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吃过饭,大潘带着吴七、珍珠出门卖货,买药。
吴七原是彩衣阁吴老板的儿子,对于丝线布料一事是行家。珍珠是鸿来客栈账房许娘子的掌上明珠,从小跟着赵镖头习武,还算得一手好账。大华被桑澜打发出去探听消息,这小子骨瘦如猴,十分机灵,一双腿跑得极快。
没遭到毒手的镇子,多数人也举家搬迁。玉山镇相安无事且不说,竟没什么人搬走,蹊跷得很。
桑澜称病不出,实则从窗户翻出去,带上新买来的猫儿面具,穿着一身白衣,与白雪皑皑的屋顶融为一体,监视着客栈后头卖货郎的去向。
磐石镇。
小萝卜三人找到长生观,问星辰道人索要猫食。
星辰道人让三人换上道袍,扫地、喂猫。
小萝卜往盘里倒猫饭,吸了吸鼻涕,嘀咕一声:“这哪是个道观,是个猫观才对。”
观门被人敲响。
星辰道人外出采买,还不曾回来。若是老道,他还没敲门就开始吆喝几个小崽子给他开门。
门外,是谁?
小萝卜朝王九、徐六使眼色,让两人躲起来。
开门露出一条缝,小萝卜窥见门外站着个白发郎君。
星辰道人花甲之年,满头白发,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小萝卜恍惚以为是星辰道人吃了返老还童药,变得如此年轻。
“观主不在,施主请回吧。”
她刚想关上,白发郎君拿剑鞘别住门缝。
“施主,您这是什么意思?”小萝卜用力抵住门,她说话声音大,王九与徐六听到动静,提着刀从侧屋里出来,贴着墙来到门的两侧。
卫安晏原是觉着此道观地势高,便于观察周围动向,尤其是对过的西山主山脉。没曾想,此处有惊喜在等他,三个习武的少年,极有可能是山匪的人,盘踞在此。
“清风、长风,拿下院里的两人。”
小萝卜分明只看见他一人,拔出袖中匕首,直刺卫安晏面堂,大喊道:“王九、徐六,快跑。”话音刚落,院内刀剑相撞声响起。
卫安晏伸手擒住她的胳膊,反手将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
冰冷的寒气让小萝卜僵在原地。
“捉住了。”王九、徐六也被两名男子擒住,观中的猫四分五散地躲了起来。
汗水从小萝卜额头处滑落,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狗山匪,伤了我们三个,就不怕阿兰姑娘来砍你的头吗?”
阿兰姑娘,卫安晏双眸一亮,继续套话道:“阿兰姑娘算个什么东西?”
“哼,狗山匪,你尽管动手。”小萝卜眼睛一闭,“阿兰姑娘回来找不到我们三个,定会砍下你们的狗头,一把火烧了你们的寨子。”
桑澜在此?难怪萧北辰请愿剿匪。
卫安晏收回匕首:“一场误会,我是阿兰姑娘的朋友。”
清风与长风也松开两人,但是没收了两人的长刀。
三人聚到一处,王九拍了拍小萝卜的手,示意她冷静些:“你说认识就认识,有何凭证?”
卫安晏数着桑澜的习惯:“阿兰姑娘养着一只猫,名叫菜包…阿兰姑娘最喜欢穿深蓝色的衣裳。”
徐六白他一眼:“你说的这些,大家都知道。”
小萝卜眼睛一转:“阿兰姑娘的马,是什么颜色,叫什么名字?”
卫安晏:“黑马,名为骏风。”
见他真能答得上来,三人对视一眼。
“姑且信你。”小萝卜又问,“你来这作甚?”
“阿兰姑娘让我来此。”
徐六:“放屁,阿兰姐姐没跟我们说过有旁人来。”
长风眉头一皱:“你这小子,再敢对卫将军不敬,我就撕烂你的嘴。”
将军两字一出。
三个人拔腿就往后门跑。
长风:“你们站住。”
没一会儿,三人又被长风和清风捉了回来。
清风找来绳子,将他们绑在凳子上。
卫安晏坐在三人对过:“我们只是想在道观借住一段时日,并无恶意。”
小萝卜:“狗官,纵使你是个当官的,阿兰姐姐照杀不误。”
王九跟着骂道:“官匪勾结,你们不得好死。”
徐六见她们两人把话说完了,正想着说什么,有人用包子堵住了他的嘴,转头看去,是要撕烂他嘴的汉子。
卫安晏:“我为何不能是朝廷派来剿匪的官儿呢。”
“朝廷,哼。”小萝卜冷哼一声,“朝廷要剿匪早该来了,人死绝了再来,有屁用。”
三言两语,卫安晏大致得出了西山之乱的情况。
此地匪患猖獗,屠戮百姓,官匪勾结,亦有军中人参与其中。廖丰羽,一个京城的六品小官,知晓西山之乱比满场文武还早。
老狐狸说没看到折子,借口罢了。但老狐狸让他来,必不是简单地擦屁股,一定还有坑等着他跳。
桑澜在西山,也为剿匪而来。
他摸着腰间荷包,可以还她诊金了。
*
临近天黑,客栈后门的卖货郎收了摊子,用扁担挑起篓子离开。
桑澜在屋顶上行走,跟着卖货郎到了县衙后门。
门后开门的婆子显然是与他相熟的,迎他进去。
飞身一跃,她坐到县衙后院的屋顶上,轻轻拨开上面的积雪,听着里面的人说话。西山匪患众多,各自拉帮结派。不知道何时、何人将山匪拧成一根绳,排序已排到第七位当家。
卖货郎笑道:“七当家,客栈来了几只肥羊,老头说其中一匹草原黑马可值千金银,像是行商的,他们要穿过西山往凉州去。”
一道更为苍老的声音质疑道:“价值千金的草原马,你没胡诌?”
卖货郎信誓旦旦保证:“七当家,老头从马场退下来,断不会看错。”
“放在之前,几个商人在镇上偷摸杀了,也就杀了。但如今不同,朝廷来人,来的是端亲王世子与镇远侯小侯爷。一位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天潢贵胄。一位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将军……”
萧北辰和卫安晏,桑澜挑眉,七当家如何晓得两人来了?
卖货郎替她问了:“七当家,这消息是上头说的?”
“山里的弟兄们都躲进深山里了,让我们这些外头藏好马脚,切莫生事,连累了山里的弟兄们。”
卖货郎惋惜肥羊摆在面前却不能咬:“七当家,除去丝线、布匹,他们还带了箱从云州运过来的雪片茶。”
七当家改了口:“也不是没法子,他们什么时候走?”
“原本定了三日,但其中一人生了病,老头去问过开方子的大夫,约莫七日吧。”
“待他们临行前,你去买些茶来。”
“七当家,您的意思…”
桑澜坐起身,她都不用再听,这种算计人的计俩,她从前见多了。
借着月色,桑澜回到客栈,吩咐大潘将茶饼放到雪里。等过几日,若有人来买茶,就说茶受了潮,生了霉,只能扔了。
夜里,她以水为墨,画出燕州、翼州地图。画完,她看着地图出神,又是从前的记忆。
玉山镇被杀的杀,抓的抓,大潘等七人拿这个玉溪镇路引走在玉山镇的路上,无异于大剌剌地告诉山匪,他们是活口,快来捉他们。所以在离京时,她花银子办了新路引,谨慎地改走水路,一路偷摸着来。
红杏会将她的事上报王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桑澜没想到萧北辰会亲自来。
看来,西山的事水很深,一不注意,会淹死她们八个小鬼。
原本的计划需要稍作改动。
桑澜将端亲王府令牌留给大潘他们,若是此地官员无缘无故捉他们几个,紧要关头,可拿出此令牌震慑他们。
明日天亮,客栈养马的老头发现她不在,就说她探亲去了,过几日回来。
等桑澜从屋檐上消失时,大潘喃喃道:“我滴个乖乖,阿兰姑娘来头这么大!我们算是抱上金大腿了。”
珍珠一拍他脑门:“嘴巴严实点。”
翼州西山与燕州京城,消息八百里加急,也得五六日。京城那边宣布剿匪的消息,再传过来,最多不超过七日。
若京城派遣的人还没到,七当家今夜就该亮刀子了,何必等到明日,再使不入流的计谋算计他们一行人呢。
说明,萧北辰他们已经到了。
离管道和府城最近的是板桥镇,他们多半会留宿在那。
玉山镇连夜奔袭过去,一个时辰。可惜骏风还得留在客栈当诱饵,她得用自己这双腿跑。
翼州西府刺史小心翼翼地揣摩萧北辰的脸色:“世子,饭菜可还可口?”
萧北辰撇了一眼冷脸的廖丰羽,没拿起筷子:“本官想问,刺史怎么有心情吃下饭?”
西府刺史没站稳,踉跄一步,弓着老腰:“属下是西府刺史不错,但属下除了能管东刺史府,越过了院子,属下无权干涉啊。”
萧北辰:“那是谁在管!”
众人看向空缺的席位,翼州西府长史苏泰。
“他人呢?”
一位青袍官员起身道:“回萧世子,苏长史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
萧北辰周身气温发冷,他日夜兼程赶到这里,苏相的人上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那就把他从床上,给本官拖过来。”
青袍官员面色为难:“这。”
廖丰羽扔下酒杯,起身道:“你拖不动,我来拖。”
西府官员面面相觑,萧世子出自端亲王府,那可是苏相的死对头啊。
不是说卫将军会来么,怎么不见他人影。
“萧大人,苏司马既然生了病,合该让他好生休息,等病好了再来见我们也不迟,是不是。”
带有少年独特朝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头白发,是头猪也能猜到他是卫安晏。
“卫将军。”众人纷纷行礼,与见到萧北辰之时,截然不同的两幅嘴脸。
他上来挤到萧北辰身边:“添双筷子,拿个碗。”末了,用胳膊撞萧北辰,“萧世子,不介意吧。”
萧北辰:“不介意。”头却拧向一边。
酒席快散,众人说着客套话。
一只箭羽擦着卫安晏发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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