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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九章·邶檀山·项链

霍婧只觉得全身一阵灼热,绮玉和老贾也被殃及,全都被烈火吞噬。然而当她们三人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所有景物全都变了。她们不再站在邶檀山的神殿中,而是在另一座未曾见过的宫殿里。

“是幻景。”老贾环视四周,迅速说道,“蜃尘妖擅造幻景。”

“找到正确的曲谱……走进正确的门……否则……你们就永远也出不来了……”空蒙的女声在三人耳边响起。

霍婧、绮玉、老贾三人紧紧牵着彼此的手,背对背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幻景。

“这是我们良勺国!”老贾认了出来,“国都汴城的大殿内!”

幻景中是一场宴席。觥筹交错,绣衣朱履,座无虚席。

一个身穿绛红色祭司长袍的女人正拿着酒杯,悠哉游哉地在长桌间穿梭。

“那个人就是巫马代双,”老贾低声道,“朝华国的祭司。”

幻景中,那个叫巫马代双的祭司长着一张浓稠明艳的脸,她鼻梁高挺,眼梢唇角上翘出迷人的弧度。显得风流倜傥,潇洒不羁。

今天是良勺国大后赵姈的独生女儿赵嫤的十岁生辰宴,朝华国最高大祭司巫马代双代表朝华国受邀前来祝贺。宫门外香车宝马云集,巫马代双在门口送上贺礼后,便信步走入大殿内,悠闲自在地品尝起殿内长桌展陈的各色良勺美食。

良勺以娜汝族建国,“良勺”一词在娜汝语中是富饶安宁的意思。娜汝族饮食习惯迥异于凰族,许多吃食又美味又特别。巫马代双拈起一块酒酿糯粑蘸槐花糖浆,吃得见牙不见眼。

二十年前,没有人愿意来良勺国。彼时的良勺大后赵姈在城门头上摔死了四个自己的亲生男婴后,挥兵屠尽了入侵良勺的正清教,稳住了风雨飘摇的局势,奠定了良勺国以女为尊的基础,一战成名。良勺国也自此进入了“铁血良勺”时期。全民禁乐禁酒,女人耕战一肩挑,男人不得上街抛头露面。

赵姈铁腕治国十年后,良勺国重新回到正轨,赵姈也在此时诞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女儿赵嫤。

被后世称为仁勋大后的赵嫤,从孩童时期就是个极其仁和的天使宝宝。这个小天使一样的女儿给铁血良勺重新带来了松弛和柔软。彼时华良春三大后已经建交,外部压力骤减,良勺渐渐走向繁荣富足,禁令也逐一撤销。

巫马代双在长桌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辣甜酒,满足地叹了口气。感谢小天使,让她能在良勺重新喝上美酒。

很快到了正午时分,小天使——也就是本场宴席的主角、小寿星赵嫤,在众星捧月的注视中,牵着母后的手,走到了大殿中央。她落落大方地感谢了赴宴来宾,介绍了良勺好吃好玩的地方,最后许的愿是希望神恩河两岸的凰族各邦国永世和平繁荣。

她的母后赵姈为她戴上一串宝石项链,宣布她正式成为太女,待到她十八岁便可接任大后。

那串黄绿色的宝石项链美丽异常,每个切面都光滑利落,反射出璀璨的珠光宝气,是大后赵姈亲手打造送给女儿的生辰礼物。彼时开始学着平衡工作与生活的赵姈,重新捡起了自己儿时喜欢的宝石切割。她收集了许多宝石,亲自学习如何将它们打磨成漂亮的珠宝。她打算等赵嫤继位后,自己就转行去当个珠宝匠人养家糊口。

在座宾客无不纷纷称赞这串项链的美丽。

唯有春身国武阳太后带来的一位随从宾客发出了惊呼:“快取下来!这串项链有毒!”

“妣莱瑟辛妈妈?”武阳太后眼神不解,这位失礼地惊呼说项链有毒的客人是她带来的,这个名叫妣莱瑟辛的女人是一名姏族祭司,武阳太后也遵从姏族习俗尊称她为妣莱瑟辛妈妈,妣莱瑟辛惯来安静沉稳,今天骤然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连武阳太后也感到困惑。

“这是草莺石,里面蕴藏着巨大的灵力,但这些灵力在未经净化之时,对人是非常有害的!长期靠近草莺石的人,牙齿和下颌会慢慢腐烂脱落,到死了以后连尸骨都是黄绿色的荧光!”名为妣莱瑟辛的姏族祭司,尽管带着异族口音,但口齿十分清晰地向众人解释道。

小寿星赵嫤的神色有些惶恐,她低下头迟疑地望着自己的脖子,四周原本欢快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

“这些石头确实蕴藏着多到可怕的灵力……”隔壁正在喝酒的巫马代双闻言,伸手遥遥感知了一下小寿星赵嫤颈间的草莺石项链,喃喃道。

“勇毅大后,十分抱歉我带来的宾客如此失礼……”武阳太后十分歉疚地向赵姈赔笑。

“无妨,我良勺国以娜汝族建国,说起来娜汝族、凰族、姏族俱是同根同源,今日得见姏族祭司实乃缘分。”赵姈大后对武阳太后摆摆手,“妣莱瑟辛妈妈,您知道净化这些矿石的方法吗?”

妣莱瑟辛妈妈犹豫了片刻,在得到春身国武阳太后的目光首肯后,才缓缓说道:“大后请随我来。”

席间盛宴继续,赵姈大后和武阳太后走进侧殿一处暗室,巫马代双也脚步轻快地跟在后面。虽然没人邀请她,但华良春三国情谊深厚,没有她听不了的秘密。

四人走入暗室,赵姈大后关上了门。

妣莱瑟辛妈妈拿出了一个特殊的紫铜制三足双耳铜鬲,桌上是一个双掌大小的青铜八方式盘,里面间隔填充着冷水和木炭。

她将赵姈大后手中的项链拆出一颗草莺石来,用铜棒铜鬲研磨成细粉,然后倒入似乎是某种植物的汁液,如此反复数次,直到草莺石渐渐变成一小块银白色金铁。

“你们见过雪崩吗?”妣莱瑟辛妈妈抬起头,望向三位大后。

娜汝族有支系居于昆仑,姏族有支系居于不咸山,但凰族没有居于雪山之上的支系,也很少有机会得见雪山。三位大后纷纷摇头。

妣莱瑟辛妈妈抬起手,指向那块银色的石头,轻声道:“日昂。”

一团青色的光从银石中跃出,落入晶莹剔透的圆珠内。

“雪崩有时源于微小的振动,但一旦开始,就会摧枯拉朽,世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它打断。”妣莱瑟辛妈妈双手结印布了个结界:“勇毅大后,武阳太后,巫马大祭司,请站稳了。”

“蒙尼。”

一道金光从妣莱瑟辛妈妈指尖射出,精准地聚焦在圆珠上。

眼前划过刺目的白光,双耳仿佛在轰鸣。巫马代双对灵力涌动极为敏锐,那一个瞬间,她感觉到圆珠内部凭空产生了无穷灵力,在狭小的空间内产生剧烈的灵力震荡。

一块如此细碎的草莺石,竟有如此巨大的能量!三位大后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激荡不已。

赵姈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此时,在场的三位大后和姏族祭司都并未理解其中的真正含义,但这句话却在幻景外的霍婧心中炸起惊雷:“我最近各处寻访石料,曾探寻到距离都城百里外有一座邶檀山,其洞中有极多草莺石矿床。”

“妣莱瑟辛妈妈,”幻景中,众人心满意足地观赏完奇观,纷纷散去之后,巫马代双叫住了那位姏族祭司,“你方才说的咒语是哪几个字?”

“没有固定咒语,我只是跟随自己的心意随兴念了两个音节。”姏族祭司如实回答。

巫马代双徐徐说道:“在我看来,所谓的‘道’便是复杂系统中的自发涌现。‘道可道,非恒道’,这股使生命区别于非生命、使熵增转变为熵减的力量,是没有恒定、一直在变动的。而人类的神识,能够通过‘看见’这个动作,将原本无序的混沌,坍塌成具备规律的复杂系统。观物也好,察心也好,强调的都是‘看见’,看自己,看众生,看寰宇。所以我能理解金乌神女教没有任何描述原初力量、或者称之为自发涌现的文字,因为道没有恒定的形状,所以不可被描述。是以‘无名,万物之始’。但为了解决短期的、特定的问题,则文字是可以发挥作用的,这就是咒语的使用场景。‘有名,万物之母也’。”

妣莱瑟辛妈妈听完,颇觉认同:“也好。那末,我们便试着道出‘道’吧。”

画面戛然而止,那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再度响起:“找到正确的曲谱……走进正确的门……否则……你们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曲谱!”四周的一切仿佛在融化,绮玉焦急地重复念叨,“什么是正确的曲谱?”

“徵。”霍婧胸有成竹答道。

“没错,”老贾赞同道,“殿内的乐音全是笙芋吹出的‘徵’音。”

绮玉一愣:“所以就我耳朵不灵呗?”

“没有,你只是没留神听罢了。”老贾安慰她,“哪扇门是正确的门?”

霍婧仔细地环顾四周,在这个幻景里,一共有两扇门:暗室的正门和天窗。

“徵音属火,火归南。”霍婧双手比来比去,“走门,门朝南。”

绮玉喃喃:“可是那个天窗一看就是很特殊的呀,话本里的大侠都是从天窗飞进飞出的。传奇人物都应该走天窗吧?”

“你信我。”霍婧牵着绮玉和老贾,谨慎而坚定地推开了门,一道强光闪过,待她们睁开眼时,眼前的画面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众人松了一口气。不是死门。

“第一关还算容易。”霍婧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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