“遗失的东西,就该归还。”他记得母亲好像说过这样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无人认领。
最终,他挪动麻木的腿脚,下意识弯腰走到阳光之下。再次朝巷口看了看,依然人来人往,没人多看一眼。
伸出手时动作极快。
像是怕被人发现,小尤里乌斯藏在阴影处移动。又像是期待失主找来,他慢慢沿路走回家。
如果没人要,就不算偷吧?
回到家比平时花费了更多时间。
一天之后。依然没人找来。
他松了口气。
油纸袋就供在家中最好的位置。
看来,真的是没人要的东西呀。
他打开肉干袋子,小心捏起一条肉干。咬下去的瞬间,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满足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红发少年雷德站在破败的贫民窟前,自打出生十二年以来,他的眉头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紧皱过。
“脏死了。”他踢开脚边的垃圾,红色长发在风中扬起,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他本来不想来的。那袋龙肉干丢了就丢了,反正他也不缺这点钱。但偏偏今天赌场输了个精光,肚子饿得咕咕叫,他这才想起那袋龙肉干。
沿着痕迹一路轻易追踪到了这里。偷肉干的小贼要么是没有任何防范心的傻子,要么就是——
他看到一堆破烂木板和破布组建的....该叫窝棚吗?
“期待本大爷的烂好心,可就大错特错。”雷德上去就是一脚。
小尤里乌斯整个家轰然倒塌。
灰尘散去后,雷德看见一个淡紫色头发的小男孩呆呆坐在废墟里,黄水晶般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被吓傻的小动物。
雷德嗤笑一声,“偷东西的小杂碎。”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掐住小尤里乌斯的脖子拎起来。
“啧,还没有我的龙肉干重。”雷德嫌弃地掂了掂,随手把人丢开,转身就走。
小尤里乌斯摔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却没有哭。心中只忙着惊异,原来这个给他带来幸福感的肉干竟然是龙肉!
龙肉干十分昂贵,并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的。小尤里乌斯也没有接触过。如果他事先知道龙肉干的价值,他一定不会捡走。
不,是一定不会偷走。
眼看红色长发的大哥哥已经走远。
长手长脚走得可真快——心中羡慕道。小尤里乌斯赶忙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灰,他快速从废墟里扒出一个布袋追上去。
“大、大哥哥!”
雷德回头,愣住了。
“对不起!这是你的龙肉干。”一双细瘦的手,捧着袋子递了过来。小男孩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已经被我吃下去了的部分,我会尽快赚到钱再还给你。”
雷德转身,仔细打量面前的小男孩。
淡紫色的中长发,和自己一样是天然卷。黄水晶一样的眼睛,破旧却干净的衣服,还有……六只绕着他转的小光团。
准精灵?
雷德眯起眼。
见雷德迟迟没有接住肉干的意思,小尤里乌斯将肉干袋子放在脚下干净的地上。
“请、请你宽限几日,不会太久、三天后!我会在这里还你钱。”
单方面约定完还债的时间地点,小尤里乌斯往回跑。
得在下雨前,快点修好“家”才行。
雷德站在原地,看着小男孩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小鬼,是笨蛋吗?
没有管地上的龙肉干,雷德远远望去,道路尽头,小男孩正在修理他的窝棚。
抬头看天空,会下暴风雨的样子。
——与自己无关。
雷德走了,再次忘记拿龙肉干袋子。
汇入大街人群中。
眼前各色各样的脸孔从脑中流过,没有留下任何印象。眼前始终只有那个淡紫色头发、黄水晶眼睛的小鬼。仔细回味一下,那小家伙长得真可爱,将来长大必定是个了不得的美人。
雷德干脆利落转身,原路折返。
龙肉干袋子还待在原处。雷德弯腰捡起,他不看都知道里面的龙肉干根本没少什么。
三天后,我会在这里还你钱。
真的是个笨蛋。
雷德脚步不停,继续走。
他看到小男孩正搬着一块比他还大的木板。准精灵们在他身边飘来飘去,是在帮忙。
但显然小傻子没有和准精灵契约,此刻他无视了周围准精灵们的意图就是证据。
小尤里乌斯:“我的力气好大~”
还在自娱自乐呢。
雷德不知道自己露出了笑容。他继续腹谤:十分了不起的笨蛋。
正大光明杵在正中间,不说话也不帮忙,红发少年雷德只是在看小尤里乌斯自己忙活。
小尤里乌斯正专心致志地修理着屋顶的破洞,突然意识到身旁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吓了一跳。然后他偷偷打量这个奇怪的大哥哥——
火红长发披散在背部,像自己一样的天然卷。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令人羡慕的长手长脚。
小尤里乌斯自以为隐蔽的观察,殊不知雷德早已察觉。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小尤里乌斯鼓起勇气问道:"大哥哥你不回家吗?马上要下雨了。"脸颊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烫。
雷德眉毛都没动一下。
小尤里乌斯灵机一动,举着破锤子道:"难道你是想帮我的忙?"
雷德立刻站直,激动道:“关我屁事!”
十二岁的雷德体格高大健硕,远超平均值。黑色阴影立时覆在瘦弱纤细的九岁小尤里乌斯身上,宛如童话书里的大魔王降临。
小尤里乌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得浑身一颤,“呜”了一声,又立刻抿紧唇。他不再说话,小手攥紧了工具,更加卖力地修理——必须在暴雨来临前修好家才行。
雷德依然袖手旁观。
六只全属性的准精灵绕着小尤里乌斯转。还对自己龇牙咧嘴。虽然从光团的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准精灵的表情,但雷德就是知道。
天空开始飘雨时,在准精灵默默的帮助下,小尤里乌斯的家也总算成功重建。
小男孩沾沾自喜地瞅着自己的窝棚,那副傻样使雷德烦躁地“啧”了一声。他抓了抓在水汽中打卷的红发,甩下一句:“感谢你的准精灵吧,小杂碎。”
说完,转身就走。
因为雷德的话中提到的准精灵,小尤里乌斯才发现原来自己感觉到的身边若有似无、亲近友好的朦胧之物,就是准精灵们!
当晚,暴雨倾盆。小尤里乌斯蜷缩在刚修好的家里。
“谢谢你们一直保护我。”他继续对着空气轻声说:“我想看见你们,你们可以做我的家人吗?”
随着这句话,六只准精灵与尤里的灵魂建立联系,契约成立。小尤里乌斯首次看见了六只颜色不一的小光团,他露出了笑容。
六只准精灵温柔地环绕着小尤里乌斯。蜷成一团,他回想起不久前——
红色长发像燃烧的火焰,和自己一样是天然卷;鲜红外衣、蓝宝石的眼睛清澈坚强高贵、整个人都十分帅气......还能再见吧?
"要谢谢那位大哥哥才行..."他小声嘀咕着,把脸埋进准精灵们温暖的光晕里。
明明连名字都还不知道,那人临走时不耐烦的语气和转身离去的背影,却已刻在心里。
雷德在这乡下地方待得浑身不自在,但他没有要走的意思。
心里坐立不安,烦躁得很。
无论干什么都会想起某个笨蛋。
无论走到哪,那张漂亮脸蛋总在眼前晃——黄水晶般的眼睛、淡紫色的披肩发和自己一样属于天然卷。简直像在他脑子里扎了根。
"啧。"他烦躁地踹飞脚边的石子。
为了令心情舒畅,这三天他几乎把镇上的地痞揍了个遍。那些混混现在见着红发身影就服服帖帖浑身哆嗦。揍人的间隙,他也打听到了那小鬼的底细。
尤里乌斯,原先是邻镇平民家的孩子。一场洪水卷走了他的家和双亲,侥幸活下来的孩子被修道院收留。后来贵族老爷们推平修道院建拍卖场,这孩子就成了流浪儿。
传闻尤里乌斯离开修道院后,曾有贵族专程前来寻访——至于这传言是真是假,倒也无从考证。
毕竟在这世道里,那些对年幼孩童怀有龌龊心思的贵族老爷们可不在少数,而尤里乌斯生得又格外精致可爱、惹人怜。
雷德捏碎手里盛满龙奶的大木杯。
那些衣冠禽兽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
虽然小杂碎身边有六只准精灵守着,寻常人近不了身。
三天后,红发少年雷德如约而至。
小尤里乌斯把攒的钱还给他,“大哥哥,要不要去我家做客?”
“做客?”雷德挑眉,心想这小鬼学人玩什么过家家,但还是跟上去。
小尤里乌斯与雷德站在家门口,默了片刻。
窝棚太小,压根不能容纳第二个人。
小尤里乌斯才想起这回事。尴尬的脸色绯红,十分局促。
红发少年突然坐下,抬头道:“雷德。”
窝棚附近很干净,小尤里乌斯经常打扫。
“哎?”小尤里乌斯疑惑出声。忘了尴尬与局促。
“我的名字已经报上,现在你该报上名来。”
好帅,心中欢呼赞美,道:“尤里乌斯。”坐下后挺直背又道:“我的名字。”
还故意压低声音。不伦不类。
雷德蓝宝石的眼中露出兴味。小杂碎还敢学老子。面露狡黠,他正想挪过去靠近对方,以便好好戏弄——
“等我一下。我为你准备了点心。”
雷德打住,干看他爬进爬出,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洁白的破碗里放着仅有的一块不知名点心。尤里乌斯眼睛发亮:“给你。”
盯着可疑的点心看了看,肌肤隔着衣服感受到了挨着自己坐下的小鬼的热烈期待。
雷德咬了一口。干脆全咽下去。
迎着黄水晶期待的视线,蓝宝石毫不留情:“难吃。”
红发少年还露出恶劣的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尤里乌斯高兴到小脸通红。
猜对了我的反应就那么得意吗。笨蛋。
雷德心情莫名不爽。
尤里乌斯特别能说。雷德刚发现的。
“所以,我为祂们每个人都起了名字。”
“哦。”
“家人之间有名字也会方便很多,我是这样想的。”
这是过家家吧?
“好在准精灵都喜欢我给祂们起的名字。”
我为什么在这陪个小鬼过家家?
“你觉得好听吗?”
雷德微微皱眉,试图从尤里乌斯的长篇大论里扒拉出准精灵的名字们。
无果。
他露出一个肆无忌惮的大笑:“完全、一点也没记住。”
尤里乌斯理解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雷德哥哥,一看就不会学习的样子。”
啊?我被当傻瓜了?
雷德皱眉心情不悦。
尤里乌斯完全没有察觉,还在喋喋不休。“很温暖哦,雷德哥哥要试试吗——”
雷德突然俯身用吻堵住他的嘴。"不准叫哥哥。"
尤里乌斯睁大眼睛。这个吻干燥温热,让他想起爸爸出门前,轻触妈妈额头的画面。
"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呀..."他困惑地抿了抿唇,"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妈妈竟然那样开心呢。"
"等你长大就做我的老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你的母亲为什么那么开心了。"
雷德用拇指蹭过他的嘴角。尤里乌斯脸红到脖颈,连动都不敢动。
雷德心情舒畅极了。
之后雷德常去窝棚找尤里乌斯。
雷德觉得是在玩过家家,尤里乌斯不这么想。雷德送了把单手剑给他,剑刃上刻着"笨蛋专用"。
不,是过家家专用。
没过多久,雷德就带着尤里乌斯离开了窝棚。
他们辗转各个国家,以冒险者、赏金猎人、雇佣兵做为历练。
他们接过冒险者公会的悬赏,在巢穴深处与不死生物厮杀。
他们追着通缉令横穿边境,把逃犯的脑袋系在地龙鞍上换取赏金。
也曾在某个下雪的夜里,挤在漏风的废屋中。雷德把尤里乌斯当成人形抱枕搂在怀里,互相取暖。
这样的日子转眼过了八年。
直到,十七岁的尤里乌斯在王城看见十五岁的莱茵哈鲁特。
少年骑士在人群中夺目耀眼,尤里乌斯拽住雷德袖子:"好帅呀。我也想像那个人一样。"
雷德于是和尤里乌斯一起加入了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王国骑士团。
很快雷德就发现不对劲——尤里乌斯开始刻意模仿莱茵哈鲁特。说话拿腔拿调,连站姿都要端着。
"你有病吧?"雷德摔了酒杯。
尤里乌斯只是抿紧嘴唇,仪态依然优雅,完美复刻莱茵哈鲁特。
两人冲突越演越烈。
终于——
尤里乌斯站在镜前,一丝不苟地调整着站姿。
肩膀放松,脊背挺直,下巴微收,像极了莱茵哈鲁特平日里的模样。
雷德靠在门框上,盯着他的背影,手指不耐烦地敲击门板。
“你最近很忙啊。”他语气里压着火。
尤里乌斯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对着镜子微调角度。
雷德嗤笑一声,大步走过去,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身面对自己。
“看着我。”他声音很低,像淬了冰,“告诉我,你现在是谁?”
尤里乌斯睫毛颤了颤,看着雷德的双眼:“骑士团见习骑士,尤里乌斯。”
“放屁。”雷德冷笑,“你现在是莱茵哈鲁特的狗崽子。”
尤里乌斯抿紧唇,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但语气依旧平静:“我在学习骑士应有的礼仪和姿态,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雷德猛地逼近一步,几乎把他抵在镜子上,“走路数步子,说话念稿子——你他妈还是你自己吗!”
尤里乌斯呼吸微乱,但倔强地抬着下巴:“我只是想变得更好。”
“更好?”雷德一把扯过他胸前的骑士徽章,金属棱角硌得掌心发疼,“你原来的样子就很好,不需要学别人!”
尤里乌斯终于被激怒,黄水晶的眼睛里烧起一团火:“那你呢?你凭什么决定什么才是‘好’?你从来只按自己的喜好来,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
雷德眼神一暗,手指收紧,徽章在他掌心碾成齑粉。
“行。”他冷笑,松开手,徽章齑粉飘扬在空气里,“当你的完美骑士去吧。”
他转身就走,靴子踩过地砖,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尤里乌斯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他慢慢蹲下身,指尖轻轻拢了拢徽章的齑粉。
拢了两次不够,又拢了第三次、第四次....
镜中,他拢齑粉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粗暴。忽然镜中的身影挺直脊背,不再去拢——
地上分明什么也没有。
尤里乌斯抬起头,镜中的他眼眶通红。
骑士团的走廊被月光照得冷清,雷德的脚步声已经消失。
尤里乌斯站在门口犹豫,胸口发紧。我又惹他生气了......
静了一息,他突然冲出去,靴子在地砖上敲出凌乱的节奏。
雷德其实没走远,就靠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听到脚步声,他侧过头,月光经过摇晃的树影从镂空雕花流泻,衬得雷德的脸晦暗不明。
"雷德!"尤里乌斯急刹住脚步,呼吸不稳。月光照得他睫毛湿漉漉的,"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
雷德没应声也没动。
"我、我只是..."尤里乌斯无意识地绞着手指,"想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云飘走,月光登时大亮。
雷德伸手用力揽住他后颈:"蠢货。"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从来不需要配得上谁。"
尤里乌斯鼻尖发酸,脸埋进雷德肩窝。短暂拥抱后,雷德推开他离开。
“小矮子,快点去睡觉。”
第二天晨训,看到尤里乌斯的动作,雷德再次把刚替尤里乌斯领的骑士徽章捏成粉。
看来不得不让尤里乌斯看清楚贵族大人的真面目了。
夜色笼罩着阿斯特雷亚家的宅邸,雷德拽着尤里乌斯翻过围墙,轻车熟路地潜入。
"嘘——"雷德捂住尤里乌斯的嘴,指了指二楼亮着灯的房间。
两人躲在观景阳台阴影处,透过半开的窗帘,可以看到莱茵哈鲁特衣衫半解地靠在椅上。
粉发的双子女仆一人跨坐在他腰间,裙摆凌乱地堆在大腿根;另一人正俯身用嘴给他喂葡萄,纤长的手指在他敞开的领口处游走。
裙底下莱茵哈鲁特的手不知做了什么,惹得女仆娇喘连连。
"看到没?"雷德贴着尤里乌斯的耳垂冷笑,呼出的热气让他浑身僵硬,"这就是你崇拜的'完美骑士'每晚的必修课。"
尤里乌斯瞳孔剧烈收缩,用力攥着雷德的衣角。他清楚地看见了,也听见了。
不堪入目。
黄水晶眼睛闭上。
雷德满意地欣赏着尤里乌斯煞白的脸色,正要带他离开,却听见——
"哈啊...少主...请别在书房..."
"上次您弄脏的公文...呜...还没处理完..."
尤里乌斯猛地转身撞上雕花栏杆。雷德眼疾手快地捞住他的腰,把人按在怀里带离现场。
隔天清晨,训练场上——
"你的握剑姿势需要调整。"
熟悉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尤里乌斯浑身一震。莱茵哈鲁特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带着白手套的手覆上他握剑的手。昨夜还在女仆裙底游走的手指,此刻与他肌肤相贴。
“啪”!尤里乌斯打掉他的手。
全场寂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尤里乌斯反应过来马不停蹄鞠躬道歉。
远处的雷德身边散落砸碎的训练道具。他大步走来,不顾其他人的反应,直接揪住莱茵哈鲁特的领子:"别碰他!"
"我在履行职责。"莱茵哈鲁特平静地挣开他的手。
"用不着!"剑光一闪,雷德已经拔剑出鞘。
莱茵哈鲁特眉头微皱,被迫应战。
两人的剑刃在空气中激烈碰撞,火花四溅。最终,雷德的剑尖抵在了莱茵哈鲁特的颈侧,划出一道血痕。
"雷德!"尤里乌斯冲过来推开雷德。颤抖的手指轻触莱茵哈鲁特渗血的伤口,"你..."
雷德愣住了。
他看着尤里乌斯那副紧张万分的样子,那双总是注视着自己的黄水晶里此刻满是责备。
...为了这种家伙...
雷德收剑入鞘。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
转身时红色长发扫过尤里乌斯的脸颊,“随便你。”
攥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比不上胸口的钝痛万分之一。
然后——
渐渐的,尤里乌斯成了莱茵哈鲁特的情人之一。雷德也开始花天酒地,换情人比谁都快。
在尤里乌斯与莱茵哈鲁特初夜的第二天,雷德开始了“戏弄”尤里乌斯的固定游戏——将睡着的尤里乌斯搬到自己的房间里搂着一起睡。
两人经常吵架、打架。每次都是尤里乌斯一败涂地。
其他骑士也说,雷德尤里关系很差。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七年。
直到尤里乌斯二十四岁时,首次和雷德发生了实质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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