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听完柳弗嵊的话，目光在牧镜尘和沉伶身上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说，“我同你们一起。”
沉伶和牧镜尘无意见，几人各怀心思继续往山上走。
越往上走，温度渐渐低了下来，体内神力的限制也愈发严重。
沉伶穿的粉衫长衫不厚，在山下时不觉得冷，这会越往山上走，寒风直灌，吹得脑壳疼。沉伶下意识朝牧镜尘伸手，“给我一颗暖热丸。”
牧镜尘：？
沉伶又忘记了。
现世的牧镜尘研制的药丸多且怪，之前他从牧镜尘手里拿过清新丸、梳洗丸、增香丸、洁净丸....等等。看来这时候的牧镜尘研制药丸的路子还没那么全面。
沉伶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番。“你以后可以试试研究一些别的药丸。”
“比如？”牧镜尘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沉伶在春心堂的一个月，倒是偷偷做了不少药丸子，但大都不堪入目，拿不上台面。
牧镜尘这眼神，很明显是误会了。
之前在现世时，一路上的生活琐事都有边奇水安排打点，所以沉伶并不知日常花销竟这么大。来到这，他才知道做一件衣衫竟就要百文钱，听个戏本喝盏茶也要百文钱。沉伶于是做些雄风丸、玉露丹之类的畅销药丸卖人。
无论是现世还是这时的牧镜尘，沉伶想都知道他不可能做这种药丸子。所以只是私底下偷偷做，但卖时还打着春心堂的名号卖，价格能高一些。没想到才卖了十天就被牧镜尘抓包，沉伶只能无奈收手。
“比如保暖御寒之类的药丸。”沉伶呵呵笑道，“你别误会了。”
这时候，柳弗嵊从他的无量袋里拿出了两件狐裘，“是我考虑不周。我这有两件全新的狐裘，你们拿去穿。”
还得是有钱，不然哪里有品质这么好的狐裘和无量袋。沉伶欣然地接过狐裘，迅速套好，瞬间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多亏有你啊，小弗嵊。”
沉伶脸蛋和鼻尖都被冻得红通通的，眼睛水润莹亮，掩在白色的狐裘里，像一只冻坏的小狐狸，可怜勾人。柳弗嵊看了他一眼，随后慌慌张挪开了眼。
牧镜尘受柳弗嵊的影响，多看了沉伶两眼，心尖莫名像是被猫挠了一下，痒得出奇。破天荒的，他心里忽然萌生，或许他应该接受沉伶的建议，多研制些不同的药丸。
翻过了天虞山最高峰，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俯瞰四方，只见群山环绕，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群山之间，有一处凹陷的山谷，山谷之中有一汪蓝色的湖泊，像是镶嵌在群山之间的蓝宝石。阳光洒在蓝色的湖面上，形成斑驳的水波光影，神秘而美丽。
“是这里吗？”柳弗嵊问。
沉伶张开手，将他从柳霏霏身上取得一滴血放出，少女幻影在空中浮现。与此同时，天虞山外那面蓝色平静的湖面翻涌起来。
飘浮的那血雾浮影像是得到了感应召唤，朝那蓝色的湖面飘去。转眼间，血雾就彻底消失。
看来是这里没错了。
几人沿着凹陷的山谷走去，快到蓝色湖泊的入口处时，莫道拦住柳弗嵊，“等会，这里设了结界。”
柳弗嵊正欲往前伸的脚立马缩了回来，仔细看着这片蓝色的湖泊。
湖泊的入口处弥漫着若隐若现的白雾，与漂浮在半空中的云雾缠绕在一起。
距离入口处不远的角落，一道沉重的呼吸声传来。那呼吸的气息有些熟悉。沉伶走过去，看到那只曾被莫道追杀的龟赑躺在地上，呼吸沉重，奄奄一息。
牧镜尘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现在已是弥留之际，最多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龟赑艰难而痛苦地翻了个身，给牧镜尘看他的腹部。只见他的腹部被人强行挖穿，内里脏腑一俱破损，妖丹也消失不见。
龟赑用头轻轻扫过牧镜尘的手，悲戚地低鸣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柳弗嵊平日虽总叫嚷着打打杀杀，但却连只鸡都没杀过。这回看到这龟赑被人伤成这样，有些不忍心看，他别过眼，“莫叔，他...”
“是骆家人干的。”
“骆家？他们也来了？”骆家是收据东北四城的神族，行事乖张狠厉，不过短短三百年的时间，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宗族迅速壮大，并武力收割了东北四城。期间，但有不服管教的神族，均被骆家剖魂鞭尸，一度引起其他神族的不满。
诸神大战后，各神族损失惨重，骆家又趁此机会连吞两城，成为当今手握州城最多的神族。柳家这些年与骆家也发生过不少争端。
“是。我遇到这龟赑时，正好是骆族的人在猎杀他。我本想趁龟赑逃跑的时机渔翁得利，没想到正好遇上了你们。”
龟赑的情况不容乐观。牧镜尘拿出长箫，想为他谱一曲，还没吹就被沉伶拦住。“没有用的。”说着，沉伶远远地望着眼前蓝色的湖泊，说，“他想进这湖泊里。但他受伤太重，无法自行冲破结界，希望我们能把他带进去。”
他竟然能听懂他的话。龟赑听到沉伶的话，大脑袋缓慢沉重地点了点，一脸希冀地看着他们。
柳弗嵊惊讶，“你听得懂上古神话？”
上古神话？
应该是指这龟赑说的话吧。
沉伶点点头，“是啊，怎么了？你们听不懂吗？”
其他人一脸表情复杂地看着沉伶。
连接天地的通天神树崩塌后，上古神祇补天缝地身殒，神妖两族被迫落入凡间，再不能上天。他们落入凡间后，忽然就不会说上古神话了。上古神话就此灭失，被迫落入凡间的神妖族也被迫学习了凡间的人话。
龟赑是上古神兽，说的话神秘莫测、古老幽朴。他们都听不懂，所以将他说的话自动归为上古神话。
沉伶竟然能听得懂，甚至他似乎.....还会说。
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个人复杂的表情的沉伶，转头就用上古神话和龟赑说胡，“你再重复一遍，我听不懂。”
龟赑呜呜呜地说了很多，大家耐心地等着沉伶翻译。
接过沉伶听完，耸耸肩，一脸困惑，“我还是没听不懂。”
其他人：？？？
刚刚不是还聊得好好的，怎么就听不懂了？
牧镜尘很快猜到，“你复述他的话就行，不需要懂。”
“哦。”沉伶一本一地复述了龟赑的话，“天穹守护，星辰引路；地心之力，稳固如山；湖海翻腾，波涛激荡；混沌深处，秘密深藏。”
怪不得沉伶听完会说听不懂了，柳弗嵊他们也听不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说话。
不知沉默了多久，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星辰渐渐爬上了穹顶。
沉伶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星辰为引，环山而行，湖海之心，便是混沌深处。”
柳弗嵊一脸懵地看着他，怎么这每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什么意思了呢？
如今，天色已黑，无数星辰形成了一条条蜿蜒的银河，正是破除结界的时机。
沉伶没时间跟他们详细解释，只说，“我们对照这些星辰找到与天之角对应的那条星河。”
天之角其实是一个传说中的概念，是指天之尽地之穹形成的一个连接点，多数时候以彩虹的模样出现。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只有漫天的星辰，哪里会有彩虹。
牧镜尘注意到蓝色的湖泊面上闪着七彩的光，“你们看那个湖。”
大家顺着他的话朝湖面上看去，便见湖面波光粼粼，风吹过，粼粼水光闪出一道七彩的光横亘在湖面上，摇摇曳曳，像是波动的彩虹。
大家立马顺着这道彩虹，找到了星辰中与之对应的一条星河。
星河之下，是一重重蜿蜒的崇山，这就是环山而行的道？
沿着这条环山之道，他们是不是就能走到湖海之心？不知道，那传说里苍晖坠毁的肉身还在不在。
临行前一晚，柳旭特地嘱咐柳弗嵊此行除了寻找血生阵，还要试着寻找苍晖上神陨落的肉身。
链接天地的通天神树被毁，天塌地陷，上古神祇补天缝地而殒，神、妖、人族三族被迫生活在凡间地界。妖族被灭，人族没有灵窍，就只有神族最需要神气。
神族修炼越强，所需要的神气就越多，地界的神气有限，已不足以维持神族的修炼。诸神大战结束后，各神族内乱起，各族宗占州城，占得也是领地的神气。神气不足，神族的修炼停滞，生命也越来越短。
上古三神是浮黎天尊的三魂所化，天生便是混沌神气，若是能找到苍晖坠毁的肉身，那其肉身所蕴含的混沌神气，将是决定神族地位的关键。
当然，这些话柳旭并未跟柳弗嵊细说，只是告诉他，苍晖肉身蕴含混沌神气，就算找不到那诡异的阵法，有苍晖亦能治好柳霏霏。他若是在坠龙谷里见到了苍晖的肉身，要立即给他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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