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半年里,公司资金不够、员工疲劳,盈利遥遥无期,陆向寻本应该焦头烂额,但因为做的是感兴趣的人工智能交互项目,他相信自己和伙伴们的最终产出的成果会让每个人满意,相信等待在前方的必定是光明,因此并不担心,依旧冷静自恃。
他自大学数学系毕业后转去读了港大的计算机科学,毕业时选择了相对比较感兴趣并且深信一定大有可为的人机交互系统进行研究,研究生毕业后又结合国外的最新成果创立了独角兽公司专门研究人工智能。
过去的一个月他一直辗转北京上海香港寻找投资人,屡屡碰壁后新加坡一家投资公司向他递来橄榄枝,他顺便见了几名研究生导师介绍的学生并成功招入麾下。
今晚就是成功拉到投资的小型庆功宴和招到技术人才的欢迎会。
酒吧是来新加坡留学的同事介绍的,几人在卡座坐下后便开始畅聊未来构想,许是堆积许久的一件大事落地,他深感畅快,他那样年轻,丝毫不需要掩盖情绪,于是对于新同事们递来的酒,他丝毫没有拒绝。
陆向寻并不排斥酒精,有家庭原因,也有研究生时环境影响,他不酗酒也不常喝酒,但他的酒量不差,并且酒品很好,酒精对他来说是社交手段有时也是生活的调剂。
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喝醉,因此当他偶然瞥见吧台处的女孩时,还是怔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复手上的动作。
是了,虽然他脑中依旧惯性地将周凌当成高中时的小姑娘对待,但她如今确实长大了,并且长成了美丽迷人的女人。
他这次带了一个合伙人一同前来,合伙人是研究生时的室友,此时看他不错眼地盯着吧台处的女人,顺着他的眼睛望过去,吧台前有三个女人,一个情绪低落地借酒消愁,一个正坦然地扫视整个酒吧,一个只露出侧脸正翘着腿侧对着他们,他指着翘腿的女孩对陆向寻说道:“我猜你在看黑色裙子的女人。”
“看起来有点小,二十出头?”
“二十四岁,8月过了生日就二十五岁了。”说出口时陆向寻被自己吓到一般,他竟然如此清晰地记得周凌的一切。
记忆角落里写着“周凌”名字的箱子在过去六年里都很模糊,但似乎从见到她开始,箱子上的灰尘便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吹散,箱子上的锁也摇摇欲坠,不费吹灰之力,锁便自动打开,所有尘封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清晰。
“认识?”
“邻居妹妹,她高中的时候我给她补过课。”
“怪不得,我说你这记年纪的手法,也太老成了。语气也太慈祥了。”俞柏舟说道,“是妹妹的话就正常了。”
新同事们听到他们的交流也加入进来,年轻漂亮的女孩总是会成为男人们的话题,“陆哥认识,大家一起啊。”
“对啊对啊,人多热闹。”
“她应该不想过来。”陆向寻利落回绝。
出于什么原因,他心里也不清楚。
他想他确实是对周凌有好感的,但这好感是对邻居妹妹的好感,是在异国他乡见到旧时相识的亲切感所生发出来的亲近之情。作为比周凌大三岁的邻居哥哥,他自觉可以以兄长自居,作为兄长的他最初主动送他音乐剧门票,适时主动发出见面邀约,在外婆来新后邀请周凌一同吃饭,这都是出于礼貌。
如果她愿意,那么皆大欢喜,如果她不愿意,他也绝不强求。
也许会有些许偏差,但这确实是他真实所想。他自觉问心无愧。
“她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
“那太可惜了。”有人发出遗憾的单身狗哀嚎,“她来了可就是三个美女啊。”
“至少有一个应该没心情吧。”另一个寸头小伙子反驳道,意有所指。
于是其他人又跳了话题,开始讲起学生时期的情感经历,陆向寻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这群刚毕业的学生们的情史,眼睛却还是偶尔望向吧台。
俞柏舟同他相识甚久,对他了解颇深,怂恿道:“要不你还是过去打个招呼?”
“不了。”陆向寻拒绝得很干脆。
俞柏舟疑惑陆向寻的踌躇不前,陆向寻从不会如此,“真的是邻居妹妹?”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陆向寻没有感情地看了一眼俞柏周。
“好吧好吧,我当你这是哥哥的恐怖控制欲了。”俞柏舟投降。
薇薇安为了更仔细地观察帅哥不动声色地将位置换到了谢如如旁边,门口进来一个两个背包客打扮的女人,年纪相差较大,年轻的女孩“啪”地坐在了薇薇安之前的位置上,大声向酒保点酒,就在周凌隔壁,周凌被这动静惊到,回头看了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孩脸上的鼻钉唇钉和耳朵上的一排耳钉,看起来很凶,但可以看出只有十六七岁,应该是第一次来酒吧,即便声音很大,但声线颤抖,透露出紧张。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人则全程倾听女孩的倾诉,边听边劝:“少喝点,这里的酒很贵。”
“姐姐,我请你。”年轻女孩声音很低,“你想喝什么直接点就好了。”
“你很有钱吗?”
“没有钱,我打工攒了五千,机票和今晚的住宿花了两千五,现在还有两千五,已经点了一千的酒了。”女孩傻笑。
“……”
谢如如的思路丝毫没有被突然闯入的两个人打乱,她继续对周凌说道:“我喜欢了他十年。”
谢如如和林海的故事其实很俗套。
林海比谢如如大六岁,两人来自同一个城市,又就读于同一所高中,但因为大了八岁,所以两人在学校里没有任何交集。谢如如家境殷实,林海出生于贫寒家庭,靠谢如如父母的资助读完大学,谢如如高一时,林海正在读大三,为了感谢雇主林海成为了谢如如的家教老师,并在此后的三年帮谢如如疏导情感问题解决学习问题,渐渐地谢如如对林海产生了男女之情。
但林海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他深知自己需要的东西并坚定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不择手段。
一出生便什么都有的谢如如有着他没有的“松弛感“,做事不计后果只要当时的快乐,她喜欢林海便去追了,被拒绝后也不放弃,林海恋爱了她便停止追逐,但一直以林海为生活目标靠近着她。
但她不可能放弃的。
于是在听到林海和妻子有离婚打算之后立马趁虚而入。
谢如如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而且她年轻有活力,或许林海还是在爱着他的妻子,或许离婚打算只是随口胡说,但他确实被谢如如的执着打动,并默许了谢如如的接近。
谢如如看着周凌的眼睛:“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
“我喜欢了他十年,我现在终于可以得到他了。”
“一半。”
谢如如被逗笑,但她的嘴角在笑,明明在哭:“一半也行啊。”
“你说人能不能同时爱两个人呢?”
“……”
周凌不知该如何回答,谢如如也并不想要得到她的回答:“他们开始备孕了,林海应该不想离婚了吧。”
她又说:“要是我爸爸知道了,应该会打死他吧。”
说着捂着脸哭了起来:“爸爸妈妈那么爱我,我怎么过成这样了。”
“周凌,你也不会再把我当朋友了对吧?”
“你会和他分手吗?”
“他会和我分手的。”谢如如答非所问。
“……”
周凌的左边也有哭声传来,满脸扎着钉子的朋克小姑娘大声控诉前女友的负心。
“她怎么这样啊,我这么爱她。”
“我在饭店打工,挣的钱全给她花了,自己就留100。”女孩哀嚎,“她怎么还要绿我呜呜呜呜……”
年长的女人刚一开口:“你还年轻,以后还会爱上别人的……”
很快被更大的哀嚎打断,“我只喜欢她,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呜呜呜呜……”
“我从来没有给自己花过钱,她和我分手了,我把这几个月的钱全都给自己花了,我要喝很多酒,借酒消愁。”小女孩的伤心方式新颖别致。
年轻的朋克女孩桌面上摆满了酒杯,酒保想收走,被女孩拒绝,许是动作太大,有一只酒杯落地,碎片在地上开花,周凌准备提醒酒保去打扫,刚想开口却看到谢如如像呆滞了一样看着她的左前方,她回头望去,门口站着一个戴着墨镜身材挺拔的男人。
是机长林海,他大概到底放心不下醉酒的谢如如,也或许他也想借酒浇愁。
总之他到底是去而复返了,而本就脑子不清的谢如如眼里更加看不见别人,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林海。
“谢如如,我现在回答你。”周凌说道,“如果你现在和他走了,我们永远都不会是朋友了。”
这话实在幼稚又低级,但周凌和谢如如都明白这绝不是负气的威胁。
林海已经走过来了,他三十几岁,看起来成熟有风度,他站在谢如如面前,什么都没有说,谢如如便顺从地从台椅下来,周凌抓住谢如如的手,她大力甩开,周凌的身后则不知什么原因有一股大力袭来让她跌落在地,反应过来时谢如如已经同林海离开。
她先看到眼前有人一阵风一般穿过几只桌子跑来,她又闻到了熟悉的清凉月色的味道,但她知道,那其实是苦橙味,然后她才感觉到有尖锐的疼痛从小腿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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