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林在水被要求待在沙发上,她微侧着头,看餐桌旁的江瑾收拾碗筷,直到他背影走进了厨房,她才低下头,轻抬起右手看。
掌心缠着纱布,手臂上的几道划伤不深,已经结痴了。此刻,周遭宁静,有安全感,她的神思才稍稍稳定下来,心里断断续续的发慌也得到缓解。
陈阳夺过她手中玻璃杯毫不迟疑地砸向自己头,林在水当时是被吓得不轻的,更何况陈阳晕了过去。
她担心出了人命,担心陈阳的安危,但她非但无法做什么,反倒自己意识摇摇欲坠。
在冷不丁反应过来她伸手在摸自己滚烫的身体后,林在水随手捡起地上的碎片,一开始是划手臂,借着疼痛支撑,到后面,这点刺激也不满足了。
她无意识地握紧玻璃片,仰头像个要溺水的人张口喘息,时间被无限拉长,那块碎片嵌入手心,鲜红的热血不断顺着手掌流淌到地板上。
难熬……可能要死了……她脑子已经脱离理智的掌控,被饱受催残的精神占据。
她以为会折在那个晚上,但现在,她在暖和的家里,家里……有个人。耳边忽听到猫叫,林在水腿上一沉,是胖梨跳上来,它在她的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趴下,又喵了一声,脑袋蹭了蹭林在水的肚子。
还有一只猫。
身上没有手机终究不方便,她打算明天出门去买一个,洗个头,下午要去医院换药,还得搞清楚自己被陷害的前因后果,相关人员等。
江瑾他们好像是报警了是吗?李兰现在如何?警察会来问她吗?……好困。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紧绷的神经放松后,前所未有的疲惫袭卷了她,林在水头靠着沙发背,心想就休息一下,就一下……
江瑾放轻脚步,他坐在林在水的身侧,偏头看着人。猫很乖,安安静静地趴在主人腿上,脑袋依靠在自己毛耸耸的爪子上,它不闹腾,也没叫一声,见江瑾坐下来,也只是看了眼,然后就继续垂眸闭上眼。
蒲公英绒毛被风卷着飞向蓝空,无数朵白色的小伞散布世界,草浪摇曳,少女的白鞋踩过,没过一秒,黑色的狗脚丫子落在那印记上。
旷野的绿地望不到尽头,晴日悬挂在浓厚的白云堆里,少女的背影奔向尽头,她的长发随风飘动,偶尔偏过头看向侧旁的一只狗,脸上笑容灿然……
难以适从的灼烧感落在手心,断断续续地撕扯着心口,林在水眼皮一动,睁开眼。房间昏暗,只有窗外冷寂的雪色映着屋内,呼吸还有点慢,她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卧室,她是睡过去了吗?现在几点了?
林在水扭头,看向床头柜上的闹钟,蓝色的荧光亮着,时间指向夜里三点,她是真糊涂了,刚才竟以为她睡过头,到了第二天晚上,心里预计要做的事都没做。
林在水翻身对着窗,眼睛看见了漆黑夜空里格外闪亮的一颗星星,过了几分钟,那抹荧亮似乎跑到了她的眼角。
这是时隔七年,林在水第一次梦到豆豆……它的骨灰在四年前被她带去西南的一个草原,之后,它永久地留在了那里,林在水独自归家。
如果生命有轮回,希望生命有轮回,它可能转生投胎成为了一个小孩,可能还是一条小狗,它一定要过得很好。
黎明过后就是天亮,林在水虽然因为伤口疼痛没睡好,但她呼吸顺畅,像是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突然有天她自愿卸下了,脑子都变清明不少。
她站在洗脸池前,左手刷牙,还挺不可惯,恍惚间意识到,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这一年要结束了。
衣服她穿的还是那条松紧带的裙子,在换下昨天穿着的那条牛仔裤时,她汗都给折腾出来。
她坐在床治,单手拽裤子,这时忽听到敲门声,下一秒江瑾的声音隔着一道木门传进来。
“在水,起了吗?”
林在水神经绷着,没动作,说:“起了。”
“行。”林在水直觉他没离开,果然下一瞬就听他道:“需要帮忙吗?”
“我自己可以。”
“不要勉强。”男人的嗓音沉了些。
林在水嘴角上扬一点:“我心里有数。”
门外的人安静了会儿,半晌,他说:“好,小心一点,有事叫我,嗯?”
“知道了。”林在水乖巧应声。
仔细听见脚踩着地板上离开远离的声音,林在水才低头继续,她把脱下来的牛仔裤放到一边,此时长度及膝的淡黄色裙子下两条腿细白,脚裸劲瘦。
家里是不冷,但是下午要出门去医院,她想了想,认命地拿一条深色的打底裤套上。
早餐清淡,显然是根据林在水现在的身体情况来制作的,少油少盐,调味剂又没用,其实没啥味道。
她左手握着勺子在碗里磕碰,吃饭的速度难得慢下来,江瑾看在眼中,他眸底闪过一抹笑意,安慰道:“等手好了,想吃什么,我甘愿陪着。”
林在水再次抬手别了别散着的头发,没看人,鼻子里溢出一声笑:“吃臭豆腐也行?”
江瑾的确吃不来那种农家自制的臭豆腐,有次林在水主动向他分享她奶奶寄过来给她的臭豆腐,江瑾至今都还记得那直达灵魂的味道,不是臭,是一种怪到无法形容的味道,他现在一想起来都还有点阴影。
“没良心的小坏蛋。”
林在水被骂,似毫不介意:“陪不起直说喏。”
江谨瞥见她手碗上的黑色发绳:“除了这个,都可以。”
林在水又垂眼笑了一下:“行,我勉强答应了,谁叫我如此美丽大方呢哈哈。”
她刚说完,突然见对面的人起身,林在水关注着,却见他绕过桌子走向她。
她还未来得及抬头去看人,江瑾已经从她身后低下身体,伸手拿过她左手的勺子放在碗里,摘下那根皮筋。
林在水喉咙发紧,她没动,感觉到江瑾在拢她的头发,知道他是给自己束发,她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手受伤,她头发都没洗,感觉有点损她的形象。
“都两天多没洗头了。”她意味不明,话刚落,脑袋被摸了下,不重,量感却击到了心脏。
“头发很漂亮。”江瑾垂目,手上的动作没停,眉峰有几分劲儿,“随主人。”
林在水忽地抬手掩鼻,紧张的睫毛连着眨了好几下,嘴只会强撑:“那么熟练,一看就是老手。”
江瑾扎好,后退一步:“给人扎头发,你的确不是第一个。”
林在水心一紧,说不清的酸涩正要爬上胸腔,就先听到男人的闷笑,很短,像错觉一样,林在水有点不是很骨兴。那人的嗓音就落在她耳后,气息掠过她侧颈。
“董骁小时候没少被皮绳扎小辨子,我在他头上也没少试验,”江瑾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女生肤若温雪的侧脸,“女孩子你是第一个。”
林在水往右偏了下身体,佯装镇定:“是吗?这的确是你的荣幸,毕竟我是第一次让异性给我束发。”
江瑾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忘了跟你说,我这是要收费的。”他笑容如春风拂面,“现在没有钱也没关系,可以打欠条。”
林在水从不自在的旋涡中挣扎出来,她舔了下自己牙尖,露出天真的神色:“啊……以身抵债可以吗?”
江瑾看着人,林在水没有移开视线,持续了三秒,江瑾低声道:“确定?”
他的目光倏地暗了些许,一种林在水从来没看见过的侵略感笼上她,尽管江瑾脸色不冷然,依然还是较为熟悉的漫不经心,但林在水宛如隔空被束缚住心脏,它激烈地,本能地跳动。
“咳,”林在水摸不清,但她不敢随便应答,“确什么定?你觉得我很穷吗?真的是……嗯,食不语,要听老祖宗的话。”
江瑾甚至没有改变追势,只是收回视线,但林在水就是觉得整个人自如不少。
餐后,望着他递过来的新手机,林在水有些意外:“给我的吗?”
“嗯。”
林在水迟疑着接过来:“谢——”
“密码是你生日,微信零钱以及绑定的几张银行卡你都能用。”江瑾打断她的客气,自然道,“今天我休息,本来要送你去外面店里的,但张警官刚才打电话过来,我得去一趟警察局。”
他说着话,身体靠近林在水,“辛苦你自己一个人出门去洗头发,等我回来,问清楚这件事的经过,然后,”江瑾错过身,拿起沙发上林在水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睛睛看人道,“你想知道的,我都跟你说。”
林在水的确有很多疑惑,还有丢失的手机和包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她瘦了些,身体薄薄的一片,这样站在江瑾跟前,仰头说话,声音听着很柔软。
男人眼眸与那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睛对视着,扶在她手臂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用了点力。
“不是要去洗头发?”当她不自觉地露出最真实的状态时,江瑾的心脏格外不受力,一点劲就陷下去。
林在水忽而低头,目光落在手上的银色包装盒上,闷闷地道:“我形象很重要的,你回来后要主动交待。”
江瑾唇边浮现个笑,拉长声音说:“好。”
完了,他拿走林在水手中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开始帮助她穿厚实的外套。
“只穿那么点?今天外面温度不低。”
林在水心变成软乎的羽毛,一下没一下地拂过心头:“我这件衣服买成一万八的,不要小瞧它。”
“原来是我小瞧你了,”江瑾弯腰,捏住长款羽绒服的拉链往上提,话里有笑意。
林在水双手放在身两侧,视线跟着男人的手跑,金属拉链被提出衣领最上方,温热的指腹短暂贴在她下巴上。
林在水克制呼吸,抬眼与跟前的江瑾对视上,她不自在地飘向旁处,可能家里的暖气开太足,或者是外套的确很暖和,开始发热,林在水有点口干。
天气的确寒冷,林在水坐进打的车里,车门没关,外面江瑾在跟她说话。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注意吃东西时先问问老板或者看看配料表,千万不要吃着海鲜或者羊肉之类的,知道吗?”
林在水越发觉得江瑾比起细腻,更像操心的老公,搞得像是她这个老婆有多没常识似的,多不听话似的。
“我要将你的卡刷爆!”她特别听话的。
江瑾勾了下唇:“那我可就要见识见识你的实力了,别让我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失望。”
看着车子远去,江瑾开车驶去了警察局,在离那栋建筑的百米处,看见了行人道上的李兰。
黑车调转个头,停在路边的车位上,江瑾打开车门下去。
李兰面无表情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男人,在他停下脚步时,脸上浮现一个嘲弄的笑:“怎么?来算账啊——”
头突然被力道带着强行偏过去,火辣辣的感觉停留在侧脸。李生眼里闪过怔愕,飞快看向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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