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抓马的时刻莫过于此刻,梁琪主位,鹿书林副主,对面蒋莹舒媚胡超岳,此刻倪雯雯见到蒋莹也上前打招呼坐在了她左手边,虽然舒媚和杭澈是一家公司,但网络上素来传她们关系不和,不然也不会电影宣传从未同台。
这是什么大型尴尬现场?
不,这是大型飙演技现场。
“淡定淡定,这么多人呢。”蒋莹伸手按住舒媚捏着叉子的手腕,她觉得自己真是遭罪,怎么偏偏和舒媚选了这么个位置。
倪雯雯俯身靠着桌沿,眼神越过蒋莹和舒媚打招呼,“你好,我是倪雯雯。”
舒媚一记眼刀飞来,嘲讽地冷笑一声。
蒋莹立刻做起和事佬,侧耳对倪雯雯说,“不是冲你,她心情不大好,我都不敢惹。”
倪雯雯盯着对面正看着舞台的鹿书林看了一眼,心里也猜个七七八八,便懒得计较,这种场合大家过得去也就好了,谁还真的抱着交朋友的心态来的。
除了蒋莹。
梁琪自然地拿出盘花,冲着对面握着刀叉想吃人的舒媚上下扫了一眼,“我就说嘛,这一身比刚才那个暴发户颜色清新多了。”
这话说得好像她刚才的举动是帮了舒媚大忙一样。
舒媚原本打算井水不犯河水,对方只要别太过分,大家就相安无事凑合到结束,现在被对方这么一激之前憋的气即将喷涌而出。
在她发作之前胡超岳双手端着酒杯恭敬地起身,“师姐,我敬您一杯。”
舒媚不禁侧头看着这位程咬金,蒋莹右手探下去拍了拍她的腿。
梁琪假意没听见,手上动作不停将一块切好的牛排送入口中,“连杯子都不知道怎么拿的话,我劝你去报个班学一学。”
胡超岳僵在原地,另一只手抬起用双手护着玻璃杯。
喝香槟的时候一般是手持着杯脚下端,不要碰到杯壁,其实一开始只是为了以防手的温度影响香槟口感,后来就成了一种优雅的象征和礼仪。
没人告诉胡超岳,他自然也不会知道。
倪雯雯惯会察言观色,顺势也端起酒杯起了身,“梁老师,刚才一直没找到机会和您请教,以后烦请多多关照。”
梁琪深深地望着这位出头的小姑娘,转而优雅地放下餐具,端起手边的香槟,“大公司的艺人就是不一样,素质高出一大截啊。”
她未起身,只是简单提了杯子,倪雯雯弯腰碰了酒杯,胡超岳被晾在那里正欲收回手,鹿书林起身和他轻轻碰了一下,“谢谢你在片场的照顾。”
“应该的。”
这才不至于让他颜面扫地,男人抿着唇微微小酌一口,拉了下西装坐下。
主持人穿着一身银色包臀短礼服,拿着手卡热情地上台和大家打着招呼,工作人员将20余幅贫困山区儿童所作水彩画放置在舞台的道具桌面上,每幅画都做了简单的装裱,以便它们看起来更像是一件展品。
这种完全就是捐款,随着心意图个名声,主持人一件件介绍着展品背后的故事,台下的达人明星们配合着瞩目凝神,展品五万起拍,不知不觉就拍掉了十几件,这种做好事的竞拍,大家都不会真的去拼价,哪位出了高价其他人意思一下凑个热闹暖暖场子,顺水推舟给对方收入囊中。
“好的,非常感谢邓老师以100w的高价拍的这幅玫瑰少年图,那接下来这一幅是一位盲人儿童绘制的他心中的世界。”主持人一边介绍一边走到图画旁边。
这一幅图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配色也算不上和谐,只能靠着想象推断出应该是一艘宇宙飞船遨游在星空里,一直没有举手的杭澈微微抬手立刻吸引了主持人的目光,灯光追来,她优雅地用手指比了一个八字,主持人立刻会意也做了手势和她确认,杭澈点了点头。
主持人笑着向大家公布她的竞拍价格,“感谢杭澈老师愿意以80w的价格拍得这件作品,这件作品也是所有展品中唯一一件盲人儿童的作品,很有意义。”
“80w一次。”甚至还没喊出二次,一旁便有人举手打断。
主持人看着那人的比画有些不可思议,“梁老师是要出价100w吗?”
梁琪点了点头,周围人纷纷议论了起来,“我就说她们关系很差吧,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这可比拍卖有意思多了,你猜谁最后拿下这个作品?”
“肯定是杭澈啊,她先拍的,要是我,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
“我看不见得,你不知道她之前退出剧组违约金就赔了两千多万呢!”
“这么多?”
舒媚微微皱眉,用叉子敲了玻璃杯一声,桌尾几位碎语的名媛才收敛一些。
主持人开始报价100w,杭澈几乎没有犹豫再次举手,众人屏住呼吸期待她的报价,主持人明显也被调动了情绪,“杭老师这边再次竞拍,给出了150w的高价!看来今晚是势在必得。”
150w也许对明星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但用来挥霍也不是都会舍得,何况这幅画价值几何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搏个彩头落个名声,点到为止,没人愿意充冤大头。
主持人那句势在必得让大家倒吸一口冷气,邓子衿双手环在胸前,一副看戏的姿态。
“梁老师出价200w!这已经是今天的最高价!看来两位老师都十分钟情这幅《未来世界》,我们的所有拍卖款项都会第一时间捐赠给慈善机构,用于我们贫困山区孩子的学习和生活,那这幅画最终花落谁家呢,我们拭目以待。”
不是其他人出不起,只是实在没必要坏了别人的兴致,其他人此刻只作壁上观,观一山两虎斗。
杭澈眼眸微闪,乘胜追击,开出了280w高价,现场一阵惊呼,如果说之前还是暗斗,这一次是真真打脸啊。
梁琪被架在大家的眼光中,一咬牙继续给出了360w的高价,现场除了惊呼更是响起了一阵掌声,她嘴角微微扬起颇为得意。
主持人看着杭澈的方向,期待着她再次举手,杭澈在众人的凝神之中不负所望地,笑了笑,优雅地摇了摇头。
什么?剧情不对啊,不是应该加码加价,杀她个片甲不留吗?
众人一片唏嘘,望着大屏幕上那张淡定的脸纷纷不解,这么好吃的瓜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让我们掌声恭喜梁琪梁老师最终拍得这幅《未来世界》,并为我们贫困山区的孩子捐款360w元!”
现场掌声雷动,镜头扫过梁琪微微点头,主持人将这幅图装进礼盒,工作人员将它送到梁琪身边,梁琪手指随意地端搭在盒子上,她原以为对方还会和自己纠缠几轮,目前这个价格就能让杭澈颜面扫地她自然是满心欢喜,语气中尽是嘲讽,“还以为多有能耐呢,看来拿了青龙也一样寒酸。”
鹿书林有些走神,胡超岳确实忘了顾及那身名贵的西装,在桌下把裤子抓得满是褶皱。
舒媚自然是不能忍,但管天管地总不能管人家买东西吧,虽然不好发作,还是闷声吐了一句,“死暴发户。”
邓子衿嘴角露出不明的笑意,轻轻叹息着摇了摇头。
错过了最佳画作,杭澈最后用100w选了其他的作品,拍卖会在大家的配合中完满结束,一共募集了840w的善款。
音乐四起,自由活动时间,蒋莹和舒媚倪雯雯交代了些什么拎着裙摆跑过来和杭澈告别。
“邓老师好,我是演员蒋莹,现在在和杭老师一起拍戏。”蒋莹礼貌恭敬地伸出手,微微弯腰。
邓子衿打量着这位元气四射的年轻人,伸出手回礼,“你好。”
她请握之后很快放开对着杭澈说:“杭老师,我马上要去横店客串一部戏,到时候直接去广州,我们片场见啦。”
“这么着急?”
“她在后台催得不行,我得赶紧先撤了。”蒋莹俏皮的样子总让人忍不住关爱。
“蒋莹。”杭澈指了指旁边的桌台提醒她,“那个蛋糕很不错。”
蒋莹一顿,立刻反应过来,“好嘞,她最喜欢吃蛋糕了!正好给她带一个,那我先走了。”蒋莹眨了眨眼,她的可爱与生俱来,“邓老师,再见。”
女孩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拿了两盒纸杯蛋糕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渐渐地上来和邓子衿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杭澈相当识趣起身四处走走,刚脱离这边的应酬,就被舒媚拽到一旁,“我的杭老师,我的杭老板,没看出来啦,君子报仇当场就来啊~”
一身白色礼服衬的舒媚更加干净脱俗,杭澈手半插在口袋,一脸无辜,“她要做好人好事,我还能拦着不成。”
“不能不能~可不能阻碍别人积功德,就是你怎么不让她多捐点。”
杭澈浅笑,“适可而止,别太贪心。”
舒媚微微侧头,透过杭澈的身体看到远处开屏孔雀梁琪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屑地睨了她一眼,她却一点也不惧怕更不生气,下巴一抬冲着对方眨了眨眼。
梁琪完全被她这顿操作搞蒙,皱着眉出神,对面的美女及时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舒媚心里痛快,恨不得现在去台上高歌一曲,“我看她这个脑子,估计今晚躺在床上垫高枕头才能知道自己上当了。”说完压了压声音,“我和你说,刚才她取笑别人的那副样子你是没见到。”
杭澈不是八卦的人,但担心蒋莹被欺负便关心地问了一句,“蒋莹吗?”
“不是!我现在才知道,她连自己公司的都不放在眼里。”舒媚凑近杭澈耳畔把刚才胡超岳的事情简短地描述了一遍,“他又不知道,就算知道,别人爱怎么吃怎么喝有那么多讲究吗?我拿筷子吃牛排很低俗吗?”
拿自己的见识嘲笑别人的未知,这种优越感充满了恶臭。
按照以往,舒媚根本不会在意胡超岳,但可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缘故,她也莫名地生出了些同情心。
杭澈一直很少用手机,所以当童年举着手机在侧门挥手的时候,她有些诧异。
“你吃了吗?”
童年立马说,“吃过了,有工作餐。”递上手机后杭澈一看来电面露喜色。
童年很想问这位备注小财迷的来电人身份几何,只听杭澈划开界面,“宋知。”
老板给宋知的备注这么亲昵?
下一秒杭澈愣在原地,那边无声,原来还没等她拨出去手机已经完全黑屏,杭澈按了按旁边的开机键毫无反应。
童年收起好奇凑上前看了一眼,“啊!老板对不起,是不是没电了?”
多半是的,杭澈一瞬间失落,童年从口袋捞出手机献宝,“用我的吧。”不等杭澈答应,她便翻开通讯录手疾眼快地找到宋知的电话拨了过去。
机械的女声从听筒内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宴会厅有些嘈杂,杭澈一手拿着童年的手机,一手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她,然后抬手指了指宴会厅前方的阳台,童年给她比了一个OK。
想必是对方正在回拨,脚步的频率伴随着听筒客服回应,她渐渐远离人群。
“喂,童年,你和你老板在一起吗?”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语气有些着急。
“童年不在,你找哪位?”杭澈勾着嘴角明知故问。
“……”
宋知一顿,察觉到对方,“你电话关机了。”
“没电了,很抱歉。”杭澈一边回应半端着托盘的服务生,一边加快脚步,“有什么事情吗?”
“你……活动没结束?”
“嗯,今晚加了慈善拍卖的环节。”加上那幅画作的小插曲,和杭澈之前和宋知说的结束时间有了时差。
杭澈顺着红色绣金花纹的地毯迈步至阳台,晚风瑟瑟而来。
“不好意思,那结束了我再找你。”
杭澈刚想回复,一个圆形金属打火机滚落脚旁,不远处,一袭旗袍的邓子衿背倚着栏杆,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细长女士香烟,定定地望向她,嗓音略带宠溺地问:“出气了?”
杭澈一愣,垂了手握着手机,“嗯。”
“杭澈,你长大了。”
“总要长大的。”
20岁的杭澈迈出了右脚,稳稳当当地站在了25岁的人生舞台上。
对方不再说话,只是笑着静静地看她,手边一点红色亮光将夜色烫出口子。
杭澈鲜少出神,却还是被那双眼睛蛊惑。
沉默了几秒后,她弯下身子。
这个动作和她们的那部电影画面重合起来。
回忆里短暂陷落的意外萌动,不知让邓子衿忍住了多少次冲动,才能像现在这样淡然地站在女孩面前。
作为一个演艺前辈,一个年长的姐姐,这些年她远远地看着喜欢的人,从泥沼中走出了今天的淡然自洽,一步步朝着自己心中的理想迈进。
她生出些贪心,贪心地想知道,对方有没有在某个秋意渐浓的午后,坐在沙发无聊地看着电视,看到了那部电影,想起过自己。
但这份贪心只能被压在心底,因为女孩的眼眸里透着清澈,坦然,没有一丝她期盼的缱绻爱意。
打火机被递到眼前,邓子衿善用演技浅笑嫣然,她并没有提起和这个在片场不太爱说话,独居一角抹着眼泪,对戏时眼神炙热,有着少年气的年轻影后上一次分别后的约定。
成年人总是把分寸拿捏得体,将那份意犹未尽深埋谷底。
因为没有入口,玉指间香烟没了猩红,烧了一小截早已湮灭在夜色里,将那浓浓的重逢情谊轻而易举地消散。
女孩淡然地说着总要长大的。
长大,代表着告别过去。
她有些不甘心,开着玩笑企图把对方拉回记忆里,“是啊,那个会着急解释,哭哭啼啼的小朋友,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邓子衿看了眼杭澈手里的火机,思绪回笼,没有接过,而是将手里烟递回嘴里,眼神暗示着什么。
她只需抬一抬精致的下颚线,楼层足够高,不用担心被狗仔拍到,不过即便被拍到,邓子衿恐怕也不在乎,到她现在这个地位,即便如此,别人也只会夸真性情。
是这样的,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获得的评价也会被优待。
火苗在咫尺间跃动,邓子衿深吸一口,啪嗒一声火机盖上金属盖,她靠着栏杆吞云吐雾,杭澈拿着手机看了一眼,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也悠闲地将双手搭在栏杆上。
两人一正一反,看着宴会声色犬马,看着城市霓虹遍地,孤单人影寂静无声。
“四年了。”杭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望着远方大楼上一闪一闪的装饰灯,像极了那一年周瑟在片场拿起对讲机上闪烁的红灯。
“是啊,四年了。”邓子衿感慨,“周姐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后来...你有去看过她吗?”
邓子衿摇了摇头,“没有。”吐出一口烟雾,“她不喜欢别人看到她脆弱的样子。”
杭澈低了低头,欲言又止。
“最具商业价值奖,听起来挺不错。”灯子衿笑着看她。
杭澈勉强勾了勾唇,“人人都拿一个,皆大欢喜。”
只是为了平衡罢了,社会法则,职场游戏,小朋友告别了当初的青涩和天真,一针见血地捅破了世界的真相。
“有价值是好事,价值会影响别人对你的重视程度。”邓子衿手里的物件捏在指尖旋转,“就像这个打火机,丢了没人觉得可惜,但要是告诉你它值十万呢?”
邓子衿慵懒的声调让人放松,透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假象,她凝眸望着身边人,不错过一丝细微的表情。
杭澈看了眼在她指尖,“邓老师,如果这是我很喜欢的打火机,十块钱,丢了我也会难过。”
邓子衿神色一变,两秒后,宠溺地笑了声,“所以啊,你……和别人不一样。”
小朋友告别了当初的青涩和天真,依然还是那个买石榴的小呆瓜。
杭澈把手机还给年年独自去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被熟悉的身影堵在门口。
“好久不见。”一样的开场白,所以今晚是故人缅怀过往吗?
“嗯。”因为周瑟的缘故,杭澈今晚的心情有些沮丧。
鹿书林很少像现在这样紧张,抬手将鬓边的头发撇到耳后,“你变化挺大的。”
“之前在横店的火锅店不是见过吗?”杭澈淡淡地回,抬眼抿了抿嘴,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
鹿书林忽然想到什么,声音有些激动,“那天你看到我了?”
杭澈嗯了一声,“看你不太想打招呼,就没表示。”
“我没有不想打招呼,当时人挺多的,你也知道我和舒媚的关系,我不是故意装作没看见你的。”鹿书林开口一股脑儿解释着,生怕少说一句加深了对方的误会。
看着杭澈毫无波澜的表情,鹿书林又觉得自己刚才稍显激动,赧然地皱了皱眉,垂下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裙摆。
“我不介意。”
“不介意就好。”
杭澈见她没有让步的意思,提醒着,“有事吗?”
“哦,有!”鹿书林斟酌着开口,“我妈妈的朋友特别喜欢你,想找你要两张签名。”
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可以吗?”
杭澈记得鹿书林的父母,热情好客,为人和善,没有拒绝的理由,“可以。”
照片还在自己的包里,回到宴会,人多口杂自然不合适,鹿书林想了想,“等我一会可以吗?我这就去拿。”
说完这句话,杭澈微微愣神,鹿书林自己也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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