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过了几日,这天傍晚,萧秋仪派了人来太学。萧浚野以为是送衣裳的,去大门口道:“刚来才几天,来找我干什么?”
一个高挑的男子和一个俏丽的小丫鬟站在大门口,远远见了他便露出了笑容。那男子名叫于白鹤,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袍,神色沉静。此人是天机书院的护卫,原本一直暗中保护他,做事一丝不苟,把影卫这个工作做到了极致,甚至连他洗澡上厕所都在外头等着,严重侵犯了小三爷的**。萧浚野忍无可忍,不让他跟了,于白鹤就回了书院。算起来,两人已经有小半年没见了。
他恭敬道:“公子,明天是太后寿辰,郡主叫您回家一趟,准备进宫贺寿。”
萧浚野一怔,其实不爱去那种场合,饭吃不好,举手投足都被许多人看着。他道:“啊,我书没读完呢。”
云露就知道他要推脱,道:“郡主说了,这是殊荣,别人家想去还没资格呢。”
她看了一眼路过的孔家兄弟,那两个人也暼着这边,想偷听他们说什么。云露是萧秋仪的陪嫁丫鬟,生的很水灵。上回她来给小少爷送点心,在大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被孔武盯上了,对她问东问西的,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把她气的半个月没缓过来。这回有于白鹤陪着,她才肯来传话,见了孔家兄弟就忍不住要翻他们白眼。
太后是他姑奶奶,小时候挺疼自己的,一家人都进宫了,萧浚野也不好搞特殊。他道:“我知道了,明天请了假就回去。”
次日一早,萧浚野带着小胜回家,就见十来个人挤在门前,嚷嚷得跟菜市场似的。一人伸着手道:“八百两成不成……九百两,我诚心买!”
旁边一人把那人拱开了,道:“我出一千两!”
那些人都是京中有钱人家的子弟,拐弯抹角跟皇家沾亲带故的,刘管家也不敢得罪他们,带了几个家丁赔着笑往外送,一边道:“真没有,都是坊间瞎传的,几位请回吧。”
萧浚野茫然地看着他们,那些人一见他,顿时围了上来,纷纷道:“三公子,听说你得了本书……”
刘管家连忙把他从人堆里扒拉出来,拽着他进了院子,哐地一声关上大门,这才松了口气。
外头还闹哄哄的,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萧秋仪走过来道:“回来了?”
萧浚野嗯了一声,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外头那些人怎么回事?”
萧秋仪道:“还不是你那好表弟,跟人吹牛说老神仙显灵送了本天书给你,消息传出去了,不少人都想买,已经抬到一千两了。我好不容易让刘叔把人赶出去了,你消停一会儿行不行?”
萧浚野很无辜,道:“我让他闭嘴了,谁知道他那嘴松得跟棉裤腰似的。那帮人也真信,不怕被坑啊?”
据说那本书是江慈所著,老神仙刚飞升不过百年,在民间颇有些拥趸。不少人觉得只要拿到这本书,就能效仿他白日飞升,不差钱的自然愿意来试一试。萧浚野觉得有意思,扬起嘴角道:“改天我拿个包了浆的夜壶出去吹两嗓子,你说会不会有人来买?”
小胜噗嗤一笑,萧秋仪道:“得了吧,人家是信你吗,那是信将军府的名声,你少给爹添乱吧。”
萧浚野道:“我哪添乱了,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的,想成仙想疯了。”
萧秋仪也觉得有些荒诞,道:“都是闲的,等过了这阵子,应该就平息了。”
两人往后院走去,萧浚野道:“晚上姐夫去么?”
萧秋仪道:“他一介白身,去干什么?”
萧浚野道:“他那么大学问,状元也能考得下来,怎么不去科举?”
萧秋仪的声音低了下去,道:“他身子不好。何况树大招风,他能保护好自己,安稳活着就不错了。”
萧浚野哼了一声,心中也知道有些话不能明说,无非是鸟尽弓藏的道理。先帝晚年疑心病重,处置了不少老臣。谋圣为了子孙能得以保全,辞去了先帝封的永安王,归还了江宁一代的封地,临终前更是叮嘱子孙三代不得入仕。徐子章是个孝顺的儿子,都听父亲的,只安心经营书院,平时连门都不出。
姐夫一向风淡云轻的,可他到底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萧浚野总觉得很可惜,若是换成自己必然不会甘心。他道:“读了那么多书,真是可惜了。”
萧秋仪淡淡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明年考武举,拿个状元回来。”
京中能打的他都见过了,没一个比得上自己的。萧浚野把胸膛一挺,自信道:“那是自然!”
一家人收拾整齐,晚上乘车进了皇宫。皇帝在长乐宫摆宴,太后端坐在上首,孔皇后、刘贵妃和贵妇女眷们坐在一侧,萧浚野跟着父亲坐在对面,小静王也来了,远远地望见了他,微微一笑。在座的都是皇亲国戚,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酒,萧浚野来之前就吃了几块糕点,此时也不饿,端坐在席间,一派规矩有礼的模样。
太后今日过六十岁寿辰,她鬓边有些银丝,精神依然很好。平阳郡主送上了一双白玉如意,恭敬道:“祝姑母身体康泰,福泽万年。”
太后微微一笑,道:“好久没见珠儿了,萧将军对你可好啊?”
平阳郡主道:“感谢姑母牵挂,锐成对我很好。”
灯光照在郡主身上,映得她颇为动人,四十出头年纪的人,一提起爱人仍然会流露出少女的神态。萧锐成看着她,钢铁一般的汉子也变得柔和起来。当年平阳郡主上元节出来看花灯,在流光台边遇见了萧锐成,两人一见钟情。郡主有意扔了一张帕子给他,萧锐成捡回去,宝贝似的揣了半个月。后来打听到她是睿亲王的女儿,便鼓起勇气登门求亲。睿亲王寻思着这小子的身份倒是不错,就是当将军出生入死的,舍不得把闺女嫁给他。还是太后劝了睿郡王,才成就了这段好姻缘。
如今他二人子女都有三个了,太后看着他们的孩子,觉得就像自己的孙子孙女一般。
她看向萧浚野,道:“小幺长这么大了,有十八了么,最近在做什么?”
萧浚野起身道:“刚十八,还在太学读书。”
太后慈和一笑,道:“好好努力,将来跟你爹一样,有一番作为。”
能得到太后的垂问便是莫大的殊荣了,其他关系远的皇亲只默默坐着,心里悄悄羡慕萧家。孔皇后送了一个用黄金打造的寿桃,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沉甸甸的竟是实心的,她娘家有不少产业,撑得起她流水般地花钱,出手着实大方。众人都暗自咋舌,太后却微微皱眉,没说什么。
刘贵妃送了一副亲自绣的百寿图,布帛展开有两尺长,上头满是用金线绣的大大小小各种字体的寿字。太后轻轻抚过卷轴,露出了笑容道:“还是刘贵妃用心,哀家就喜欢这种雅致的东西。”
刘贵妃微微一笑,道:“多谢太后夸赞。”
孔皇后看了她一眼,眼里露出一点阴悒的神色。黄金人人都喜欢,太后也未必嫌那寿桃不好,只不过是孔皇后送的,便觉得俗气了。太后一向不喜欢孔皇后,觉得她是商贾之女,没什么才情,过于精明算计。奈何皇帝喜欢,偏偏选中了她做妻子。后来太后选了个聪明伶俐的女子献给皇帝,便是刘贵妃。
刘贵妃年轻漂亮,很快获得了皇帝的宠爱。后宫里的女人众多,这么多年也没有为皇帝诞下一儿半女,让太后很是揪心。去年刘贵妃怀了个孩子,还没成型就掉了。刘贵妃哭得肝肠寸断,疑心有人暗中做了手脚。皇后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只说她没福气。外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有传言,说皇帝至今没有子嗣,兴许是他自己不行。
昭明帝本名师不疑,出生在战乱之中,太后生他时是在马车上,后有敌军追赶,差点就一尸两命。师不疑自幼体弱多病,继位之后也常年吃药,性情阴晴不定,周围的人很难揣测他的心思。
皇帝带着宾客向太后敬过了酒,太后露出了和煦的笑容,道:“今天是家宴,不必拘礼,用饭吧。”
太监为皇帝布了菜,众人这才敢动筷。萧浚野吃了一块烧鹅,一名小太监端了碗过来,道:“小公子,这是太后赐您的羹汤。”
白瓷盅里乘着炖得软烂的排骨,萧浚野连忙站起来,道:“多谢太后。”
太后看着他,神色柔和,很喜欢这孩子。皇帝看过来,饶有兴味道:“萧家小幺,最近书读得怎么样?”
萧浚野只爱舞刀弄剑,在京城中都是有名的,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问。他道:“臣惭愧,书读得……一般。”
师不疑笑了,道:“是么,朕听说你最近得了一本书,正在修道呢?”
萧浚野心里咯噔一下子,脸色顿时白了。昭明帝心思多疑,时常让身边的羽林卫监察百官,他虽然在深宫中,对官员的大小事务都了如指掌。他不知道皇帝知道了多少,既然得知了长生经的事,自己下地挖坟的事他知道么?
昭明帝的神色平静,就算知道,似乎也没有罚他的意思。萧浚野便道:“陛下容禀,前阵子臣在山中游玩时迷路,得蒙一位老道长指路,这才走了出来。他说跟我有缘,送了我一本书。臣资质凡庸,不敢占据此书,愿将它进献给陛下。”
昭明帝这两天听说萧家得了本天书,引得不少人去问。他随口敲打几句,对那本书却没什么兴趣,反而淡淡道:“年轻人有空多读书练武,务实为重,别听那些江湖术士装神弄鬼的!”
太后也道:“听说现在不少人吃五石散,不读书不耕种,败坏风气,很要不得。”
皇帝也讨厌那些醉生梦死的人,道:“李相,你安排人清理一下,别让他们在公共场合搞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李相恭敬道:“是,臣回去就办。”
师不疑看着下面的人,严肃道:“你们这些年轻子弟也不准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修仙就正经弄个度牒,舍下红尘去道场里待着。让城门司严查,没有身份在长安城里招摇撞骗的,一律重罚!”
在场的年轻子弟纷纷道:“遵旨。”
萧浚野没想到自己随便说了两句话,就让全城的人不能在酒楼茶馆里嗑药了,不知道追根溯源起来,他们会不会恨自己。
他坐了回去,跟对面的姐姐对视了一眼,萧秋仪面无表情,专注吃饭。
天机书院的消息灵通,里头有个天机阁是他们的情报中心,搜集了天下所有的秘闻。萧浚野听姐夫说过,皇帝小时候带了两个小厮出去玩耍,见有个老道士给人算命,便也去凑热闹。他把八字一报,对方脸色顿时变了,只说了三句话。
“小公子贵不可言,但只怕年命不永,遁入空门或可化解。”
皇帝当时年纪小,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回去就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他就特别讨厌道士和尚,连带着对一切信众也很不耐烦。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众人告辞出宫,皇帝回到寝殿,有些疲惫。
御前太监吕得容送来了参汤,温声细语道:“陛下,今日劳累,早点歇吧。”
皇帝喝了一口汤,面前的信报雪片似的堆着。他懒得看,闭着眼道:“莫羽,袁驭恒最近怎么样?”
羽林卫的首领站在幔帐边,闻声上前一步道:“袁家的儿子来京城读书了。”
师不疑道:“哪个儿子?”
莫羽道:“三儿子,就是之前在太学读书的那个。”
师不疑冷冷道:“送了个妾室生的来。”
莫羽道:“虽然是庶出,但很得镇南王喜爱,品貌比那两个嫡出的儿子强多了。”
师不疑哼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桌子,心知质子是送来了,但那姓袁的老狐狸也不会因此老实多少,只能先这么过着了。
次日一早萧浚野回了太学,他回宿舍拿书。严硕从隔壁探出头来,兴奋道:“哥你回来了,寿宴怎么样,饭好吃吗?”
萧浚野正襟危坐了一晚上,就因为得了本破书,还被皇帝点名敲打。他心不在焉道:“烦都烦死了,有什么好吃的……”
哥俩开着门说话,孔钺从走廊上经过,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屋里。萧浚野生怕他给自己告黑状,故意道:“一个螃蟹八条腿,拆半天没二两肉,水天楼的饭还死贵,你非吃那个干什么?”
前头钟声响了,孔钺往讲经堂去了。严硕一脸莫名其妙,道:“春天吃什么螃蟹?”
萧浚野道:“啊,你没说螃蟹的事么,那我听错了。”
他把书包往肩上一抡,大步出了门。严硕挠了挠头,觉得脑子有点不够使,连忙快步跟上,赶着上课去了。
讲经堂宽敞明净,萧浚野坐在座位上,常年练武的身姿挺拔,就连孔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英俊的人。昨天晚上的寿宴宫里没请孔家,孔家花了二百两黄金铸的寿桃,据说太后不喜欢。隔天这消息就传开了,太学里的同学窃窃私语,偷偷地看着他道:“暴发户就是俗气,一点品味都没有……”
孔武恼怒起来,大声道:“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
那帮人便一股脑散了,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容。太学里有身份的人不止他一家,不少人虽然平时不说,暗里却很讨厌他们。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冷嘲热讽几句。
孔钺只当看不见,反正他家有钱,暴发户又怎么样,总比那些没钱又清高的强多了。
萧浚野不但去了寿宴,太后还赐了饭给他,是极大的荣宠。孔家兄弟心里暗暗嫉妒,觉得他这回可要压自己一头了。萧浚野却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也没特意跟人提起此事。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翻了一页书,看着夫子讲课的内容,听的很认真。
夫子注意到他在发呆,点名道:“孔钺,‘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于得也,求在外者也。’是什么意思?”
孔钺站起来,连那一页都没找到。旁边的孔武也没听讲,一脸茫然。坐在后头的杜良谋急得不行,一个劲儿道:“翻过了,上一页,第三行。”
孔钺好不容易找到了,看得一头雾水,道:“呃……求道士算命……求来的没有外头的好?”
众人哄笑起来,前头的纷纷转过身来看他出丑。萧浚野没回头,一手撑着下巴,仿佛看都懒得看他。袁家的书童扭头看着他,吃吃直笑。袁家的小公子往这边看了一眼,示意书童别看了,眼中却也带着几分笑意。
他的容貌俊美,气质如仙鹤一般,带着一股灵秀之气。孔钺的心蓦然一动,恍惚间觉得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暗暗叹道:“这人生的可真好看啊,自己怎么早没发现呢。”
夫子叹了口气,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不好好读书,如何对得起父母的辛苦?”
孔钺低下了头,不敢说什么。外头的钟声响了,夫子摇了摇头,道:“下课吧。”
夫子出了门,孔钺心里还迷迷瞪瞪地想着袁窈。从自己的座位望过去,袁窈的脖颈雪白,乌黑的头发结成马尾,如瀑布一般垂下来。春寒还没退尽,他白色的衣裳外头笼着一层浅蓝色的纱衣,显得越发朦胧。
他的心思都被袁窈吸引走了,也不觉得这么看一个男人有什么奇怪的。京中达官贵人家的男子有不少豢养男宠的,还一天到晚带在身边。孔钺以前想不通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的,如今见了这冰肌玉骨一般的人,才明白这其中的好处。
课间没事,萧浚野本来趴在桌子上睡觉,又觉得不舒服似的坐了起来,大开大合地伸了个懒腰,挡住了袁窈的身影。孔钺下意识跟着伸过了脑袋,脸上流露出一点痴意。
孔武看着大哥,觉得他的神态有些奇怪,莫不是春天到了,发了桃花癫?
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一上午,萧浚野跟几个兄弟勾肩搭背地吃饭去了,屋里没剩下几个人。袁窈收拾着东西,孔钺整了整衣裳,觉得自己也算得上风流倜傥。他过去往袁窈桌子跟前一靠,道:“袁兄,一起吃饭去么?”
袁窈一直没跟他说过话,早就知道孔家兄弟是太学里的小霸王,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他淡淡道:“我还有事,孔兄自己去吧。”
他身上的香气混合着松墨的气息,格外雅致。孔钺想跟他打破距离,索性扯了个凳子坐下,往他桌子上一趴,道:“别这么见外嘛,咱们也是老相识了。我刚来上学那会儿你还没走呢,诶,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跟我说说。”
袁窈垂着眼把东西收进书包里,沉默着要走。孔钺还不甘心,道:“别走啊,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书童小懿背起书包,把孔钺挤到了一边,没好气道:“不去,听不懂啊!”
那两人渐渐走远了,孔武走过来,道:“哥,这小子不识抬举,别跟他一般见识。”
孔钺却一点也不生气,身边的人都上赶着拍他马屁,偶尔碰上一个这么不把他当回事儿的,反而让他更有兴趣。他摸了摸下巴,觉得他冷淡的模样都格外好看,喃喃道:“有个性,我喜欢。”
孔武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杜良谋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看出孔钺对袁家的小子有意思,但觉得这事要惹麻烦。他凑过来道:“算了吧哥,他爹是镇南王,还是别招他了。”
杜良谋的父亲是个五品知州,地位一般,长得也獐头鼠目的,没什么人瞧得起他。他家世虽然一般,但心眼儿不少,在太学就扒着孔家兄弟这座大山,靠给他们当狗头军师过活。
孔家兄弟有了他,就像狗熊长出了脑子,还真有点能上树的架势。孔钺知道自己一向不怎么聪明,对杜良谋的话能听进去几句,但这回色迷心窍,说什么也不听劝了。
他无所谓道:“他又不受宠,他爹是镇南王又怎么样,真心疼他舍得千里迢迢送他来当人质?”
杜良谋苦口婆心道:“那也毕竟是袁驭恒的亲儿子,他爹心狠手辣的很,当年拿下云南的时候杀了不少敌寇,外号袁阎王……”
孔钺左耳朵听右耳朵冒,觉得他爹远在云南,手根本伸不了那么长。而且皇帝一直提防袁氏,袁家的处境根本没有表面那么风光,说不定今天他还高高在上,明天全家就锒铛入狱了。
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要是落进污泥里就太可惜了。总得赶在别人染指之前,自己先尝一尝。孔钺这么想着,嘴边泛起了一丝淫猥的笑意。
空气中还弥漫着袁窈身上的松墨香,他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我管他是谁的儿子,老子就相中他了,早晚非弄到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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