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在信中写的清楚,他一条老命没下去陪刘婆婆,是因为他对山匪还有用…其中一名山匪,名为程大,他劫财却不伤人,所以桑澜和赵镖头不曾要了他的命。
老顾,多半是程大保下来的。
听小萝卜与其他人的描述,桑澜察觉到其中的古怪。她给七个人换了新路引,不走官道,绕路改走水路。
那一头的红杏,左等右等,不见表小姐踪影。
她下山几经打听,一路寻到码头,却被告知表小姐带着七个人乘船走了。
她飞鸽传书回端亲王府。
端亲王手里拿着纸条:“小澜怎么走了?”
萧北辰唤来砚云备马:“父王,妹妹做事周全,不会无缘无故不辞而别,按照她的习惯,会留下信件。应当是转交之人出了岔子,孩儿这就去书院一趟。”
“辰儿。”端亲王想起一事,叫住萧北辰,“小澜她之前是不是住在翼州西山附近。”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西山出了事。
端亲王对一旁的侍从,厉声道:“下令下去,沿途拦截表小姐!”手里的纸条,此刻有些粘手,他望着萧北辰,“你母妃。”
“父王,我知道。” 萧北辰明白父王的担忧,小澜若在王府眼皮子底下出事,父王与母妃再无回旋的余地。
更何况,父王如今是真喜欢这个“女儿”。
不过,小澜不是自己亲妹妹。
他没告诉任何人,包括父王。
一路快马加鞭,萧北辰到了白鹭书院。
“你姐姐去了西山。”
慕容莲笙放下手中书,狭长的双眸看向门前来人:“依阿兰姐姐的性子,她会先同我们说一声。”
萧北辰:“书院中,还有谁跟她交好?”
“罗绮。”
两人一道寻到罗绮的院子,小柳等人跟在后头。
罗绮的侍女来开门,她嘴唇泛白,像是生了病,见到萧北辰与慕容莲笙,一时愣在原地,随即行礼:“萧世子、慕容侯爷。”
萧北辰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桑澜有没有让罗绮转交信件或是口信?”
侍女当即一跪,磕头道:“求世子为我家小姐做主。”她跪在地上,三言两句将当日之事说清,萧北辰等人的脸色越来越沉。
侍女将罗绮从寒潭中捞出,强撑着身子照顾罗绮,已是强弩之末,告完状后一头栽到地上。小柳不忍,上前扶她起来,红杏见状也上前搭把手。
三人一进屋,常夫子坐在罗绮身旁:“罗绮家里人还在赶来的路上,你们这是?”她目光落到小柳身上,猜到她们的来意,从枕边拿过三封潮湿的信件,“拿去吧。”
几封信摆在桌上。
上面隐约看得出,莲笙、辰,彤几个字,是桑澜写给三人的信。再拆开,糊成一团。
萧北辰将两封信拿起:“砚云,好好查一查骆家。”
慕容莲笙笑不及眼底,拿走他那一封,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萧世子,骆家兄妹的事情,我更清楚,这事交由我来处理吧。西山之乱,表哥多半会被苏相派去剿匪,还请您赶在他之前,找到阿兰姐姐。”
“倘若有一天,卫安晏知道你背地里处处防着他。”萧北辰打量着眼前的羸弱少年,“他的表情,不知道会有多精彩。”
“在阿兰姐姐一事上,我与世子是同盟。”慕容莲笙抱着菜包起身,修长的手指挠了挠菜包的下巴,菜包发出满意的呼噜声。
次日早朝。
“陛下,微臣有本要奏,翼州西山山匪猖獗,聚集成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微臣的弟弟,泸县县令,一月前递了折子,可二位丞相迟迟未提及此事。”
身穿深绿色官袍的小官红着眼,充满恨意的双眼盯着最前方两人:“昨日来报,泸县县令已被山匪所杀。敢问两位丞相,是要等乱臣贼子形成燎原之势,杀入京城,您二位才肯出手吗?”
这话如晴天劈雷,劈得朝堂之人一个措手不及。
打瞌睡的大臣没了睡意,按下上报的本子,与欺瞒圣上无异。
小事也就罢了,一城县令被山匪所杀,还是在紧邻京城的翼州。
虽然这人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但仔细想想,山匪作乱一方,形成势力,未必不敢攻入京城。
两位丞相,不给圣上一个交代,要完蛋。
魏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折子又没到他手上。
苏相面色不悦,这六品小官从何而来。
廖丰羽叩首:“此等匪情,虽非国之大患,却关乎陛下之仁德,百姓之安宁,实不可轻视。臣恳请陛下派兵剿匪,还百姓安居乐业。臣廖丰羽,自知没有杀敌之勇,但愿作前军,探查敌情,誓死以报陛下之恩德。”
苏相刚想开口。
又有人先她一步发言:“臣愿领兵前往。”
“萧世子。”
“怎么会是他。”
“他竟管起朝堂之事了。”
对于清冷孤傲、一向不问世事的萧世子,竟要领命剿匪?朝臣望向殿门外,今个儿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
苏相不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是魏相和端亲王两个老东西算计她,躬身道:“陛下,西山之乱是微臣的失职,臣甘愿受罚。但尽快平定匪患是眼下的当务之急,臣举荐金吾卫将军卫安晏前去剿匪。比起萧世子,卫将军多年在外领兵更有经验。”
卫安晏还在思考萧北辰为何肯去,冷不丁被老狐狸点了名,扶着腰出来:“臣。”
魏相看热闹不嫌事大:“陛下,卫小将军伤着腰,如何能上马杀敌?还是让他在府里歇着,让府上小娘子好生照顾吧。”
卫安晏:“臣不知,臣府上何时有了小娘子。魏相,您老莫不是老眼昏花,爬了谁家墙头…”
魏相横眉倒竖:“黄毛小儿,大殿之上,岂容你在此喧哗。”
皇帝敲了敲桌子:“西山之事,朕定卫安晏为剿匪之行的主将、萧北辰为监军。廖丰羽,你乃司农丞,朕命你负责后备粮草之事。至于苏相,未及时上报匪情,闭门思过一月,罚俸禄一年。”
“臣领旨。”
散朝后,廖丰羽与自己的顶头上司隔着人群,遥遥点头。
*
苍凉曲调在江船上响起,月下七位少年端坐于甲板之上,船头前坐着位猫儿面具的少年,她左手快速拨动琴弦,右手琴弓不断来回拉扯。
一曲哀思,诉尽活者对死者的挂念。
“回到西山,万事听我安排。若有人意气行事,休怪我打断他的狗腿,送回京城当乞丐。”
自师父走后,她一路漂泊,在玉溪镇住了三年。
她戴面具、用假名字,是不想留下羁绊。
没曾想,越是不愿,心里越是挂念。
镇东头包子铺的徐娘子因她每次买双份包子,调侃她是个饭桶,经常偷摸着给菜包喂肉。
镇西边彩衣阁吴老板坑她银子,但为了她偏爱的深蓝色,会特意托人去外地高价采购丝线。
鸿来客栈东家与账房许娘子一边挑剔她鞣制的皮子差,一边教她,从不压她价。
赵镖头有赚钱的大单子,会叫上她一起。
……
大夏兵强马壮,打得邻国年年进贡,无不俯首臣称。西山之乱,已有一月之久,朝中竟然无人过问此事,必然有奸人作祟。
在信中,老顾请桑澜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为七个孩子寻个去处。
但桑澜知道,小萝卜他们有手有脚,困得住一时,困不住一世。
小萝卜一身反骨,父母将她卖了换彩礼钱,她敢跟着桑澜一起从拐子窝里逃出来,回去卷走银钱不说,还一把火把房子点了。
其余六个人都听小萝卜的。
小萝卜说跑,六个人铁定跟着一起跑。
不如,由桑澜带着七个人回西山,她救活者,小萝卜七人为亡者收尸、安葬。
已过了七日,罗绮此时应该已经将信送到三人手上,莲笙会照顾好菜包与小柳,彤彤不会干着急。
至于萧北辰,希望他看到生辰礼时,能少发点脾气。
“小萝卜带徐六和王九入磐石镇,去长生观寻星辰道人,问他讨要猫食,他会为你们安排住处。”桑澜用琴弓敲了敲小萝卜的腿,“你若带他们两人乱跑,我真会打断你的腿。”
小萝卜用帕子堵住自己的鼻涕,蒙着声:“阿兰姑娘的话,小的不敢不从。”
“吴七,珍珠,大华,潘子,你们四人鲜少在外露面,没太多人记得你们的脸,跟我走。”
哼哼声从某人那传来,桑澜捏住她的鼻子:“鼻涕都堵不住你的声儿,等回京,我带你去治了这毛病。”小萝卜憨傻一笑,桑澜这才放了手。
天亮时分,一行人陆续下了船。
桑澜收起猫儿面具,翻身上马。身后四人各乘一匹马,船东家原是要卖去幽州,半路被桑澜加价截胡。船上的货物,如布匹绸缎之物,也被桑澜买下。
五人要扮作布匹商人,从翼州横江码头行至西山附近安然无恙的镇子。
大潘将银钱拍在桌上,开口如三四十的壮汉:“掌柜,三间房。”
桑澜让大潘扮作东家,他长得急,虎背熊腰,吼得一嗓子粗音,旁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她牵着骏风到马厩,喂马的老头窜上来:“客官,你这马是匹好马啊。”
桑澜扫过他一双鼠眼:“老人家,我这马性子烈,切莫靠近它。”她连连咳嗽两声,故作虚弱,“老人家,我这路上生了病,请问镇上的医馆在哪边啊?”
老头一笑:“客官,出门右转,走到头。”
等待桑澜走后,他唤来后门卖针线的货郎:“晚些去跟七当家的说,客栈里来肥羊了......问问七当家,怎么宰?何时宰?”
桑澜藏在不远的门后,听得清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