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将烛芯一点一点吞噬，时间在寂静中一点一点消逝。窗外，乌云笼罩，不见星光。院内，除了风卷落叶，几乎没有半分响动。
一切似乎又恢复如常，刚刚的黑衣人如梦一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越平静的水面底下往往越是暗流涌动。林月初和江暮生不敢轻举妄动，二人皆是紧绷神经，严阵以待，生怕一眨眼面前便刺出一把利剑。谁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会无端遭遇埋伏，可此情此景却叫人清楚——今夜必是恶战一场。
果不其然，正当林月初右手一翻抽剑而立时，一股寒风夹带着浓浓杀气直朝他扑面而来。与江暮生交换眼神后，林月初迅速朝墙边闪去，就在站定的那一刹那，几名黑衣人席卷着寒气从窗口鱼贯而入。
霎时，这间狭小的房间被杀气侵占，叫人窒息。
来者不善。
林月初双眼略微扫过立刻持剑相对——对面此行一共五人，身穿夜行服、面具覆面，个个佩刀带剑，如此全副武装的模样完全是有备而来。
容不得多想，甚至不足一句话的功夫，转眼已是电光火石，刀光剑影。林江二人挺身而上，面对几人的团团包围见招拆招。
几招过手，林月初心里了然——对面下手果断狠厉，招招致命，若在尊月楼，这几人也必是一等一的高手。可令他意外的是：对面似乎只奔着他一人的性命而来。五人目标一致，并不与江暮生过多纠缠，反而招招朝林月初攻去。
林月初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对着道道银光左抵右挡。好在江暮生反应过来后立马调转方向，替林月初吸引了部分火力。可尽管如此，对面五个人依旧目的明确，一有机会就扑向林月初。
林月初心里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在如此狭小的房间里东躲西闪，根本施展不开手脚。如今敌众我寡，与对面耗着迟早死在他们刀下，既然反击无门，那便只有逃了！
大概是二人先前已有并肩作战的经验，林月初一个眼神，江暮生便明白其心中所想。脚下一顿一转，二人在防守之际下意识往窗户边靠近。
终于，在江暮生一刀扫过黑衣人时，靠近窗沿的林月初趁机翻身一跃，如同一只轻巧的燕鸟朝院内飞去。
林月初的猜测果然不错，这边他刚平稳落地，黑衣人们立即抛下同样挥刀的江暮生，瞬间也从二楼一跃而下。
江暮生错愕之际同样紧随其后。
一把利剑率先拦住林月初去路，与此同时，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面罩后传来：
“还想跑，你跑不掉的。”
萧萧落叶中，林月初愤然咬牙：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真是血影宫之人？
可惜对方并不给林月初发问的机会，对于林月初性命，这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势在必得。
眼看林月初深陷困境，江暮生毫不犹豫提刀而上，选择与林月初并肩作战。
“你小子，我给你一次机会，给我乖乖地闪开，要不然我连你一块杀。”开口之人虽面具掩面，可那透过缝隙的狠厉目光却如针尖般扎人。
话已至此，谁都明白此事无关江暮生，这群杀气腾腾之人手中剑锋对准的只有林月初一人。
“听到没有，闪开。”林月初语气也已难掩焦躁。
江暮生的确是糊涂了，倘若他此刻能冷静些哪怕只有一瞬，他都不会忘记楼上还有一个奉天派弟子——叶鹿灵。可当林月初被包围得无路可逃时，江暮生便将一切都弃之脑后，他的脚如扎根在地里似的一动不动，仿佛正昭告着他的决心——他绝不后退！
“敬酒不吃吃罚酒。”沉闷的声音伴随着利剑再次袭来，江暮生利刃一横，几乎是挡在林月初身前。
无论如何，对面目标毕竟不是他，也正因此，在刀剑相交时，江暮生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应该由他掩护林月初逃跑。
林月初主攻，江暮生主守，一时半会，黑衣人都近不了二人之身。
“等一个机会，我们逃！”江暮生趁机贴着林月初耳畔道，还未等对方回应，他又发起一轮攻击。
既然背后是江暮生，林月初便心安不少。在与黑衣人的缠斗中，他已大概摸清对面几人的实力，现在他只需全力以赴找出突破口，为他与江暮生博得一线生机。
在江暮生的步步紧逼下，其中对面其中一人果然露出破绽。林月初抓住机会先下手为强，当剑锋刺入那人肩膀时，趁着其他黑衣人怔愣之际，他迅速抽剑撤离，三步并两步，五指一攀，瞬间翻过一人高的墙壁。
江暮生也紧随林月初步伐，二人一同跃过高墙隐入黑夜。
“追！”黑衣人的怒喝响彻天际。
寂静幽暗的夜里，在众人入梦之时，在一处高墙院内，两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紧紧贴着墙壁，如石化般一动不动。
林月初双眼紧闭，在狂乱的心跳声中支着耳朵，不敢错过一墙之隔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方才，趁着黑衣人追赶不及，他与江暮生跑进死胡同，翻墙躲进一户人家的院子。现如今，生死一线，未知的恐惧笼罩着二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为死亡倒计时。感受到身旁极其轻微的动静，林月初缓缓睁开双眼，在黑夜中与身旁的江暮生视线相撞。
也就是在这一瞬，迷茫、恐惧亦或是不甘如同一根破土的藤蔓将林月初死死缠住，那些来不及思考的问题亦趁机钻入他的脑海：为何他会招惹如此杀身之祸？为何他与江暮生行踪会被知晓？
林月初没有收回目光，江暮生同样没有转移视线，二人四目相对，却各是思绪万千。困惑的不止是林月初一人，江暮生也同样饱受煎熬——就在刚刚，他忽然想起尚在客栈的叶鹿灵与玉华。叶鹿灵的房间就在隔壁，同为习武之人，五感应胜于常人才是，为何她毫无反应？
不过，想起方才那人口口声声说放他一马之事，江暮生又借机宽慰自己，那群人大概率不会是血影宫的杀手，目标也不是奉天派……
可话又说回来，为何他们要对林月初下此毒手？
林月初与江暮生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往常从黑夜到白天，只不过是双眼一闭一睁的功夫，现如今，却是要他们苦苦煎熬。
天刚破晓，二人便默契十足地提议马上离开此地，前往客栈。
回客栈的路途有多长二人根本没有留意，和江暮生相同，林月初也在心里祈祷但愿一切无异。
可天不遂人愿，当二人破门而入时，眼前的一幕彻底让江暮生如坠冰窟——房间内空空荡荡，哪有半分叶鹿灵的影子？
叶鹿灵不见人影，江暮生彻底慌了，不死心地，他在叫唤叶鹿灵的同时连衣柜与墙面的缝隙都不放过。
却依旧无人应答，依旧毫无踪迹。
林月初快步走到床边，手朝被褥探去，所触一片冰凉。
看来叶鹿灵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他双眼朝四周一扫，房内各式用具依旧完好无损，并无打斗的痕迹，叶鹿灵的包袱依旧安安静静躺在床位。
看起来就像对方主动离开的样子且不久后还会再回来。
五指紧握成拳，林月初扭头往身后一望——江暮生依旧在四处翻找，不知是在找何线索亦或是叶鹿灵藏在那条缝隙。
暂且顾不上他，林月初残忍地转身，脚步急促地往另一处拐去。
玉华的房间离他们的还有些距离，带着忐忑不安，林月初颤抖着推开房门……
是意料之中，又是出人意料的，在这间房内，依旧空空如也。
连玉华都……这简直叫人匪夷所思！林月初心里尽是说不出的懊恼与困惑，若说叶鹿灵或是听到动静为了寻找他们而离开，那么玉华呢？她的离去又该如何解释？
就在林月初百思不得其解时，身后传来声声沉重的脚步声。
“难道，连玉华姑娘也……”
林月初猛然转头，只见江暮生眉头紧蹙，眼神慌乱，紧握刀柄的右手青筋浮现，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控。
“江暮生！”情急之下，林月初第一次呼唤江暮生大名。顾不得什么礼节，他急忙伸手握住对方双臂。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先稳住江暮生。
“江暮生，冷静些！听我说，叶鹿灵和玉华暂时不会有事的，”林月初凝视着江暮生，神情极其诚恳认真，“来，你好好看看，两个房间里没有任何损坏的东西，所有的一切几乎都没变过，这说明叶鹿灵和玉华至少没有同他人在此房间里打斗。”
“况且你心里也都清楚，那群黑衣人的目标是我，他们也一直在追杀我，实在没有必要去伤害叶姑娘和玉华。”
“那她们为何会消失不见？”江暮生瞳孔震颤，抬眸直视林月初，反问道。
“你相不相信你的师妹？她的武功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她会保护好自己的。至于玉华，她本就与我们无甚瓜葛，何人会加害于她？”
林月初说的其实也并非全是慰藉之语，仔细想来也有几分道理。顺着他的思路，江暮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总算能避免彻底沉入水底，还能借力挣扎。
“你说的不错，可现实就是鹿灵和玉华都消失不见，她们能去哪里呢？”
“或许她们发现我们二人消失不见便出去寻找我们。我知道你心急，没关系，我们大可留书一封后再出发前去寻找。”林月初又强调了一遍，“要相信叶鹿灵和玉华！”
时间都去哪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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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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