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初见到李云端时，已是黄昏时分。
那时，林月初刚从张家回到卫家。推门进屋，映入眼帘的，便是端坐在桌前的李云端。
然而，见他进门，李云端也只是轻微抬了抬眼，并不言语。
李云端几乎消失了一天一夜，再见面便是这不咸不淡模样，林月初也不知道是忧是喜。关上房门，再三犹豫后，他这才开口：“师兄，可有线索？”
李云端还是没有回答，可他那落寞的神色，分明透露了答案。
见此情形，林月初同样久久不语——早知事件复杂曲折，可他还是大大低估了调查的难度。他原以为李云端多多少少会带回一些消息，不料经过一天一夜的调查，竟然一无所获。
“我们推测的两条路，都走不通。”许久，李云端才出声。
“不如师兄先说说这一天一夜的所见所闻吧。”
李云端点了点头，而后娓娓道来。
前一夜，与林月初分别后的李云端不敢耽搁，立刻着手调查此事——他先是从张察翰南下经过的路线下手，在找到周边可疑势力后，他立刻向尊月楼传信寻求帮助。
尊月楼混迹江湖多年，早就在五湖四海布下天罗地网，查清周边势力近期动向不成问题。
在等待消息之时，李云端又将目光放在林月初所提示的布庄上。可经过多方打听，他硬是没找到半点对其他布庄不利的线索。
与此同时，尊月楼的消息也已传送到李云端手里：“安分守己，无此行动。”短短八字，打破了李云端的幻想——张察翰一行人遇到的，果然不是山匪。
可他还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一丝有价值的线索。
万般无奈下，李云端找到当地的“万事通”。在找到万事通时，看着眼前这个游手好闲、衣衫不整的老头，他是十分质疑其“临水镇万事通”的名号。但见对方有模有样地将当地几位布商之间的关系讲得头头是道，李云端也就将信将疑。
可即便如此，这位号称洞观一切的万事通还是无法为此事提供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临水镇的风风雨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可近来此地的确风和日丽无事发生，”在李云端的沉默中，万事通摇晃起伸出的手指，“你说说看，鸡蛋怎么会去碰石头呢？”
话糙理不糙，李云端无奈递给万事通索要的十五文钱后站起身离开。
“下次有需要再来找我。”万事通在其身后招呼着。
听了李云端的讲述，林月初沉吟许久。
不是山匪，不是同行，但又准确无误地拦下张察翰一行人，并干脆利落地夺走车上的钱财。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林月初微微抬头，恰好对上李云端忧心忡忡的目光。走向李云端，林月初替对方倒了杯水。
“没关系，此行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还能凭此调节行动方向。”
李云端接过茶杯，轻声道谢。
“师兄也累了一天了，先好好休息吧。”
“实在是时间有限啊，”李云端放下茶杯，摇了摇头后叹了口气，“我想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
林月初没有表态，转而替自己倒了杯水。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他缓缓道：“我今日去张宅了。”
李云端抬头看向林月初，有些不明所以。
“我将我们的猜测告知于他，他同样否认。”
“说实话，就他那副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模样，我倒觉得他压根毫不在意。”李云端下意识脱口而出。
林月初捏起茶杯的手一顿，想起昨日卫家夫妇的争吵，一时有些感慨。
“师弟，实不相瞒，在回来的途中，我忽然想，或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出发。”
“另一个角度？”
“不错，”李云端点头，“既然此事早有预谋，说明这幕后黑手必然与卫、张两人不和。我们不如把视线放宽些，就从他们二人的仇家下手。”
不是山匪，不是同伴，会是仇敌吗？指尖无意识划过杯沿，林月初陷入沉思。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某一人群，换句话说，人人都有可能。
可是茫茫人海，又该如何寻找？
“还是交给我吧，”李云端打破寂静，“或许真相就藏在下一步。”
稍作休息后，李云端又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卫家。而林月初则是前去与卫灵之交流了片刻。
生意人的圆滑让林月初十分难为，卫灵之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仇敌，并且还指导起了他：“像我们这种做买卖的，最重要的是包容……”
林月初忍不住打断对方，“或者公子还有何怀疑对象？”不知怎的，在看向卫灵之时，他似乎从对方微挑的眼角看到了一丝不以为然。
再次被卫灵之的否定后，不愿在此耽搁的林月初转身去了张宅。
对于林月初的到来，张察翰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我想了一圈，实在没有可疑的人物。”
短短的一句话，林月初又无功而返。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边李云端倒有了些新的发现。
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老头，李云端双手环胸，只能在一旁耐心等待。
“你真的不来一碗？”忙碌之余，万事通终于舍得抬眼给予李云端一点关怀。
这个几乎将脸埋在碗里的老头吃香极其不雅，呼哧呼哧地溅出点点面汤，李云端强忍着按住想后撤一步的脚。
“不了，我……”
还未回答完，对方又以风卷残云之势埋头苦干。
李云端：……
万事通虽然吃相不堪，但胜在吃得快。心满意足后，他这才慢悠悠抬头看向站立在一旁的李云端。
“小伙子坐下吧，”万事通嬉皮笑脸，“昂着头我脖子酸。”
于是人高马大的李云端被迫屈起双腿坐在小板凳上。
“这面真香……让你见笑了。”万事通舔了舔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读出对方弦外之音的李云端大手一挥：“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包你明天一整天的面钱。”
听到明天又能“奢侈”一天，万事通嘴角一咧，眉眼的皱纹像极了衣角的褶皱，“说吧，这次又是何事？”
“我想想你打探两个人——卫灵之与张察翰。”李云端刻意压低声音，又往四周看了一圈，“我想知道，他们两个在此地是否有何仇人。”
这个问题显然难不倒万事通，李云端话音刚落，他就毫不犹豫接过话：“仇人？我看他们就是对方的仇人、冤家！”
“怎么会？”李云端脸色一变，“不是最好的同伴吗？”
“就因为是最好的同伴，才容易变成冤家啊。”万事通眯起眼睛，煞有其事道。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李云端伸手想掐住对方臂膀，但在看到对方的破烂不堪的衣衫后又只能紧握拳头将手收回，咬牙切齿地，他追问道：“快说，到底有没有！”
“诶诶诶，息怒息怒，”万事通装模作样地用手顺了顺胸口，“生意场上哪会没有仇人？凡是触及利益的，都有很大概率变成仇人的。”
“具体点！”
“那可多了去了，我哪知道啊。”
李云端怒极反笑，“你不是万事通？”
“这不包含在那万件事里——哎，你别走啊，我的面钱——”
见李云端起身正欲离开，万事通这才慌慌张张地拉扯他的衣摆，试图挽留住对方。
“你别碰我！”李云端怒火冲天，怕是下一秒就要拔剑而出，见此情形，万事通果断放手。
“我们再商量商量嘛。”
李云端抿着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嬉皮笑脸的万事通。
在李云端幽怨的目光中，万事通只好收起笑意，“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在临水镇这么多年来，的确从来没见过卫灵之和什么人发生矛盾，”神秘兮兮地，万事通凑近李云端，“你看，卫灵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可见此人手段眼界必不是常人能及。”
“你就说你不知道得了，”李云端白了万事通一眼，“那张察翰呢？他又如何？”
“他？”万事通难得皱眉，“他是个不错的好人呐，也曾请我吃过饭……唉唉唉，别走——”
“我是说他品行不错，你看，他跟在卫灵之身边二十年，都没有做出一点出格之事。”提起张察翰，万事通像有无限的惋惜，“若是当初他能金榜题名、衣锦还乡，是不是就没有今日的一切……人啊，果然还是得认命。”
难得万事通万千感慨，李云端却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而是全当他在故作高深。
强行将对话拉回，李云端抓住重点：“你是说卫灵之品行不正？”
“我可没说哈，”直起身子，离李云端稍远了些后，万事通才隐晦道：“看你今日一直向我询问他们二人之事，我可以再给你个提示。”
“什么？”李云端狐疑。
“再加一天饭钱。”万事通竖起一根手指。
简直奸商。李云端不满腹诽，可嘴上却客气：“你尽管说，少不了你的。”
眼见二天饭钱有着落，万事通嘿嘿一笑，“若你真想了解卫灵之，不妨去地下赌场看看。”
“他好赌？”李云端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我就不说了，反正你去了便知。对了，最好是晚上去，或许你还有机会与他碰面。”
一天面钱就换来这么神秘莫测的一句，李云端一边掏钱一边暗自嘀咕。
吃喝嫖赌四者紧密相连，有钱人染上些酒色财气倒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尤其是像卫灵之这种年少有为，又正直壮年的有钱人。李云端慨叹，这样看来，张察翰能一直保持初心、洁身自好，倒也不易啊。
在万事通两眼放光中，李云端压下思绪，立刻赶往卫宅。
初会一次过，期末周也过去啦，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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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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