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找回那枚戒指，至于戒指是否在沈奕年手里，黎芷没有把握，但她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帮陈景言打掩护，比司法部早一步知道凶手是谁，也算还陈家一个人情。毕竟姻亲陈家人待她视如己出，给予莫大恩情。
黎芷上了车，外头接应的梁司递给她一个工具包发动引擎为难说：“小姐，大半夜潜入司法部偷东西，不大好吧？”
“不叫偷，叫物归原主。”她清点工具包里面的用品，突然抬头问他：“开锁工具呢？”
梁司讪讪笑道：“被顾元拿走了。”
“那我们怎么开门啊？”黎芷白了他一眼。
梁司：“顾元说，他可以解决。”
黎芷无语在心里暗自骂道：真是猪队友。
***
车子疾驰，已经快到政府大楼，被围墙包围的政府大楼后面有一片宽阔空地，以供军用车私用车停放。
二更天，安排站岗的警卫兵不多只有三四名，黎芷同梁司蹑手蹑脚匍匐前进，黑色身影淹入酽酽夜色中，以至于打盹的警卫兵并未察觉。
这种“偷鸡摸狗”的事，黎芷没少做，所谓熟能生巧，连同“做贼”的心理素质也变得固如磐石。
而做这些事，起初不为别的，只为生存，等黎一山改头换面发达了，她才渐渐金盆洗手。
曾经为了找出那个人，她来过几次司法部，政府大楼的地形记得清清楚楚，沈奕年的秘书住在最东边那间房，这个点其余人应该不在，从楼梯上来左转第一间应该是沈奕年办公室。
正好楼道及一整排房间阒然黑漆，黎芷倒不怕，只不过偶尔传来似婴孩啼哭的猫叫声令她全身不禁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梁司搭把手打着微光，黎芷一扭门把手，门开了，狐疑看了梁司一眼，梁司立马努嘴示意，估计是顾元提前开好的锁。
“你在外面等我，有事发暗号。”黎芷先进去像只老鼠开始在办公桌周围寻找起来。
办公桌上凌乱的文件，黎芷咬着小手电认真翻找起来，找了一会，桌子右侧最底下的抽屉上了锁，她无奈轻叹在心里又把梁司顾元骂了一顿。
一顿好找并未找到戒指，起身直勾勾看着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思忖要不要撬了它之际，不经意环顾黑漆漆屋子一圈，不远处的沙发上有声音，翻身的动静。
有人！黎芷第一反应脚底抹油正准备溜之大吉时，敏锐察觉于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无声盯着她。
顿时毛骨悚然凝神静气，看不见人却知道那人就在沙发旁。
黎芷收了手电慢慢走过去，今夜没有明亮的月光，于是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凭着直觉，两人似在对望，她不动了。
离沙发已经很近很近，黑暗中那双眼确实在看她，黎芷手心冒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安静站在原地等那人先开口。
“啪嗒”一声，打火机擦亮屋子的一角，火光曳曳彼此视线碰上，黎芷记住了沈奕年那双琉璃色眼眸。
这是这些年不曾见过的，一双好看却疏离的眼睛，瞳孔琉璃冷然却又氤氲一层水雾，他目不转睛看着她好一会，俯身点燃桌上的油灯。
倏地，灯光照亮了彼此的面容，光下的黎芷，面容娇冶明艳，眉梢微挑，眉头却蹙成一条线。沈奕年起身走到她身边，忽然，孔武有力的手臂迅速揽过她的腰往前一带，黎芷的身子便踉跄贴了上去，看似紧紧贴合一起，实际上还有一丝缝隙。
他的身子往前倾，真正拥着她，让这丝缝隙又缩了些，而后于她的耳畔沙哑低呢：“黎小姐，想要什么光明正大的来，何必……”
黎芷也不管不顾了，捧起他的脸亲了上去，妥妥的施行备用计划—色.诱，只不过色.诱计划很快失败，沈奕年毫不犹豫推开她，力道之大使她趔趄一步立马扶住沙发边缘。
“你……”该不会嫌她…脏？该死，清清白白黄花大闺女主动献上香吻竟被嫌弃，气不打一处来，黎芷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抹了抹嘴腹诽：“我…第一次。”
沈奕年愣了下又很快反应她口中的第一次，不动声色坐在另一头，睨她轻轻落下一个“哦？”
“哦”？黎芷抿唇心情更不佳了，他的这声“哦”好像告诉她，第一次还有落红，初吻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从家破人亡那年开始吃苦头的黎芷学会了夹缝中找糖吃，然后自我安慰，世道就是这样，一旦骨子里带有偏见，对的也是错的，只要身处污泥中便不可出淤泥而不染。
即使百乐门的姑娘们卖艺不卖身，哪怕逢场作戏，也没有人认为生活在那种场所下的她们是干净清白的。
想通这一点，黎芷也不愿跟他掰扯是否第一次，直接开门见山：“那日搜查百乐门，你是不是找到一枚戒指？那是我的，对我来说很重要，若找到了请沈司长还我。”
“没有。”沈奕年斩钉截铁回答。
如此肯定的回答，刹那间，黎芷无言以对，连反驳争论都显得无比苍白。
她坐了一会，沈奕年亦沉默陪她坐着，看他一副高冷模样，不想较劲了，起身说：“沈…司长，既然没有找到，对不住了，先走一步，改日请你吃饭赔个不是。”
“且慢，黎小姐真当司法部是自个儿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沈奕年冷笑站起来，个子又高，俯视看着她。
“找戒指也好，来司法部另有所图也罢，黎小姐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径实在令沈某多想了…”他靠近几分，黎芷便心虚后退几步。
“那你想怎么样？”退无可退地步，沈奕年一把抱住她，身体的凉意传到对方身上，黎芷真切感受到自己已经贴上他如铁似火的胸膛，心口处一颗心脏强有力跳动，乱了分寸，到底是谁的心跳如此之快？他的？亦是她的？
然而，此时此刻屋内的温度并不高，此时此刻他们俩面色如初。
忍着慢慢平复心情，沈奕年放开黎芷，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回头一看，他往办公桌走去，坐下铺开纸开始写字。
葫芦里头到底卖什么药？即使黎芷很好奇，她也尽量表现淡定从容，又坐回沙发上等待。
十分钟后，屋外走廊传来一阵猫叫，黎芷立马心领神会起身，都忘了梁司还在外头，故意咳嗽起来说：“沈司长，时候不早了，明日再来赔罪，我…先行一步。”
等人挪到门口，沈奕年几个跨步拦下她，递上一张纸，宣纸厚实有淡淡木檀香，是用外国货派克钢笔写的，力道遒劲，纸上的字仿若翩翩起舞小精灵，灵动跳脱甚是漂亮。
人都追求视觉之美，沈奕年长得不赖，但看多轻柔似水清清秀秀的陈景言，对他的样貌不曾高看一眼，如今因为这些字竟多看好几眼。
刚才只顾欣赏这些灵动好看的字，竟忘记了他所写的内容，等大致看完，黎芷的欣赏立即变成恼怒，她将纸揉成团丢给他，质问：“什么意思？让我免费伺候你一周？”
“并非此意，从法理层面讲，你私闯司法部，当拘，司法部司长办公室多是些机密文件，若要细究，罪加一等，现在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管制矫正一周不过分。”
彼时，黎芷的嘴角肌肉抽搐，并不理会他的这些歪法歪理，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直接闯出去。
谁料，猜到她动向的沈奕年高大身影直接挡了去路，背靠门后，不知从哪又冒出一张纸递给她，好耐心哄骗：“签了，我就让你走。”
“你……”，她无语凝噎，屋外的猫叫声渐行渐远，估计廊道有人，猜梁司应该先走一步。
好女不跟他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黎芷自认倒霉，摊出掌心示意拿笔来，沈奕年似笑非笑递上钢笔。
这次她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了几遍，不过三行字却看了将近五分钟，最后洋洋洒洒签上自己的大名，不悦道：“可以了吧。”
他打开门做了个“请”姿势，提醒：“夜深沈某不送了，从明日起记得来司法部报道，请黎小姐遵守承诺。”
***
刚签完“卖身契”的黎芷愤然下楼，梁司正在楼梯底下候着，见她步履匆匆直奔墙头，不明所以的梁司追了上去，压着声音喊她，而黎芷头也不回直接踩着墙角的一堆废石块翻了墙出去。
看着一套行云流水操作，梁司叹了口气，翻墙跟着出去。
回程的气氛明显死气沉沉，梁司大气不敢喘侧头瞥了她一眼，正闭目养神。
斟酌了一路想问自家小姐发生何事，直至到达目的地，他还是连一个屁都没敢放。
倒是黎芷在车上小憩一顿，通体舒泰心情堪堪好转，对今晚当值的顾元都莞尔一笑径直回厢房。
顾元看着一身黑离去的小姐，精神恍惚拉着苦丧着一张脸的梁司问道：“司哥，小姐刚才是…对我笑了？”
梁司气急败坏揪着他的衣领，“今晚你当值，还允诺去开锁？”
“松…松…松开…”顾元全然忘记还有开锁这茬事，立马赔笑说：“司法部都不用开锁，那姓沈的基本住在办公室。”
梁司觑他心道：真真猪队友！等两人喧闹一番，已经三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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