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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重新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杀人凶手杨鸿仞终于被捕,林月初也恢复了自由,看起来,一切都已回归平静。

只是,江暮生还有些茫然——杨鸿仞杀害莫珉、陷害林月初的原因他已知晓,可林月初又是如何得知是杨鸿仞欲加害于他的呢?

“我只是碰巧猜对了罢了。”与江暮生漫步在院内,林月初抬头望向天空,这才发现原来圆月不知何时已隐匿在层层云中,但借着小径旁的石灯,眼前的事物也朦胧可辨。

江暮生看向林月初,眼里流露的疑惑却不减半分,“你是从何时发现的?”

“或许是当他表明会救我离开的那一刻吧,”林月初收回目光,转头与江暮生对视,“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对救我一事如此执着?”

是因为杨鸿仞的演技太过拙劣了吗?这才会被林月初看破。像是自嘲般,江暮生呵呵一笑:“怪不得别人说我愚笨,原来也是真。”

林月初却是摇头,“你知道吗?你看不透并不是因为你愚笨,”在江暮生的诧异中,他继续说,“是因为你是个真心对待朋友的人。”

但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江暮生——自杨鸿仞与他相识的那一刻,对方便对他表现出异常的热情。若杨鸿仞只是单纯的热情这也无可厚非,但,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一月之人搭上前途、甚至是性命,要说对方无所企图,林月初是万万不信的。

“那你会难过吗?”江暮生直勾勾盯着林月初,对方的善意安慰并没有让他骄傲,看着身边人的双眼,江暮生话语真挚。

林月初明显一怔:“我为什么要为他……”话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忽然闭口不语。

会难过吗?因为朋友的背叛吗?江暮生是担心他还是想起曾经的自己?林月初一时恍惚,感受到江暮生的忧虑,他是止不住的心酸。曾经,他也曾像杨鸿仞一样对待江暮生过,利用,欺骗,交织在先前认识的时光,直到现在,江暮生的温暖覆盖在这片痛苦的回忆上,让人几乎要将其忘却。

可怎么能忘?这件事情曾给江暮生带来伤痛,也同样成为林月初心里的一道伤口,即使结痂,也依旧会成为一道丑陋的疤痕永远跟随着他。也是现在,林月初发现自己连一句“对不起”的勇气都已丧失 。

在江暮生充满担忧的眼神中,林月初清楚,如今一切的一切,千言万语也说不清、道不明。

事件真相大白,凶手落网,最兴奋的不是摆脱嫌疑的林月初,而是终于能给予众人一个交代的清泽派。

杨鸿仞已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全部如实交代,这件困了清泽派与林月初几天几夜的谜案终于宣告水落石出。

此时,见到林月初一行人的到来,清泽派掌门一反常态的眉开眼笑,并立刻对他们表示感谢。

林月初功成不居,不愿与清泽派过多纠缠,主场就这样交给了何月。何月是无可奈何,一边忙着应付掌门的问话,一边看着自家师弟与林月初甩甩袖子轻飘飘地离去。

早在昨日,在江暮生向她寻求帮助时,她这才知道原来江暮生竟敢夜闯林月初房间,并与对方在暗中商量对策。何月简直不敢相信,一向循规蹈矩的江暮生为何会变得如此大胆?可当她看见江暮生满脸不可动摇的坚毅后,另一种奇妙的感觉又油然而生——二人的感情到底何时变得如此坚不可摧?那前些日子对对方的熟视无睹算什么?

直到掌门又一次追问,心绪万千的何月这才堪堪回神——索性不再想了,无论二人如何,终究也不是她该插手之事。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昨夜那群身份不明的杀手,何月也将尸体统统交给了清泽派。可惜的是,在经过仔仔细细的搜查后,清泽派并未在这群人身上发现任何有用的消息。而从他们行动失败后便立即自杀一事来看,这群杀手很可能就是杨鸿仞口中那个神秘人培养的死士。

总之,对背后之人的追查,还是任重而道远。

另一边,在踏出议事厅时,江暮生忽然想起昨日林月初没告诉清泽派的一事——与杨鸿仞的交易。他们原是想借此交易得到幕后黑手的信息,奈何杨鸿仞对此一概不知。

提起此事,林月初只是苦笑,“他口口声声说是这些为了他父亲,可他那位卧病在床的父亲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江暮生张了张嘴,却又无话可说。昨夜杨鸿仞所言并不虚假,在经过打听后,二人得知杨鸿仞家中的确只剩一位老父。而在得知杨鸿仞所行的缘由后,他心里也被狠狠挨了一闷拳,这倒不是怜悯杨鸿仞,只是想起那位年迈的老人家,身体抱恙不说,还要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子之痛。

不过,江暮生倒是没有去追问林月初是否会出手相助,毕竟就凭杨鸿仞对他所做的那些事,林月初想反悔也有一千个理由。

除了杨鸿仞病重的父亲,还有两件事需要妥善处理:一是莫珉入土为安一事,二是安置小尾巴一事。

莫珉遭遇此劫在清泽派离世,众人纷纷为其哀悼。但可悲的是,其父母早已双亡,因此莫珉尸首迟迟无人认领,不得早日入土为安。如今,经清泽派协商后,众人一致决定将莫珉葬在清泽派后山,让其长眠与此。为了谨记此事,清泽派也会为莫珉立碑,并组织弟子每年上山祭拜。

至于小尾巴,清泽派原想收留其为清泽派弟子,可他坚决反抗,不愿留在此伤心之地。江暮生不忍心小尾巴再次流浪街头,主动询问其是否愿意与他一同前往奉天派。或许是因为莫珉对正派之执念的缘故,这次,小尾巴终于点头答应。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林月初便计划着离开,想来已在清泽派耽误许久,这次他倒不敢拖延。只是花红还在江暮生手中,想了许久,林月初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开口向江暮生谈及此事。但令他诧异的是,在一次外出回屋后,花红竟明晃晃地出现在床上。在看到花红的那一刻,林月初的心倏地一抽,却不知是疼还是酸。

第二日,收拾好行李,林月初便向江暮生和其他奉天派弟子告别。

江暮生倒是记挂着那群神出鬼没的黑衣人,他既担心林月初的安全,却又清楚对方不得不走,因此,三番五次,他是欲言又止。

林月初也有同样的愁绪,自进入清泽派,他便一直期盼着离开,可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原来离开的确是他的期盼,与江暮生分别却是痛苦与不舍。

这趟旅程到底带给林月初什么?或许有一些新奇的事物,或许是一些奇妙的体验,甚至是千辛万苦夺来的花红……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在与江暮生紧紧相拥中,一种不舍占满林月初内心,他从未有过如此体验,他多想将时间停留在此刻。

“唉唉唉,林兄,知道你和江暮生感情好,可你也不能忘记我们啊,没有我们你唔唔唔……”

叶鹿灵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可沉浸在分别的哀愁氛围中的二人谁也没能注意到她的动静,等林月初后知后觉回头一探时,她早已在何月手下放弃挣扎。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继续。”何月微微一笑。

“何月师姐,鹿灵师妹,真的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如今我也不知身在何处。”林月初松开江暮生,随后同样给了叶鹿灵与何月一个拥抱。

“这算啥,我们是朋友嘛,”叶鹿灵连忙回应林月初,“你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啊,想我们了就来奉天派,我们敞开大门欢迎你!”

听这话,在场之人都该为未来的相遇而兴奋与期待的,但一旁的江暮生反而把嘴一抿——让尊月楼的林月初亲自上奉天派,这无异于叫对方再闯一次龙潭虎穴。

可叶鹿灵却误会了:“江暮生,怎么,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好了好了,你快快放过我吧。”江暮生无奈道,一手轻轻推开凑上来的叶鹿灵,一手虚虚揽着林月初肩膀,“月初,你可别搭理她了。”

就在二人接触的一刹那,林月初含着笑反握住江暮生右手,一块温润的物件顺势被塞到江暮生手心。与此同时,江暮生惊讶地朝林月初瞪大了眼,却只见眼前人只是向他微微一颔首。

最后一次郑重地与众人道别后,林月初终于踏上归途。看着眼前逐渐消失的背影,江暮生心里五味杂陈——他崇拜过林月初,憎怨过林月初,他们同甘共苦过,也分道扬镳过,可当林月初真正离去那一刻,一切都已成过往。

还能再相见吗?江暮生怅然若失。

“哟,这是什么好东西?”叶鹿灵再次凑上前来,好奇地端详着江暮生手中的物体。

原来不知何时,江暮生已经松开了五指,那块残缺的玉佩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这是……”

这是当时让林月初深陷泥沼的那块玉佩!同样认出玉佩的叶鹿灵是目瞪口呆,林月初竟然还将随身携带的玉佩送与江暮生!

连残缺都无法阻碍林月初随身携带的玉佩,可见其对林月初而言有多重要。但如今,它就这么出现在江暮生手里!

江暮生瞥了眼已经在一旁石化了的叶鹿灵和一副欲言又止的何月,闷闷不乐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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