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团圆,月亮高高挂起,宾客满座,热闹纷呈。颜知微让烟罗她们先回去休息,只留下了云锦陪她,坐在下位的左桌上。
轮番与来者敬酒,每个人走后,她的耳边都传来他们的窃窃私语:“那就是世子夫人,果真是听不见。”
“颜将军走得急切,只留下她一人,居然还被嫁给了程衍。”
“可怜见啊。”
“那个小霸王今日怎的不在?”
“应该是去参加宫宴了,毕竟四皇子……”
四皇子一出,顷刻间话戛然而止,无人再继续。
云锦给她比划手势:“夫人,别在意他们的话。”
颜知微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她从不在乎这些,诋毁也好,同情也罢,都无所谓。
世人依靠不了,世俗抵抗不住,在这凡尘,她只靠自己。
主位上的程光耀端起酒杯,咳嗽两声:“咳,咳,中秋花好月圆,诸位举杯共饮!”
一饮而尽。
喧闹到了夜深,马车停在门口接引各位,车轮声渐行渐远,送走了所有人,唐嬅捂着手帕打了个哈欠,对着她道:“行了,你回去吧。”
云锦扶着颜知微轻鞠了礼,回自己院中。
路过了王府的池塘,秋天快过,里面花草看似荒败了不少,零零散散的,十分冷清。
颜知微在前面走着,云锦在后面提着灯笼提醒着她:“你小心着点,看路。”
四周无人,他们也方敢对话了。
颜知微踩着圈,脚步轻快,许是放纵过一回,又想尝试曾经的滋味,她对云锦道:“走吧,我们去池塘里玩。”
“深夜了,那小池子有甚好玩的,”云锦撇撇嘴,她想赶紧回去,“烟罗她们做了月饼等我们回去呢,走吧走吧。”
“就陪我一会,好不好嘛云锦。”颜知微撒起娇来,拉着云锦的手晃啊晃,“就一会会。”
云锦叹口气,她就像得了赦令,一股脑冲去池塘边,脱了鞋袜把脚放进水里。
她招呼着云锦过来,从池子里舀起水,泼洒在她身上,云锦把灯往池塘边一放,也去舀水,互相玩闹。
似是紧绷许久,终于放松,两人玩累了,就靠在一起,抬头望着月亮。
“月色皎洁,你说明月会指引我们方向吗?”颜知微抬手指向月亮。
“当然了,我们会找到老爷留下的一切,会看到希望的光明,对不对?”云锦鼓舞着她。
“会的,我会找到凶手,不让父亲死的不明。”她喃喃道。
云锦看着靠在她肩膀上的颜知微,呼吸沉稳,将要睡着了。
池塘边静谧,只听得蛙声一阵一阵,云锦昂首看天,走道上,那是四方的天空。
“若是有一天,这一切结束了,小姐会去哪?”她问得很轻很轻。
颜知微没有回答。
她已经睡着了。
云锦摇摇她,让她清醒一点,天色渐冷,在这里睡着会得风寒。
颜知微揉揉眼睛,二人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灯,正欲离开。
“世子夫人。”
颜知微听到了喊声,停住脚步,却暗道不好,她本该是听不见的,却停了下来,会不会被来人发现。
那个声音近了:“果真是侄媳妇,夜深露重,不回屋里?”
云锦转身行礼:“见过程老爷。”
来者便是程光祖,那人步伐沉稳,走至她的面前,云锦拉着她转身,她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低身行礼。
“侄媳妇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程光祖虚扶了她一下,“在这里过得可习惯?婚礼那天,真是对不住,若不是程衍那小子不着家,也不会出此下策,侄媳妇莫见怪。”
云锦往左边瞥个白眼,被颜知微拧了一下腰,提示她赶紧做手语。
颜知微勾起唇角:“叔叔说得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又何来什么见怪不见怪。”
“哈哈哈哈,侄媳妇真是爽快人!果然是将门之女,颜将军教出了一个聪明孩子。”
“哎,就是可惜了颜将军,我本是可怜你这人,想着向兄长提议,将你嫁与阿衍那孩子,我们家能多照看你些。”程光祖轻抚着身上佩戴的那块玉佩,用厚重老茧的手摸了又摸,“没想到啊,阿衍真是那么不争气!整日留恋烟花之地……倒是我害苦了你了。”
“未曾,叔叔不必如此说,嫁与程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奴家作为女人要经历的,何来苦命一说?”
程光祖眯起狭长的眼睛,审视着她,每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又如同乾坤掌打了回去,不断与他周旋。
既是聪明人,那就该用聪明人方式说话。
“叔叔,天色渐晚,月亮已悬挂高头,奴家先行告退了,您回去时小心着点,别磕碰了自己。”不想再和他多说,颜知微低头说完,扶上云锦的手准备离开。
“侄媳聪慧机灵,智勇过人,我们家阿衍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可惜,太过聪明,机关算尽可不是好事,对吧。”
云锦对颜知微做手势,还没做完,程光祖又说:“何必让婢女多此一举呢,你不是听到我说什么了,侄媳?”
云锦神色一僵,又赶紧恢复,虽只有一时,但这细微的变化也被程光祖察觉到了。
颜知微紧握云锦的手,没有说话,在云锦的手心扣着写字。
“走”
随后,她对着程光祖道:“叔叔,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想做什么?”再伸手挥了挥。
云锦接受了示意,把灯塞在颜知微手里,慢慢地退下。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云锦离开这里后,赶紧往院外跑,天色黑深,差点被绊摔倒,又用手撑地爬起来向外跑。
她想找人,想找人来帮忙,不能只留颜知微一人面对虎视眈眈的豺狼。
正想着时,她跑到了府门外,这时从宫宴回来的程衍正在下马车,玉禄在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跑得飞速的云锦直接撞上了玉禄,反倒把玉禄撞摔,他捂着头,骂道:“哪个不长眼的!”
抬头一看,是一脸惊慌的云锦。
程衍从马车上下来,看到是颜知微身边的那个婢女,询问道:“不陪着夫人,晚上在外面乱逛什么?”
云锦脑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主意,着急忙慌往地上一跪:“不得了了世子,程老爷他,他……”
“他说夫人对他不敬,要让她在池边跪一夜反省!”
程衍瞳孔一震,把披风解下往车上一甩,就往府中冲了进去,玉禄拉起云锦,两人一起跟在后面。
程衍内心担忧焦虑,前行飞速,不一时就到了池塘边,远远地瞧见颜知微背对着他,和程光祖面对面。
程光祖冷笑,说道:“你想都别想……”
云锦在后面大喊,叫着“世子等等”,声音响彻庭院,直接打断程光祖的话。
颜知微这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扯到面前,两人贴的极近,程光祖拧着眉头:“你要做何?”
颜知微扬脸笑了起来,灿烂无比,霎时又收住了表情,换成一副哭相。
“叔叔,奴家错了,求你别这样,叔叔,救命啊,救命啊!”在程光祖惊愕的眼神里,颜知微不断喊叫救命,他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伸手去捂住她的嘴。
这一举动刚出,他意识到不对,正要撤回,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身墨绿色宫服的人提剑,横在程光祖的脖颈上,刀尖一移,触碰到他的咽喉。
程衍左手执剑,右手轻柔搂住颜知微,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沉声道:“放开她。”
颜知微眼角含泪,积攒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察觉到后面有人抱她,她浑身一颤,回头望向来人,见是程衍,似乎放下了心,转身钻进他的怀里。
程衍僵硬了一瞬,感受到身上的温软,不敢随意动弹。程光祖气急败坏,开口骂道:“你个乌龟羔子!敢把剑架你叔父身上,没看出来这个女人一直在骗你吗!”
颜知微只趴在他身上,低低地哭。
“叔父,要是你再敢说出任何一句诋毁她的话,我的剑就会从你的额顶滑下,绝不说笑。”
“你真是长本事了,你好好看看清楚!”程光祖有口声辩不出,急坏了,“她根本不聋,她能听见你说话,她是......”
话没说完,他只见颜知微一边发出哭声,一边阴郁地转过头,斜着眼睛看他。
那里面有威胁,也有不屑。
程衍没有看到怀中人的情形,只知道程光祖恶狠狠地盯着颜知微,还说一些有的没的废话。
“别说了,我不想再听,是真是假我自有分辨,你滚吧。”
程光祖对着颜知微狠瞥一眼,似要剐烂她的骨肉。
颜知微吐了下舌头,刚刚这人与她所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帮助我。”
“好处呢?”
“我不泄露你的秘密。”
“这不叫好处,这只是威胁。”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唐嬅,所有胆敢欺辱我的人,都死。”
程衍扔下了剑,把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
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安慰道:“没事了,不要害怕,我在,我回来了。”
空荡的庭廊只听得满院的哭泣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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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月明撕破狼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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