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人生是一场体验,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秒,从生出感受开始,就开始了经历,开始了体验。
无论是与父母日常兹生的幸福,还是与社会相接触碰着的惊喜,这所有都让人觉得开心快乐。
但不是总说人有喜恕哀乐嘛,所以痛苦,纠结,挣扎等一切视为坏情绪,且人类避入不及的东西,那也是一种体验啊。
比起去怎么逃避它,不如直面迎对,这只是一种体验而已，经过这块石头，勇气会为你铺道。
这一场冒险的体验，它远比你想的险恶,却也远比你想的包容,大胆去做,就算做错，懊悔也只是一种体验,那说不定是上天见你生活平淡,想要让你体会到不一样的生命感,才会让你经历此事呢。
不只是五姑妈说了很多,就连其他妇人也说了很多自己关于人生这一命题的很多答案。
五人中听下来,五姑妈经历的坎坷更多,然,她现在好豁达。
是的,就是豁达。
林在水生平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从自己身边擦过多次的词语——豁达,在这一刻仿佛才明白它的意思一样,带来了灵魂上电击一般的感觉。
是多强大的心脏,才会说出痛苦也是一种体验这种话,五姑妈真的很有魄力，本来以为她们抓她聊天,会问她与江瑾的事,但没有，她们全程都在以一种朋友的姿态与林在水交流。
五个人,五种不一样的选择,截然不同的人生结局,可最终目的,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
或抱怨,或感慨也好,那有如何呢,人生真的还很长,哪怕艰难贯穿终生,那也是一种体验啊。
林在水呼吸,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桂花香。
某警察局前,一个头发被剔光,面容削瘦的男人走出来，天空的太阳刺眼,他下意识伸手遮挡,手背上有一个疤,细长一个,像是陈年旧伤。
警察从他身后将铁门关得响,惊起地面一片灰尘,这个男人往前移了一步,细窄的眼睛底下闪过一抹阴郁。
过了几秒,他调整几下面部表情,这才对他身后墙边的男孩随口说了句:“走了。”
那个小男孩的右额头也有一个疤,新的血肉正从里面长出来。
—
购买肖乐保演唱会门票那天,林在永独自一人待在卧室。她没有去床上,而是跪趴在地板上,面前摆着两个手机,手心在不停地冒汗,她抬起来搓搓,眼睛没有离开页面一秒。
与此同时,一楼客厅,江瑾也打开了这个抢票购票网页,他眉间不易察觉地皱着,见时间还未到，就切到微信聊天页面，再次与徐绪和自己的助理确认好信息。
江瑾：【七点钟准时,不要忘了。】
助理回复一个OK的手势,徐绪却回了句:【两面三刀的臭男人!】
江瑾:“……”
江瑾:“闭嘴。”
他不放心,又发去一条:“这次就当拜托你,认真点。”
徐绪觉得爽啊,何曾见过江狗对他用拜托二字，他嘴角咧到耳前，短暂体谅一下兄弟：“放心，我还好心地让邻家小妹妹也过来助力一二。”
江瑾没空回他,视线中,手机屏幕上方最后一分钟结束，他就掐着点进去快速点着购票图标。
阳台的风有点烈,耳畔的发被吹着拂向面孔,林在水全然不顾,她低着头只能看见她的发旋,蓝色混着红色的亮光映照着她的脸蛋,拖鞋里的脚指用力地蜷缩，连呼吸，她也不经意地屏住。
已售罄，已售罄……
一秒的时间,或者更短,三万张门票一刹那售完。看着灰色的图标,林在水失落得攥紧手,整个人忍不住啊啊了几声,她拉长音调,放得很轻,简直不敢置信,嘀咕:“这真的合理吗?不应该啊。”
她想当个嘿嘤怪,多么难得的机会,再有这么合适的一次演唱会，以后应该都不会有了。
不过,开完这次巡演,想来休整过后还会开的吧,实在不行就抢下一站的门票，到时候就算坐飞机也要去。
她这样安慰自己，坐直了一点身体，手上的手机却在飞快地留意又没有黄牛票。
有找到一张,不过对方开出天价,要卖一万元。
“……见鬼。”林在水真震惊了,然而她一个犹豫的功夫,那张票就被其他人买走了。
“what!”林在水双手抓着自己的脑袋,反倒懊悔上了，“早知就不要等了,可恶啊——”
真的是……她站起身,光着脚丫走过去将阳台门关上，热风锁在外头，林在水又愁又关落，又想哭又想笑，心情复杂。
她把自己丢在床铺上,纤细的双腿白皙笔直,整个背影对着天花板,生无可极了。
上方光亮太盛,盯着手机太久目不转睛的江瑾闭眼捏了捏眉心，他换了个姿势,向前弓身手肘撑在大腿上,对着手机打字。
江瑾:【辛苦了,接下来的千鸟湖畅旅愉快】
助理收了那个红包，狗腿地发了谢谢老板的叩头表情包。
徐绪的消息还在不停弹出来，和助理聊完后，江瑾才点开与他的聊天页面浏览起来。
徐绪:【真的,就差一点,但是在输入认证消息时出错,返回界面,就被人抢了,气死我了。】
徐绪:【不过这个歌手那么受欢迎的吗?比我想的还要火爆啊。】
徐绪:【我刚上网查了下他,都有点想粉他了,怪不得小林老师喜欢。】
江瑾看着这行字气笑了:【好走不送。】
徐绪皮够了,正经道:【别生气,兄弟,就算抢到票了,你也不能拆散他们的，趁早认清吧】
“……”江瑾想打人,言语上的巴掌通过手机传递不过去，【我再次对你的智商有了新的认知。】
【嗯?难道不是吗?】也不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不理解,但江瑾的耐心已经殆尽,他丢了一个大大的拳头表情过去就没再回复。
手机使用得久,现在硌在手心有点发烫,江瑾眼睫垂着,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半响,他突然抬头看向二楼围栏处。
现在学生放暑假，林在水也就不用早起了。在经过贪睡过午,而屋里的另一位主人没有苛责,且释放安全感后,现在她已经能安心地熬夜,再舒心地晚起。
一夜睡眠过去,良好的休息就是最好的心情调节剂,现在她已经对想看却看不到的演唱会一事持客观态度,反正自己努力抢了,就可以了,虽然没成功,但她也可以对未来重新有了期待。
这样想着,林在水觉得身体变轻松了,前面几天因为这件事还一直提前焦虑来着,没有睡好觉。
她伸伸懒腰,抬手打开卧室门,夏日清晨里，与刚上楼梯最后一步的江瑾抬眼撞上。
林在水率先将目光落在地面,放缓呼吸，神色如常地往他那里走,余光里男人没有离开。
躲不掉便就只能主动迎击,林在水招眸,脸上露出个浅笑:“你跟谁玩一二三木头人啊,站这儿不动。”
江谨闻言转身往下面走，头也不回道:“来叫某人吃饭,结果某人看上去似乎不太领情。”
林在水脑子里想了下,意识到今天是周日,江瑾没去上班,在闲下来的这个月,只要他不上班,他会准时上楼抓林在水下来一起吃饭,是谁给他的权力啊。
……林在水吃着酥脆的千层饼,为了防止衣服遭殃,左手小心地放在下巴处,嘴吃着东西,话却一句没落。
“今天我起得还算早吧!”
江瑾将玉米酒用碗盛出来,做事看着很漫不经心,但动作利落,很稳。他笑一下，只是这个笑有点淡,感觉情绪不是很高,不过不会让人觉得被摆脸子,受到不尊重。
“和以往相比的确算,看来是有什么兴奋的事,所以醒得早?”
林在水哎了一声,一说这事就难免失落:“兴奋?没哭都好了,昨天晚上抢票没抢着。”
想到此处,林在水看了江瑾一眼,心想早知就别拧巴了直接大胆地请求江瑾帮忙,只是昨天瞥见他在办公,话就彻底无法宣之于口了。
“抢票?”江瑾故作惊讶，“就是前不久你说的那什么歌手?”
“嗯嗯。”林在水无所谓地说,“人家可火了。”
她撑住自己的下颌,跟对面的江瑾分享:“你是没看见,昨晚我手快得都要摩擦出火星子了,我的脚趾这样……”她手做了个姿势,“差点将地板给抓破哈哈。”
江瑾突然放下筷子。
林在水笑声一顿,“你…怎么了?”
她的内心有点惴惴不安,因为这顿早餐,江瑾有些心不在焉,她都看在眼里。
赵姨已经回来,他们不用再担心早中餐,也不用理会残羹剩汤，脏碗堆在洗碗池,会有人清洗。
眼下餐桌上的食物被吃得差不多,热汤的白雾偶有几缕漂在空中,林在水隔着这一点白汽与江瑾对视上,对方开口洗话时,汽雾断层,露出彼此清晰的面孔。
“其实,我有给你准备惊喜。”这是男人的话。
时间来到昨晚，在江瑾看了二楼几秒后,坚定的想法与动作结合在一起。
在那时,他不清楚林在水是否是抢到票的，也许成功,在欣喜,也许没成功,在失落。
但不论是哪种结果,江瑾的心情都不会好,如果可以,他希望林在水成功。
他应该相信她,她说只把那个歌手当作一个明星,只觉得他好笑,那他就要信她,所以他希望她开心,让徐绪他们帮着抢票也是为了增大概率,但他们三个人竟然都没有抢到一张，那林在水抢到的概率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所以，为了做二手准备，江瑾点进与某个人的微信，八百年不怎么联络的二人,界面空荡荡。
江瑾:【肖乐保演唱会门票有吗】
那个考拉头像过了一会儿才弹出来:【最后两张。】并甩了一张照片。
江谨回复:【OK,谢谢】
那人现在就住在常阳最好的酒店,第二天,他的秘书就将两张门票送上门了。
江瑾从兜里拿出来,是晨光太内敛的缘故吗,他的眉眼含笑，整个人气场很温暖,想要人靠近汲取。
林在水已经不能呼吸了,林在水忘记了眨眼,在看清他手中拿着的东西时,心脏疯狂地跳动着,震得她手指都有点发麻。
见她愣着,完全不动一下的模样,江瑾轻笑,嗓音很低，一字一句道:“呼吸。”他将两张票放到林在水的桌前,眼睛向下看着人,“现在它是你的了。”
……啊,要死了,频临窒息的快感,实在…很不想相信,但眼前这一幕还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林在水低头,与那两张紫色的门票对视。过了几秒,才上手拿起来,仔细看了几眼上面的信息,的确是肖乐保演唱会,的确是常阳体育馆。
她突然微张嘴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还是没消化掉这股激动劲儿,只有眼睛越来越亮,颇有些语无论次:“你怎么会有这门票?是你抢到的,不对,你怎会买这种东西,还是你也喜欢这个歌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话说……”
她喋喋不休渐渐顿住，江瑾往后靠着椅背:“就不能是为你买的?”
“啊?”
林在水说实话心里不怎么相信,怎么会有人记住她随口说的话,但,她紧紧抓住门票,若是多问一句,万一不是呢,她开始有了点顾虑。
但这种迟疑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好兴奋,好想狠狠抱一下江谨。
……她捏紧手指，偷撇了一眼对面的人。
她不可能抱他了，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不能将他视作朋友看待了。
怎么办啊……心脏跳得好快。
扑通扑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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