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熙揣着兜还没回到训练室，就看见方经理带着五个收拾干净的后生仔走出来。
“不叫外卖？出去吃？”段熙问。
他扫视了一圈，该洗头的洗了，该穿好衣服的穿了，不至于出去碰到粉丝丢人现眼。
SLG自从Bright和Kiwi加入，就被称为世界第一颜值队。即使Kiwi离开了，这名号也没被别的俱乐部抢去。毕竟Bright队霸以身作则，管得好。
某种程度上，对俱乐部来说，段熙有点天赋异禀的资本营销智慧。
每年SLG关注度都不低，总被期待又捡到什么新的小白脸，堪比电竞选秀101。
所以，段熙以为SLG从巅峰坠到低谷的时候，粉丝全跑光了。其实粉丝只在网上装死，私底下还会掏出照片看看那群坏菜的脸。
唉。为什么要打那比赛下饭，当帅哥主播舒舒服服地赚钱不好吗？心情就是喜怒怒怒哀哀哀哀乐。
方经理说：“正式放假了，带他们去吃点好的吧。我已经叫车了。全部消费，段少买单？”
段熙爽快地说：“行。本来就是我请。”
老方选好了餐厅，正中他的下怀。
他第一擅长打游戏，第二擅长掏钱。别的事最好别让他费劲。
类似的人情社交，直播营业，粉丝见面会等等，刚打职业的段熙还会配合，近两年愈发理直气壮，可偷懒就不干。
段熙去训练室拿了件外套，就径直往前走。
他步子快，也不太习惯和旁人并排。
等抵达大门，穿过门禁道闸，段熙已经甩开队友们和方经理一截距离。
初冬将至的深夜，昏黄的路灯下，有一个人穿着咖色风衣，单手插兜，脑袋低垂，在无聊地踩飘到脚边的落叶。
段熙先看见了拉长的影子，又顺着发现这腿脚动作怎么那么眼熟。
再一抬眼，陆秉衡就冲过来了。
段熙：“？！！”
在段熙回复“在陪练”后，陆秉衡就头脑一热，打车到基地门口了。
即使被挂断语音，段熙也不回复消息，陆秉衡仍旧决定在门口硬站。
他想，段熙不会晾他到凌晨三点吧。
那也没关系，可以说我见过凌晨三点的SLG。
门卫大叔还记得陆秉衡，没有报警把这个徘徊的鬼祟人员抓走。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不必等到凌晨三点，陆秉衡就看见了段熙。
他就知道！段熙一定会心软出来！
陆秉衡欣喜万分，没克制住，冲过去抱住了段熙。
温热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段熙不禁呆愣，下意识揪住陆秉衡的衣角，回过神又挣动后退。
“熙哥，对不起。我太想你了。就抱一会儿好不好？”
陆秉衡低声哀求，唇几乎要碰到段熙的耳廓，手臂略微使劲，慢慢箍紧段熙的腰。
段熙更加慌乱地挣扎起来，掐了一把陆秉衡的大腿。
陆秉衡“嗷”一声，放开怀里的人，立刻按揉遇袭的地方。
动作不太雅观，像捂着裆。
然后，他仰起脸……
没有脸了。丢尽了。
SLG的上中野辅ad，还有方经理，驻足在门口。
一行人向左看陆秉衡，向右看段熙。
冷风吹过，路边的落叶唰地旋了几个圈。
安静得比陆秉衡在舞台上骤然脑子空白忘词还要尴尬。
“哪能伐香一记啦？”方经理乐得方言都出来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段熙恼羞成怒，呵斥道：“亲什么！别看了！上车。”
嘭嘭嘭。接二连三的关车门声。
陆秉衡深深叹气，斜靠着路灯杆，把这辈子在下班时说的“车来，我走”那类话反省了一遍。
他冷静了一会儿，悻悻地拿出手机，准备回家。
“走吗？跟我一起去。顺便帮我个忙。”
段熙没跟队友走，单独打了一辆车。
他回到陆秉衡面前，用白鞋尖踢了踢陆秉衡的黑色马丁靴侧沿。
陆秉衡指自己：“嗯？帮什么忙？”
段熙：“你演一下我男朋友。”
陆秉衡：“啊？”
段熙声明道：“不是和你复合的意思。只是让你假扮我男友，懂？”
陆秉衡不太懂，只发现一晚上从市郊往返，人又回到了寸土寸金的浦江夜景。
幸好不是江绍请客的那家黑店。
方经理找到一家德式工业风餐厅兼酒馆，预订了靠窗的长桌。
落座后，Ask看着对面和段熙坐一起的陆秉衡，问：“哥，怎么称呼？我是SLG的mid，Ask。”
Ask起了个调。
上单觉得挺好玩的，跟着这么自我介绍。
打野AD辅助触发被动技能似的，有样学样。
他们有点太采访模式，把陆秉衡整不确定了。
于是，陆秉衡也按商业口播的规格讲话。
他掌心朝外挥了挥，温柔道：“Hello，你们好。我是音乐剧演员陆秉衡……？”
说完，他就犹豫地虚搂了一下段熙的肩膀。
段熙啧了一声，嫌弃般道：“是我男友。你们不用管他。”
方经理惊讶地问：“你们这就好了？去车上猛亲了？”
段熙无语道：“方经理，您先点菜吧，好吗？”
阴险上单推了推眼镜，淡定地说：“队嫂好。”
Bright是队长，陆秉衡在他们这里就只能是队嫂。
Delect脸绿了。
Ask从耳朵红到脖子，热熟了。
戴着眉钉的辅助轻撩眼皮，瞟了一眼陆秉衡，低头继续玩手机。
AD顶着一张清秀脸，胳膊搭在辅助的肩膀上，浪荡地吹了一记轻飘飘的口哨。
看见这精彩纷呈的反应，陆秉衡礼貌微笑，缓缓后仰，凑到段熙耳边，小声问：“我知道你喜欢挑好看的，但你队弯直比例是不是有问题？SLG按性取向招人吗？”
“都是直的。”段熙抬起手肘隔着陆秉衡，不让他靠太近，又想了想说，“可能有一个不太直……但我觉得应该是直的。”
那到底直不直？这五个男的怎么都有点像同性恋的那种感觉。
陆秉衡对别人弯直的雷达没那么准，但是对潜在情敌就不一样了。
他笑盈盈地又打量一遍，心里有数了。
方经理点了一堆肉肠火腿片鸡肉串拼盘，又要了一扎啤酒和三杯小甜水一样的低度特调酒。
陆秉衡吃了晚餐，也要身材管理，必不再碰肉。他也婉拒喝酒。明天要排练，感冒还没好全。
陆秉衡就看段熙的眼神和预备手势，要肉就给他叉过去，要酱就端给他沾，全心全意扮演男友，给同桌人加餐狗粮。
但SLG这队选手们也比较神，埋头干饭确实能当陆秉衡不存在。
“今年的事，发生过就过了。明年，一起加油。我们要着眼未来。”
方经理看他们差不多吃了一半，就招呼举杯，画大饼灌鸡汤。
那就是不买新不换人咯？
陆秉衡瞥向打野Delect。
他盲目坚信：段熙会动手，肯定是这人有问题。
果然，打野Delect站起来，举起小甜水，一饮而尽，又朝段熙深深鞠躬。
段熙：“……？”
他没好意思说，你鞠躬有点久，好像在咒他已经躺了。
“Bright……队长，对不起。我会认真对待比赛。”Delect是诚心道歉，却不太好意思，显得咬牙切齿。
段熙耸耸肩：“没事。我也脾气不好。明年你不好好打，我真的揍你。”
“哎，说什么呢。”方经理制止段熙瞎讲，又让Delect坐下，“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要珍惜。”
Delect坐着就摇摇晃晃，要往Ask身上靠。Ask皱眉让开。
哐。Delect趴桌上了。
“看着这么横。一杯倒啊。”陆秉衡好笑地又凑过去和段熙耳语。
段熙想躲，但感受到对面投来怨念的目光，维持不动，又敲了敲陆秉衡的小臂：“跟我出去。”
陆秉衡欣然听令。
餐厅有一个露天花园，沿着木板路能走到江岸附近，但只能隔着玻璃挡板和铁栏杆观赏夜景。
段熙拿着一杯低度小甜酒，和陆秉衡并排散步，说：“老方找Delect谈了三小时，不知道怎么话疗的。现在感觉他能半夜坐起来扇自己两巴掌。”
陆秉衡捧哏道：“所以，这打野怎么个事呢。”
段熙：“你看比赛了吗？”
陆秉衡点头，又摇头：“我就看了你上场的两局。”
半决赛BO5，Ask上了前三局。
第一把赢了以后，连输两把，SLG申请了只能使用一次的换人权，让Bright上场。后面扳回一局，最终一输。
段熙：“我告诉老方，他在banpick阶段不听教练，赛中不吭声，赛后对我出言不逊。”
陆秉衡皱眉。
“但还有个事没说。没人发现他先动手了。”段熙看着陆秉衡，心情其实挺好，轻拍了一下他的侧臀。
陆秉衡瞳孔地震：“他怎么敢……！”
面上也似乎跳出心声弹幕：雪藏！卡合同！让他坐饮水机！
-
半决赛休息室。
打野Delect揪住中单Ask的失误不放，让Ask听他的指挥。
高压之下，Ask也愠怒了，开始对骂。
段熙拦住Ask，劝架如火上浇油：“好了，别吵了。还想不想打？”
Ask委屈道：“我想打啊。是有人不配合。他就没问题吗？”
Delect冷笑一声，觉得真是好绿茶的队友。显然两人下把是闭麦置气局，铁输无疑。
段熙就顶上了。
他稳妥配合Delect，让Delect舒服了。
结果Delect更膨胀了。
决胜局。Delect不顾队友节奏，冲太猛，段熙让他回来。
Delect就不想听。他信了太多吹嘘言论。他是SLG的新大腿，队友都靠他混。Bright已废，Delect当立。
明面上是关键团战时刻，段熙被崔京墨找到机会秒了。
其实，SLG队内语音里早就死寂了。
Delect摘了耳机，就发狂：
“打不动了就退役。别不要脸蹭冠军。”
段熙忍了。
“Ask这么听你话，首发也不要。他是不是被你睡了。”
段熙转过脸，怒目而视。
他的性取向在队里算半公开，但这不该是被拿来开玩笑的事。
“看屁？要我睡你？”
Delect脑子一抽，拍向段熙的屁股。
力道不大，纯为挑衅。
段熙侧着站，没被打全乎，触感比较多落在大腿。
他愣了一下：我草！你礼貌吗？
Delect和Bright很近，讲话不过五秒。裁判都没听清，就被Bright动手吓到了。
-
“活到现在，还没人敢打我……嗯。”
段熙喝了一口酒，把屁股这个词含混过去。
陆秉衡移着目光看他：“呃。”
段熙：“你不是人。”
陆秉衡：“……”
“嗨。”陆秉衡叹了一声，搂住段熙的腰，安抚地摸了摸，“直男发神经没有边界感。江绍还爬我床呢。”
Delect看见一米八几的“队嫂”，脸都绿了。他明显想通，还代入了如果他有女朋友被流氓非礼。感觉陆秉衡应该能把他手给打断。
“嗯。Ask半夜敲我门，大概被Delect看见了。”段熙讲到了真正的重点。
“果然是他！”陆秉衡露出了玩狼人杀全对的兴奋，道，“你让我演你男朋友，就是想拒绝Ask。”
“他说他压力大，睡不着，推门而入就抱住我。”段熙心有余悸般，道：“吓死我了，他才刚成年。可能我对他多照顾了一些，他产生了误会。”
陆秉衡点评道：“噢，雏鸟情结……”
他对视线很敏锐，转过身。
Ask脸红，眼眶也红，不知道偷听到了多少。
陆秉衡：“哦豁。”
Ask冲陆秉衡小发雷霆：“你不是我队长的男朋友。别搂他。”
段熙扶额：“是男朋友，不过是以前的……”
“弟弟。”
陆秉衡收敛笑意，眉眼一压，玩世不恭的痞气就出来了。
“你队长喜欢主动的男人。”
“你做得不错。但还是太嫩了。”
陆秉衡抬起手臂，从后环住段熙的脖子。他的小臂搭在段熙肩膀上，掌心拢住段熙的半张脸，掰向自己，吻了下去。
段熙和陆秉衡本来并肩而站，只扭着脖子难受，干脆侧过身，又抬了抬下巴。
陆秉衡没看段熙，对Ask挑了一下眉。
“……”Ask呆了一瞬，伤心地跑了。
看背影的动作，似乎还在用手背擦眼睛。
“这就气哭了？我都没真亲。”
陆秉衡的唇落在自己的大拇指，吻了一个借位。他指腹抹过段熙唇边的酒液，就收回手。
假男友不能真亲嘴。
角色扮演要有职业素养。
段熙默默往旁边多挪了一段距离，不让陆秉衡一伸手就能勾肩搭背。
他不想被陆秉衡发现，他不介意被真亲。
段熙掩饰着心跳，胡乱继续话题：
“Ask心态是不行。要么炸，要么崩。”
“他要是稳定点，我今年就……对了，你这周六想去现场看决赛吗？我们俱乐部有送票。”
“你去吗？”陆秉衡朝段熙迈进一步。
“我为什么要去？去现场看崔京墨拿第五冠吗？我有病？”段熙又默默后退。
陆秉衡眼神一亮。
“停！能不能再说一遍？”
段熙：“什么？”
“我要录下来，发给你和崔京墨的cp粉听。”
段熙又拧了一下陆秉衡的大腿。
*方言翻译：哪能伐香一记=怎么不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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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熙粉：可是他默认他会拿冠军哎，他好爱他。谢谢队嫂，磕到了。[可怜]
陆秉衡：…………？[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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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队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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