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熠醒来时刚过九点，洗漱完毕后，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去趟健身房。推开房门的时候脚步停了一下，接着转个身悄悄将耳朵贴在隔壁房门上。
好像没什么动静。
高熠在她门前停了一会儿，觉得这么打扰她好像不太好，略一思索又转身离开。简单做了三明治和浓汤放进保温箱里，随后又在她房门贴了张字条就出了门。
白炽灯的光把店面照的透亮，温度都因为散热上升了好几度。高熠站在柜台前发呆。
“老高，老高？”见他没反应，金景文一抬胳膊直戳他后腰，“想什么呢！”
“嘶！”高熠回神压着声音骂他，“靠，你有病啊，不好好选你的戒指跑来骚扰我？”
“这不是让你帮忙选选，你倒是看一眼啊！”
金景文和女友黎茉从大学开始就在一起，两人都是本地人，毕业之后感情也十分稳定。相恋十五年，爱情长跑即将修成正果，俩人决定先把婚事定下来。
但这两个人选订婚戒指，为什么还要喊上他啊？
看着这对准夫妻兴高采烈的欣赏着各种款式，他只想离这里远点。这么热闹的商场，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他可不希望下次登上热搜是因为隐婚什么的，那这误会可大了。
高熠摆摆手敷衍道：“都挺好的。”
“哎，你太敷衍了吧？”
高熠没好气的看他：“又不是我结婚！行了，你俩慢慢选，这屋里暖气太闷了，我得出去透透气。”
迈出店门，他长舒一口气，目光扫过一楼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刚才看了一眼时间，快六点了。
从健身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饭点儿，他本来还想问问小丫头中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到家才发现人已经不在了，门上的字条也没有被撕下。原本的留言下方多了一行小字：我出去了，不必等我。只不过是繁体的。
再接着就是被黎茉一通电话叫出来，说是有非常要紧的事让他赶紧出来。原来就是陪他们选戒指。
商场里的暖气还在吹着风，累了一下午的高熠这时候也难免有些犯困。
齐耳短发的女孩正蹦蹦跳跳的跟身边人说着什么，那人头发低低的盘起，发间还横着一把约莫六寸的白色扇子，红色的扇坠随着走路的动作在肩上轻轻摇曳。只扫了一眼，他便再没移开眼睛。
这背影怎么这么眼熟？
正想着，楼下那人却好像有所感应一般突然停下了脚步回了头，一张精致乖巧的巴掌脸，好看的杏眼正与他四目相对。
“神歆？”高熠惊讶地脱口而出。
“谁呀？”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正在出神的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黎茉。他皱着眉不满：“吓我一跳，你怎么出来了？”
“哦，他结账呢，我先过来看看你。”黎茉随手指了指收银台方向的男人又问，“你还没说呢，刚才看见谁了？”
被她一吓差点给忘了。高熠连忙转身再往原处看去。
不见了？目光在四周搜索一番，哪里有她的影子。
看错了？
“哦，没谁，可能看错了。”他捏着眉心，看来是这里暖气太热，人都出现幻觉了。
他记得神歆是西安人，在杭州应该不会有什么朋友。刚才那人分明和同伴有说有笑，看起来十分熟谂。或许真是太担心她所以看错了。
不对，他担心她什么啊。
高熠甩头，自言自语道：“不对、没有。”
黎茉嘿嘿一笑，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对，没有？这话什么意思呀，有情况吧！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谈恋爱了？”
“哟，老高谈上恋爱了？那我可不信！”金景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闻言随口调侃一句。
黎茉戳着他胸口道：“人家比你高，比你帅，还比你有钱，怎么就不能谈个恋爱了？”
他呲牙咧嘴，一脸贱兮兮的样子：“那当然不行了，老高不是喜欢我吗，我就说咱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高熠骂道：“你找死啊？”
大学时候谈过一段恋爱，后来女方以想要考研为理由就分开了。再接着就踏进了娱乐圈，担心影响自己的事业一直谨小慎微，除了几个好朋友几乎没怎么和异性接触过，就怕传点什么绯闻。
十几年的洁身自好，换来的竟是有传言说他其实是个gay？
高熠回到家时，神歆正盘腿抱着抱枕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剧中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每一根头发丝看起来都十分精致，此刻正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电视中的女人。
这尴尬的演技……
等等，这不是他早期饰演炮灰男配的低成本电视剧吗？酒精上头的感觉瞬间清醒了一半，高熠忙冲过去一把抓了遥控关掉电视。
神歆一脸茫然：“干嘛？”
“咳。”他揉了揉鼻子，随口胡说道，“别看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她一脸认真：“你在骂自己吗？”
有点无奈又不想承认，他解释：“我的意思是，谁还没点黑历史了。”
“那你有没有不是历史的让我看看。”
想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连一部正儿八经主演的剧都没有，主演列表清一色的二番以下。他颓丧地坐下：“好像没有。”
神歆挑眉不语，又捡过遥控器准备重新打开电视。见她动作，高熠迅速探出上身想按下她手。酒精的作用还没褪去，再加上起身过猛，他眼前一晃，冒着星星一样翻了晕。
身子一斜，不由自主的朝前倒去。再回过神时，他已经把她困在身下，双手支在她身侧和她四目相对。清甜的香气在他鼻尖萦绕，他愣了几秒，连忙坐回原位。
见她微微皱眉，高熠以为她要骂他，急忙先开口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意外。”
“你……”她略一停顿，舒展眉头淡淡说了一句，“好重的酒味。”
没等到想象中的责骂，高熠一愣：“啊？噢，跟朋友喝了点酒。”
说到朋友，他不禁想起商场的那一幕，试探开口：“我今天好像看到你了？”
神歆一抬手腕从腰间抽出一把通体白色的小扇子，在指尖转了个圈儿，那扇子被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神歆轻抚着扇坠看他：“嗯，是我，怎么了？”
“真的是你？”他瞪大眼睛。
“你在这儿有朋友？”
“你有朋友还非要跟着我？”
疑问三连揭示了他极其震惊的状态。
“你说白小凉啊，她是来劝我回家的，我不想回去。”神歆坦然看着他，“你放心，等我在这边安顿好了就搬走，欠你的钱也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谁跟你计较这个了。”他不满道。听她的语气，倒像是他在计较了。怎么，在她眼里自己就是这种人吗？
“没说你计较。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说的倒没什么错，但听她这种疏离又无所谓的语气和他总觉得不爽。高熠气的翘了腿，身子往沙发上一斜，有种摆烂的样子。无意瞥见她瞧着扇子的眼神颇为爱怜。一时忘了自己还在生气，他想起她家里是做古董生意的，于是好奇问道：“这扇子也是古董吗？”
约莫六寸的轻薄小扇缓缓打开，扇面也是通体白色，但这白色陈旧的有些发黄，还带着些许熟悉的隐约纹理。看起来像是有不短的年头了。
神歆闻言淡淡的说：“嗯，先秦的。”
高熠又问：“有什么来历吗？”
抚摸着扇面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回答他：“这是骨扇。”
“骨扇？”他更好奇了，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扇面是人皮，扇体是人骨，需要在人活着的时候取出，据说这样灵魂附着在物品上便不会消散，所以这个是殉葬品。”她一边摸着扇骨轻轻擦拭一边解释。
“殉葬品？真的假的？”很是专业的话让高熠打了个冷颤。想到把活人的皮和骨生生拆下的画面，他瑟缩了一下，这也太残忍了。怪不得那扇面的纹理如此熟悉，是人的皮肤？
神歆不屑地看他一眼，似乎在嘲笑他一米八几的肌肉男怎么胆子这么小。
果然，她轻蔑道：“假的，只是把普通扇子。”
高熠：“……”
神歆住进他家里的这些天，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倒不是因为别的，她总是在高熠出门健身时才醒来，而等高熠回来，又发现她已经不在家中。记得她提过，这几天都在忙着陆陆续续的补办一些证件。
这天照常收拾好回了家，高熠发现她果然又不在。
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想联系对方，却突然想到她好像连个手机都没有。卡里的钱分明足够她添置许多东西，但她只买了些必需品。
仔细回想，遇到她的那天晚上，她身上的大衣和鞋子都是知名品牌，连耳饰都是上过杂志的限量款。有个做古董生意的家庭，必定也是娇生惯养的，怎么到了他这却过得如此节俭。难道是怕没钱还他？
笑话，他会在乎这点儿钱？
心里有些不舒服，有种委屈了人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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